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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9:56:57 作者: 老衲不懂愛
青竹沒有心思去關心這兩夫妻的白日夢,馬蹄聲漸進,「賀……」報喜的官差一出聲,青竹的心跟著提到了嗓子眼。
「賀廣安縣周頤老爺高中崇正十八年兩苑省鄉試第三名,賀廣安縣周頤老爺高中崇正十八年兩苑省鄉試第三名……」官差大聲連著報。
「啊啊啊啊啊啊啊……」青竹一蹦三尺高,「少爺中了,少爺中了,少爺中了……」他歡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轉著圈驚聲尖叫。
沉浸在自家兒子高中的毛老闆兩夫妻被青竹這麼一嚷,回過神來:「誰中了?」
「賀廣安縣周頤老爺高中崇正十八年兩苑省鄉試第三名……」官差到了毛府門口,翻身下馬,高聲報喜。
「周秀才中了?」毛老闆不可置信,他走上前斟酌著問:「差爺,可是廣安縣的周頤秀才中了?」
那官差笑道:「正是!」
「中了,中了,還是第三名……」毛老闆聽了一陣恍惚,喃喃的說道,回過神來就是無限歡喜,哎呀,他就說了他們家住了個麒麟兒嘛。那李福算什麼,都一隻腳買進棺材裡了,也只堪堪中了七十八名!渾然將他先前覺得周頤無中舉希望的心思望了個乾乾淨淨。
「少爺,你中了,你中了……」青竹在門口高興的大喊。
周頤聽到了動靜,走出來謝過了官差,示意青竹掏喜錢給報喜的人。
誰想毛老闆卻搶先一步,從懷裡掏出二兩銀子,樂呵呵的遞給官差:「哎呀,咱們這宅子也沾了舉人老爺的光了,以後風水一定極好!」
福居巷的住戶們聽到動靜也出來紛紛恭賀,青竹樂的大把大把撒喜錢。毛老闆深入到群眾中,不斷的吹噓周頤如何如何聰明,和他家關係有多麼多麼親近。毛夫人也跟著招呼街坊四鄰。
這些人圍著周頤,好話不要錢的稱讚,更有人直接大膽問他家中可有娶妻?他們家中有待嫁閨女,生的如何絕色云云。
周頤不敵,和這些人說了幾句話後,就進了屋子。到底不是福居巷的人,周頤也只是借住在毛老闆家中,知道自己的心思不會實現,這些人也只感嘆了一番後便散了。
毛老闆和毛夫人樂呵呵的進了屋子,毛老闆對著毛夫人吩咐:「快去弄一桌上好的酒菜,周秀才……啊,不對,現在要叫周舉人了,中了舉,這是大好事,咱們得好好慶賀一番!」
「哎……」毛夫人歡喜的應了,又吩咐毛小圓:「好好照顧周舉人。」
毛小圓懵懵懂懂的應了。
毛老闆好話一籮筐一籮筐的往外倒,只把周頤誇得都覺得羞恥不已,照毛老闆的說法,只怕他要上天與太陽肩並肩了!
席上毛老闆喝的有點多,扯過毛小利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道:「兒啊,你可一定得爭氣啊,你不知道你爹我一天到晚在外面受的什麼氣啊,要是你能像周舉人一樣高中舉人,不,就是中個秀才,你爹我呀,死了都甘願了……」
可憐毛小利,還是個四歲的小蘿蔔頭,被他爹胖胖的身子揉巴著,跟鹹菜似的。
毛夫人一把將毛小圓扯出來,「你又在發生麼酒瘋呢,這是周舉人大喜的日子,你在這死啊活的,也不嫌晦氣。」
一開始周頤見這毛夫人沉靜內斂的樣子,還以為家中是毛老闆說了算,但住久了才知道毛夫人才是當家人,該軟的時候軟,該硬的時候硬,將毛老闆牢牢掌握在手心裡,女人的智慧不可小覷啊!
