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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9:56:57 作者: 老衲不懂愛
    翰林院其實也不差,碰上一個靠譜點兒的皇帝,翰林院作為皇帝的親信,有風言奏事的權利,而皇帝多多少少也會偏聽翰林院這邊一些,如此一來,其他官員就不得不拉攏翰林院這些老爺們了。

    什麼冬敬夏供的,一年的外水也不少。

    可現在不行了,崇正帝都不處理政務,翰林院作為秘書部門,自然也無法頻繁接觸到皇帝,唯一能伴皇帝日常的起居官,還遭到了他的厭棄。

    這樣一來,翰林院可徹徹底底成了沒娘的孩子,一幫子只會修書的書生,又沒有實權,人家不踩你踩誰!

    周頤炯炯有神的跟在義憤填膺的同僚身後,一群人浩浩蕩蕩的殺向了戶部。

    翰林院這幫人到的時候,戶部門前早就擠滿了人了。

    看來這次被欠俸的人不止翰林院啊!

    溫曲和副手對看一眼,帶著後面的小雞崽兒們默默的站到了那些人身後,決定先搞清楚情況再說。

    「憑什麼到了發俸日,我們的薪俸還不見影子,說,你們戶部是不是把我們的俸祿給昧下了。」怒氣最大的是一幫子武官,他們手底下都管著大量的兵,這些兵可不管這麼多,反正到了月底沒銀子,是絕對要生事的。

    周頤看了看,發現李將軍並沒有在其中,李將軍的兵權早就還了,現在雖說有將軍的名頭,但手底下除了一下家將外,已經沒有什麼兵了,為士兵討薪自然輪不上他來操心。

    「各位同僚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們戶部正在儘量籌措銀兩,一旦有錢了,立刻就會給各位發俸的。」出來說話的也不知是戶部的什麼人,一個顫顫巍巍的老頭兒,看著就像馬上要厥過去一樣。

    周頤懷疑這是戶部故意弄得哀兵之策。

    「干你娘的,上個月,上上個月也是這麼說的,一直拖到現在還沒給餉銀,現在又拿這個理由來搪塞,你們戶部是不是覺得我們這些大頭兵好欺負啊!」不過人家武官可不管你年齡大不大啥的,氣性大的不得了,直接逮著了就是一頓噴。

    那老頭兒一抹被噴到臉上的口水,淡定道:「老朽的母親已然作古,你若要乾的話,怕也只能去地府找了。」

    「噗……」周頤猝不及防下大噴一口,這……這太他媽玄幻了,這老頭兒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有這麼給他自己老爹帶綠帽子的嗎,要是他爹娘知道了,只怕得氣的從棺材裡爬出來掐死這個孽子。

    「你……」被他這麼不要臉的懟,那武官也怒了,深深懷疑這老傢伙比自己的臉還厚,到底誰才是兵痞子啊,都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特麼的今天算是遇到對手了。

    他捏起拳頭準備揍這老傢伙一拳,還是被他同來的人勸住了,上門討薪,打幾句口水仗倒是無妨,要是真打了人,有理也變成他們沒理了。別錢要沒要到,倒是反而惹了一身官司,要是得罪了戶部,以後真不給他們發俸了,那才是得不償失。

    「各位同僚,不是戶部故意拖欠你們的薪俸,實在是國庫內再無銀可發,最遲下個月上旬便有一筆稅收上來,到時候一定給各位補足薪俸,包括之前欠的。」那老頭兒又道。

    眾人見實在要不出來銀子,只得罵罵咧咧了一番,散了。

    溫曲看了一眼,對著後面的一群雞崽兒說,「回吧。」

    回到了翰林院裡,溫曲召集所有翰林院的人到他跟前:「今天的事你們也看見了,戶部可能確實沒錢,國庫空虛,咱們再怎麼鬧,也不可能要倒銀子,戶部其實也難做!」這話要是被戶部尚書聽見了,只怕得眼含熱淚,激動的拉著溫曲的手喊一聲知己啊!都他娘的覺得戶部尚書有錢,每天經手數不清的銀錢,但現在這年景,進錢沒見多少,要錢的倒是越來越多。為了周轉銀子,一頭烏絲操成了白髮,最可恨的是,時不時還有人懷疑是不是他貪污了,戶部尚書這個職位在崇正朝,簡直就是坐在油鍋里,日日煎熬,他都恨不得找個歪脖子樹吊死算了。

    溫曲頓了一下又說道 「好在他們已經說了下個月上旬就補足薪俸,我知道咱們翰林院比不上別處,各位同僚都有諸多難處,不過既然有緣中共處一室,自當守望相助,家裡若實在有過不下去的,咱們也幫幫,不拘一文兩文的,至少把這半個月給熬過去。」

    周頤在後面聽了簡直要為這些人拘一把同情淚,心裡也慶幸好在之前累積的錢財,不然指著這點兒俸祿,只怕真得吃土了。

    靠著這種眾籌的方式,那位要養老娘和小兒的老編修終於有了差不多一個月的生活費,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當周頤回去把這一切將給趙宇文聽的時候,他嘴裡簡直可以塞下一枚雞蛋了:「京城的官員都過的如此艱難?」趙宇文人忍不住問。反正在他印象里,無論是祖父還是大伯,當官當的都挺滋潤的,不僅風光,還置辦了一份不小的家業。

    周頤搖頭:「非也,只有翰林院真正靠吃俸的人才如此,其他京官,哪個是真正靠這點兒俸祿的?」當然,那些軍營里的人除外,他們也是和翰林院一樣,朝廷不撥軍費,就算是最上面的將軍都拿不到錢,更可況底下那些大頭兵,現在連最基本的餉銀都發不足,周頤擔心,這樣下去遲早會出禍端。

    趙宇文聽了,嘴巴幾經張合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之前我還挺羨慕你能進翰林院這樣清貴的地方,現在想來,放到地方上也不錯,起碼養活家小不成問題。」

    「姐夫,你職位下來了?」周頤一聽便問。

    趙宇文點頭:「去湯陰省的烏原府任柴縣縣令。」

    周頤聽了為他高興,湯陰雖比不上兩苑,但也算得上是魚米之鄉,去那兒任縣令算是肥差了,而且趙宇文的大伯也在湯陰省任知府,即便不在一個府內,但多少也可以照應照應,可以想像,趙宇文的職場開端應該還算滋潤。

    「姐夫,何時啟程?」周頤問。

    「朝廷規定的二十日內就要上任,我準備明天就走,回去經過廣安縣,將你姐姐也帶去任上。」

    周頤點頭,對趙宇文的這個安排挺滿意,要是他不帶著五丫,夫妻之間感情再好,分別久了,會發生什麼就不好說了,別的不說,要是趙宇文耐不住寂寞,納了妾,這邊五丫離他那麼遠,那邊卻是美妾日日相伴,和五丫之間的感情勢必要受到影響。

    「那好,明日我去給你送行,我去寫兩封書信,一封交給我的爹娘,另一封代人送到南苑府城交給我的老師。」

    趙宇文點頭,「好。」

    周頤起身去寫信。

    提筆之前,總覺有萬千話語要衝破喉間,但等真正下筆的時候,卻又不知從何處寫起。

    「不孝子周頤敬上:

    爹,娘,身體是否康泰?……」一封長長的家書幾經輾轉才寫完 ,他現在並無休假,不能回鄉,便在信里讓周老二帶著家小上京來,別的不說,至少六丫的親事不能耽擱了。

    至於周老二和王艷以後在京城是不是住得慣,那就以後再說吧,若住不慣再回廣安縣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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