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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10:18:33 作者: 林不晚
「好的閆編,幾點開始呢?」
「上午九點。葛超說你今天沒回來?明天上午能趕上吧?」
「沒問題,我今晚肯定回去,明天一早到台里。」
「好,這案件前兩年就爆出來了,涉案金額可能超過 2 個億,受害者眾多,現在終於破獲了。當時就有新聞有報導,我先把資料發你,你好好看下,做些準備。」
「明白了閆編,我會好好準備。」
久安掛下電話,就收到了閆琳發來的資料,順手打開認真看了起來。
研究了一會兒,才發覺自己冷落了旁邊的姚彥,趕忙放下手機,不好意思地說:「工作上的事兒。」
姚彥看久安的眼神倒是比之前多了一分驚訝與好奇,問:「你是記者嗎?」
「對呀。」
「我以前也是學新聞的,你是哪個大學?」姚彥問。
「F 大。」
姚彥一下睜大了眼睛:「F 大?我也是,2003 屆。」
久安覺得巧極了,說:「哇,那你是我學姐呀,你畢業的時候,我剛進校園。你現在還干媒體嗎?」
姚彥像聽到了一個笑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哪兒還幹什麼媒體,現在不過是個家庭主婦罷了。」
久安皺了皺眉:「那太可惜了。」
姚彥一怔,和周洋在一起後,所有人說你的命可真好。只有今天,有人皺著眉,對她說太可惜了。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的院訓?」久安問。
「好學力行?」姚彥脫口而出,自己都愣住了。
「對,我還記得入學儀式那天,院長對我們說,要『宣揚真理,改造社會』,告訴我們『道正聲遠,心有所信,方能行遠』,這幾句話我一直都記著。」
姚彥的記憶被帶回了那個遙遠的年代,她也曾如此這般,百般辛苦地考進名校,相信心中有光、腳下有路,可不知怎麼的就變成了如今的籠中鳥、金絲雀。
姚彥已經很久不曾想過那些宏大的詞兒了。
父親好賭,從小到大家裡都是拆了東牆補西牆,日子過得雞飛狗跳。大四快畢業時是她最崩潰的一段時間,一邊緊張地實習想求得留在報社的機會,一邊為高利貸打來的威脅電話而頭痛。這時候,她遇到了周洋。
人在走捷徑時,很少會想到背後需要付出的代價,畢竟比起那條蜿蜒曲折看不到盡頭的小道,另一條寫明了答案的大道似乎顯得容易太多。
她在內心暗暗算計,就算付出一萬分的努力,就算頂著 F 大的名號,那家以嚴苛著稱的報社就一定會留用她嗎?就算留了下來,又要賺多少年工資才能還得清那利滾利的高利貸呢?
第一次從周洋的床上醒來,姚彥覺得自己該換條路了。比起一個人勢單力薄地去拼,找棵大樹更好乘涼不是嗎?
不知不覺,姚彥把注意力全部轉到了男人身上。這關係維持了半年,她才發現周洋居然已經結婚,還有孩子。周洋跟她說不必在意,那段關係早就名存實亡。姚彥讓他去辦離婚,他又不肯,說什麼自己懶得跑美國,也懶得讓那女人回來。
嫉妒心作祟,那時她自以為是爭取愛情,搜尋各種蛛絲馬跡,終於找到了張瑾的聯繫方式,可電話永遠不通,發出去的信息都石沉大海。
不幸的是,在成為女主人的過程中,她也漸漸發現,張瑾要逃跑的原因——原來周洋並不是她以為的那個謙謙君子。
她不是沒想過要逃,可就連父母兄弟都不支持,反覆叮囑她要跟周洋好好的,千萬別鬧什麼情緒。
可不是要跟周洋好好的嗎?父親的賭債、高利貸是靠周洋還清的,弟弟的留學費用也是周洋出的,一家人都跟著「苦盡甘來」。
於是在被打第一巴掌的時候,她忍了,覺得周洋只不過是太衝動,直到後來胳膊都被燙出不少煙疤,她再也不敢穿無袖裝;
第一次發現他的生意違法時,她也忍了,直到後來周洋開始以她的名義註冊空殼公司,幹些上不了台面的勾當。
姚彥絕望地發現,她已經沒有辦法回頭了,付出太多,沉沒成本太大,她再也回不到清清白白的過去。甚至她早就被綁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周洋死的話,她也活不了。
說什麼理想,說什麼真理,那些光和路,早就是她無法再企及的遠方。
只是今天猛然被久安提起,心裡感到一陣難過,姚彥被迫維持的面具仿佛稍稍裂了一個口子:「你跟我想像得不太一樣。」
「哦?」久安好奇地問,「你想像的我應該什麼樣呢?」
「和程敘那樣的男人在一起,女人多半是會變的,要不然就是被榮華富貴淹沒迷惑了,要不就是為家庭犧牲了,還獨立工作、保持著理想的,太少見了。」姚彥自嘲地笑了笑。
「你也可以啊,理想什麼時候拾起來都不算晚不是嗎?」久安說。
姚彥笑著沒有回話,卻又突然說:「瑞鑫集團下周會辦一場慈善晚宴,你能來嗎?我想邀請你和程敘一起出席。」
這就是周洋交給他的任務——約好下一次的見面。
在做生意拉關係上,他總是多手準備,萬一他和程敘那邊談得不是很順利,女人這邊還能派上用場,創造第二次機會。
只是久安剛和她聊了這許多,姚彥在發出這個邀請時,心裡覺得愧疚。周洋這樣的人,瑞鑫這樣以黑社會發家的企業,還要辦什麼慈善晚宴,真是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