周頤這邊是大石落了地,但外面卻是另一幅天地。
中了的人自然滿心歡喜,恨不得縱情高歌,放馬踏盡北苑城。
而沒中的人那真是五味陳雜,有大罵考官眼瞎的,有痛哭流涕的,有傷心欲絕的,還有死都不願意接受事實的。
黃安就是這樣,一開始他還鎮定自得,但從趙宇文只得了三十二名後,他就開始心慌。
也不搖扇子了,茶也不喝了,只緊緊盯著客棧門外,但客棧外時不時就有報喜的人經過,就是沒有一個是來給他報喜的,直到報喜時間過去,他望眼欲穿也沒聽見自己的名字。
「不,不會的,我怎麼會不中……」黃安使勁的搖搖頭,臉上滿是無法相信。
報喜完,趙宇文站起來上樓,經過黃安的時候,本準備說幾句風涼話 ,不過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到底沒張嘴。
下午張貼榜單,有許多疑心自己是被漏報了的人都紛紛擠著,從頭到尾反反覆覆,每個名字都要看好幾遍,生怕一個眼花,就把自己的名字看成了別人的名字。
當真確定這次沒有中舉後,當即就有人坐在榜單前嚎啕大哭,有的甚至以頭搶地,砰砰砰撞得頭破血流,更有那些貧寒學子,眼神空洞,茫然不知所以,讓路人看了驚心不已。
這就是科舉,這條路的盡頭充滿的是鮮花與掌聲,但路途中卻布滿荊棘,無數人倒在這條看不見盡頭的路上,再也沒了爬起來的勇氣。
這夜的北苑府城註定是不平靜的,有高中的學子春風得意,呼朋引伴,美酒下肚,美人在懷,心緒直飛九重天,只覺腳下踏的不是地,而是一條通往無盡高出的青雲路。
而更多的則是落地的書生,借酒消愁,醉一通後在街上大罵考官眼瞎,識人不明,明明自己是千里馬,卻硬生生被落黜,這天道再也沒了公正……
每次科舉後都有同樣的情況,北苑府城的人們也見怪不怪了,第二天早上起來,一準能在門前或街邊發現一些醉鬼。
揭榜後第三日便要舉行鹿鳴宴,由巡撫主持,席間要唱《鹿鳴》,跳魁星舞。舉人的身份和秀才又大不相同,成了舉人,才真正邁入了士大夫的行列,畢竟要是哪有空缺,現在就可以直接候補做官了。
所以巡撫在鹿鳴宴上也格外親切,兩個時辰的宴席,巡撫都樂呵呵的陪著從頭坐到了尾。
席上周頤也見到了這次鄉試的解元和亞元,解元也是南苑府城的,是個四十幾歲的中年男人,嗯,按照大越朝的年齡來算的話,這應該算是老年人了。亞元是北苑府城的,三十幾歲,看著倒是比解元瀟灑許多。
而周頤以十三歲稚齡拿下第三名,這已經很駭人聽聞了。打量他的人比解元亞元都多。許多人都暗嘆,這個始終笑眯眯的小舉人當真了不得。
一眼看過去,全是些糙老爺們兒,就周頤一個唇紅齒白的小少年,萬綠叢中一點紅,巡撫一眼就看見了他,見他安安靜靜的在席上吃菜,也不像其他人一樣卯足了勁兒要在宴上表現自己,便笑了笑,親自叫了他:「周頤,你以十三歲稚齡奪得第三名,可見少年英才!」
周頤忙起身,「大人謬讚了,周頤只不過是僥倖而已,天下英才千萬,周頤自認並不比別人強到哪裡。」
巡撫摸了摸鬍子,滿意的點點頭:「不錯,小小年紀,不卑不亢。」
這裡的舉人來自兩苑省各個地方,每三年就要出八十名舉人,在巡撫眼裡也算不得多稀罕,時間一到,宴席便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