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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0:34:49 作者: 椰芒一
    喪鴉和少年僵持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拍著翅膀飛走了。

    元滾看到它在空中飛行的路線很不穩,時而猛降,時而又高升,緊跟著又是一個令人心揪地直線摔落。

    他看得分明,在下落的過程中,喪鴉的翅膀並沒有拍動。

    如果烏鴉也有情緒的話,那麼它現在大概可能也許已經到了傷心欲絕六親不認的地步。

    當然,元滾可沒那麼多閒心去思考一隻品行不良的鳥為什麼會有這種奇怪的反常表現。

    對他來說,只要這討厭的壞鴉能離開,就是皆大歡喜的事情。

    元滾放開了紀美的腦袋,叮囑女孩早點回家,關好門窗,免得壞鳥半途又回來找她麻煩。

    「桂圓哥哥,」紀美走上前一步,有些忸怩地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後天你就要走了,能、能再給我個擁抱嗎?」

    元滾以為女孩說的就是現在,撓了撓頭髮,張開胳膊走過去不怎麼自然地抱住她。

    兩人之間依舊隔著一個湯罐。

    紀美對此卻很滿足,她把臉歪在少年氣息清冽的肩膀處,閉著眼睛,想像這一刻便是永恆。

    她和少年在末世里相知相愛,組建了家庭。

    她每天給他烹飪拿手的湯菜。他吃得滿足,抬眸望著她笑得燦爛。

    他們在鋪滿鮮花的原野上相擁入睡,不久後有了一個可愛的末世寶寶。

    小天使的出現給他們單調的生活增添了數不盡數的樂趣。

    他們成功把孩子養大,然後疫苗出現了,世界恢復了正常的秩序。

    一個全新的人類社會正在建立中。

    最後他們在安穩的新世界中攜手白頭,死後入了同棺。

    他們的子孫後代會在每個清明節為兩人灑水掃墓……

    但是、但是這一切卻隨著少年體溫的突然抽離而出現裂紋,最終成了一堆碎片和虛幻泡沫迅速消失。紀美感到胸口空落得好像能灌進風。

    她睜開眼,看到元滾轉身離開的背影。

    少年走之前應該是說了些什麼的,模模糊糊,聽不真切,被幻想中耳膜震動的聲音盡數隔擋在了外頭,她的世界裡只剩下自己的呼吸聲、心跳聲,無限地放大……越來越急促……

    紀美深喘了一口氣,仿若溺水的人終於游上了岸,她哆嗦著抱緊了懷裡的湯罐,張了張嘴,一聲『桂圓哥哥』最終還是沒能喊出喉嚨。

    女孩滿眼的悵然若失,她什麼都做不了,什麼也不敢做,唯有傻傻站在原地看著元滾的背影越走越遠,越變越淡,最後融進燦爛的天光中。

    不知道為什麼,紀美的腦海里總有一個細弱的聲音重複地念叨道:「這是你們最後一次見面了……這是你們最後一次見面……」

    不可能!女孩扯住頭髮哭著搖了搖頭:他會回來的!我們拉過勾了!!!

    *

    元滾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隊神情冷峻的行刑小隊,標誌性的紅色血布條纏在他們胳膊上,個個都面沉如水,堪比煞神,他們的鞋子沉重地踏在長街狹窄的水泥地上,整齊劃一,硬如蹄鐵。

    道上行走的倖存者碰見他們紛紛退開讓到兩邊,等這些不好惹的傢伙走遠後,才敢聚攏到路中央,繼續之前的活動和話題。

    「這是又要有人遭殃了?」

    「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霉蛋……」

    「走,跟去看看。」

    「不要命了你?!」旁邊人立刻大驚失色地拉住了他。

    新城主上次可是把一圈圍觀看戲的閒民貶為奴隸,直接抓進了地牢中(一般被稱為閒民的,都是在下城區混得不錯,有頭有臉有關係的人)。

    下城區的一些管事都要給他們讓個幾分薄面,可到了阮焰那,別說面子了,里子都不給你。通通摁頭抬走!

    你問他理由,告訴你三個字——不、開、心!

    如此乖張性情,加上那暴虐行徑,也難怪3032城民會怕他了。

    新來的城主,不好惹,不能惹,比前一個更加可怕!

    沙迪奧至少還顧忌神格,暗地裡使手段陰著來。

    阮焰倒好,有種普天之下唯我獨尊的霸道範兒。

    讓你下牢就下牢,讓你死就死。

    當著面抓人,當著面的處置!

    怕人詬病?

    Nonono,他開心就好,別人眼中、耳中的他是什麼形象,阮焰一點不在乎。

    總而言之,但凡惹到他的,不論是直接還是間接,身處何位,下場都不會好到哪裡去。

    在阮焰剛接手3032那段時期,冒充熊貓幼崽的贗品少年被當作禮物源源不斷地往他身邊送,這其中就牽扯到了很多高階異能者。利益網盤結相互,錯綜複雜,往往抓住一頭,稍稍往上一提就能拉扯出成片潛伏在陰謀海下的大魚。

    涵蓋了基地金字塔三分之二的頂層勢力。

    可就算是如此,阮焰下起手來也毫不含糊,有異能者抱團反的,都被他採取暴力措施強壓了下去。

    時至今日,3032城的勢力幾乎翻新了一番。

    *

    回到溫暖破舊的小平屋,元滾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

    這一覺他睡得天昏又地暗,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嗓子又干又啞,火燎一般痛。

    他摸索著踩到地上,抬手試了試額頭的溫度:還好,不燙,沒發燒。

    鬆了口氣,眼神掃到牆上的鐘表,才知道已經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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