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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0:36:50 作者: 步月歸
她默默記住路線,卻越發難以控制自己的意識。莊王的聲音忽遠忽近:「昭昭你先休息,一會會有人來接你。」
房間裡燃著不知名的香料,溫昭明聽到莊王的腳步聲走遠,再一次用金簪刺破掌心,血液緩緩流出,染紅了她的衣袖。
*
西溪館內,宋也川正在臨窗練字。春風拍動著他的茜紗窗,他清癯的身影立於窗前,宛若一幅平靜的圖卷。
門被人猛地從外面推開,霍逐風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外,顯然是用了最快的速度趕來的,他猛地單膝跪地:「宋先生,殿下不見了。在莊王的府上。」
春風猛地從門外吹進來,吹起霍世安的衣袂與鬢髮。
他溫和的眉眼逐漸浮現出一絲冷意。
宋也川將手中的狼毫放於雲紋筆架上。
「備馬。」他薄唇輕啟,闊步向門外走去。
霍逐風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右手上,遲疑:「先生的手有舊傷,只怕難以御馬。我去套車,不會比騎馬慢幾分的。」
「無妨。」宋也川已經走出了房門,面容冷肅,「另帶十個府丁,宜少不宜多,要選對殿下忠心對人。」
霍逐風看得出,宋也川曾經的馬術應該很好。
他單手握住馬韁,寬大的褒衣博帶被掠過的風吹打得上下翻飛,宋也川身子穩穩地坐在馬背上,姿容如電。若非是他眼中淡漠的冷意,幾乎會讓人誤以為他是打馬遊春的五陵少年。
其實在發覺公主不見之後,霍逐風第一個找到的人是聞笙。不成想,彼時聞笙漫不經心地喝著茶,施施然對霍逐風說:「莊王是殿下的親兄,在莊王府上不會有事的。」
跟隨宜陽公主多年,霍逐風早已知曉莊王的不臣之心,聞笙不曾明白溫昭明的困局,因而並不擔心溫昭明的處境。在霍逐風走投無路時,還是平日裡不修邊幅的霍時行對他說:「師傅不如去問問宋先生。」
宋也川宛若蜉蝣般脆弱無依的生命,微如流螢,只掌可折。霍逐風並不曾將希望寄託於他身上。
但這個罪臣卻成了唯一一個,義無反顧的人。
他瘦弱、伶仃,新舊傷痕無數。
卻是如此的堅定,如此奮不顧身。
「先生以為,會不會是我小題大作了。」馬蹄聲伴隨著獵獵風聲,霍逐風猶豫著問道。
冬禧尚且留在府中,秋綏偷偷跑出來與他報信,她只說不見公主身影,具體情形亦不可知。
宋也川平靜地看向前方,但握住馬韁的左手緊緊握拳,指骨青白。
「殿下是冷靜的人,不會自涉險境。除非身不由己。」
「更何況,」宋也川的聲音平淡且堅定,「若殿下有恙,我必抱憾終生。」
*
莊王府占地頗大,霍逐風將宋也川帶到了一處朱門高院處,此地少有人聲,唯間牆垣之內,垂柳依依,闃無人聲。
「這裡的守備最少,但依然五人一組,沿院牆巡視。」霍時行從圍牆上輕盈跳落,如是說道。
霍逐風有幾分心急:「我帶的這十個府丁,皆智勇雙全,待我帶領他們直接打進去!」
「不可。」宋也川的眼睛望向那院中的春柳,「殿下此刻不宜與莊王交惡,如此只會撕破臉來,若當真是我們錯冤了莊王,只怕會給殿下引火燒身。」
他飛快的拆掉頭上的簪子,從衣擺處撕掉一個布條綁在發間,然後對著一個和他身量相仿的府丁說:「把你的衣服脫給我。」
「一會請你們找個人少的倉庫或是別的什麼地方,放幾把火。」宋也川穿上最後一件侍衛的衣服,把灰色的腰帶紮緊,戴上了帽子,「我從這裡翻進去,裝作侍衛去救火,摸一摸莊王府的底細。」
他這身衣服並不合身,袖口和褲腿都很空曠,幾乎能裝下兩個宋也川。霍逐風這才恍然發覺,原來能讓所有人內心安定下來的宋先生,竟是如此的瘦削孱弱。
「這樣太危險了。」霍逐風蹙眉,「讓霍時行去,他身手好,也好脫身。」
宋也川搖頭:「武功太好反而容易生出紕漏,若到那時被察覺,只怕更為不妙。」
他這樣說的確有道理,霍逐風一咬牙:「也罷,我去和時行放火,你們原地待命,注意警醒著點,保護宋先生!」
「是!」
紅牆有七尺高,牆體光滑並不容易攀爬,宋也川找了幾塊石頭墊在牆根處。片刻之後,牆內有人高呼走水,一時間亂作一團。
知道時機已到,宋也川踩在石頭上,翻過了圍牆。若在以前,他的身手還可以更矯健些,只是如今右手難以受力,翻過府牆之後,他重心不穩,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牆後是一片園圃,地上鋪著一層土,剛剛下過雨的緣故,土壤尚且潮濕。宋也川撐著身子站起來,除了身上有幾處擦傷之外,倒也沒有什麼嚴重的傷口。
他從園圃中繞出去,剛過一處月洞門,便有大批奴才抱著器皿跑去救火,一個侍衛模樣的人眼尖發現了他,只覺得這人臉生,好像從沒見過,穿的衣物也非府中下人常穿的款式:「喂!你幹什麼的?怎麼沒拿傢伙?」
宋也川說:「奴才聽見外頭有人喊走水,忙出來看,可一時疏忽竟忘了帶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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