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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9:56:57 作者: 老衲不懂愛
    現代還有許多既定答案的客觀題 ,而在這裡,科舉考試幾乎全是主觀題,習得一手好字更是成功的關鍵。

    所以這節課周頤聽的格外認真。

    「字如其人,一個人是何風骨盡現其字之中,想要寫的一手好字,先得學會如何正確執筆,書寫大道的基礎在於五指執筆,所謂五指執筆即按、壓、鉤、頂、抵……」夫子仔細講解了執筆法,又親身做了示範。

    然後讓孩童們自己練習,自己則滿教室的轉悠,見誰姿勢不對便糾正,糾正兩三次後還是改不過來戒條就來了。

    周頤由於習慣了寫硬筆字,一開始上手總習慣按照以前的經驗,被夫子糾正了三次後,也不可倖免的挨了一戒條。

    周頤自從來到這裡後,還沒被人動過一指頭,當夫子的戒條落在他手上時,那滋味,別提多酸爽了。

    惹得楊不凡對他擠眉弄眼,意思是你也有今天。他對於自己手被打得腫成了饅頭,而這位新認識的小夥伴卻安然度過怨念不已。

    可能人就是賤吧,之前怎麼也改不過來的習慣,被夫子一戒條打的陡然就改過來了。看來棍棒底下出人才也不是空穴來風。

    這些五六歲的小孩兒本來之前就因為背不出課文挨了打,現在學寫字又挨打,傷上加傷,有些人的手腫的成了水晶包子,皮薄餡脆。一些小孩兒實在受不了了,張開嘴便哭起來。

    「不准哭,你們是來讀書明理的,不是來耍小孩子脾氣的!」夫子板著一張臉絲毫不為所動。

    「我不學了,我要回家,嗚嗚嗚……」有小孩兒不信邪繼續嚎啕大哭。

    夫子拿著戒條站到哭鬧的學生跟前,「伸出手。」

    「吸……」

    「伸出手。」

    等學生怯怯的伸出手,夫子眼睛都不眨的揮舞戒條,「還哭不哭了?」

    「不……嗚嗚嗚……哭……了」

    棍棒教育就是這麼立竿見影,即使手再疼,心裡再委屈,平時再會胡攪蠻纏,這會兒也被夫子治的服服帖帖。

    見了夫子就像見了閻王,只要夫子的眼神一掃過來,這些小孩兒就會嚇得渾身一抖,戰戰兢兢的握著筆,恨不得使出十二分力氣,生怕出一點錯。

    一等下了學,本地的學生走到書院門口見了來接人的馬車,就眼淚鼻涕一起往下流,向家長們告狀,說書院的夫子是如何妖魔,虐待他們,進而期盼的提出不想念書了的話題。

    家長們看著孩子腫的沒眼看的手,先是心肝兒寶貝兒的一通叫,心疼壞了。

    可是聽到自家孩兒想不念書的念頭時,還是把持住了,白鷺書院就是以先生學識淵博,管理嚴格聞名,現在受會兒苦,以後才能出人頭地。

    現在可沒有不能體罰學生的說法,相反先生越嚴厲,說明他越負責,好不容易考進來了,怎能輕易又退出去。

    一些家長只得好好哄了孩子,明天即便用塞的也把自家孩子塞回了書院。

    現在剛剛酉時,周老二沒那麼早下工,周頤便找了一處僻靜的又能看見書院門口的涼亭專心練起字來。

    一開始他總是不得要領,軟塌塌的毛筆尖散漫的很,總是做不到夫子說的運力於筆尖,但這反倒激起了周頤的好勝心。他決定要做一件事後,不做到最好絕不罷休。

    漸漸的,他的心思沉靜了下來,全神貫注的運筆,當發覺寫的越來越順暢時,才發現自己已經做到了夫子所說的初得要領。

    成就感油然而生。

    「你也在等人嗎?」正當周頤因為寫字進步而開懷時,一個脆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周頤抬頭看去,發現有些面熟,仔細一想才發覺是班上的同窗。

    眼前的小男孩兒比周頤略高一點兒,皮膚有些病態的白,穿著一身漿洗的發硬的粗布衣裳,看樣子,比周頤的家境還要不如,至少周頤的身上穿的是王艷新做的細布衣裳。

    「嗯,我等爹來接我。」

    「哦,你爹他……」

    「我爹在城裡做木工,等下工了接我回家。」

    聽到周頤說他爹在城裡做木工,男孩兒的眼睛一亮:「是嗎,我爹也是在碼頭上扛活,我也是等我爹。」

    也許是兩人相同的家庭環境,讓男孩兒覺得找到了同盟:「我叫孫竺主,你叫什麼名字?」

    孫豬豬?這名字比楊不凡的還要不凡!「我叫周頤。」

    「周頤,你的名字真好聽。」正說話間,突然聽見有人叫孫竺主的名字,孫竺主朝書院門口一看,欣喜的說道:「我爹來了,我要走了,明天見。」

    「嗯,明天見。」周頤的視線隨著孫竺主看過去,便見到一個瘦弱的中年男子站在書院門口,往這邊翹首以盼。

    這樣的身子去碼頭扛活?嘆一口氣,他又有什麼資格同情別人呢,周老二還不是拖著瘸腿辛辛苦苦的做工供他念書。

    將頭腦的雜緒都趕走,周頤又靜下心來重新執筆,聚精會神的練起字來。

    感覺沒過一會兒,便聽見了周老二喊他的聲音。周頤抬起頭一看,才發現天色竟然開始暗了。

    周頤收拾好筆墨,向著周老二奔去。

    周老二將周頤摟在懷裡,照例將他全身打量了一遍,很快便發現了他紅腫的小手,急切的問:「這是咋回事?」

    周頤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的說道:「今天先生教寫字,一開始我不會,先生糾正了幾次還是改不過來,便挨了打。」

    「原來是這樣。」周老二鬆了一口氣,生怕兒子是在書院受到了欺負。不過看著平時白淨的小手這會兒紅腫成這樣,還是心疼壞了:「沒事了,回去時咱們去買點藥抹抹。」

    「爹,不用了,我只挨了一戒條,我的同窗挨了好些呢!」

    「夫子們這麼嚴厲啊!」周老二感嘆了一聲,想著周頤只挨了一下,手就腫了,那挨了好些下的得成什麼樣!

    回去的路上周老二還是去藥店買了些消腫的藥膏:「這個待會兒貼上,不然你今晚可有得罪受了。」

    回到家裡,王艷對著周頤的手掉了一場眼淚:「夫子也真是的,六郎這麼聰明幹啥還要打他,他還這么小,慢慢教不行嗎?」

    這次周老二卻不同意王艷的話:「玉不琢不成器,六郎再聰明,也要有人盡心教導,我看書院的夫子就很好。」

    「你……」王艷哼一聲,轉過身去不理他了,兩人一直以來相敬如賓,互相扶持,沒想到卻會為了周頤的手而吵架。

    周頤暗念一聲罪過,忙軟了聲音道:「娘,你不要生爹的氣了,你不知道他一開始看到我手的時候,都快哭了呢!他可心疼了!」

    這話弄得周老二哭笑不得,他哪裡要哭了?只不過在心裡心疼了一下,嗯,就一下而已。

    王艷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點了點周頤的額頭:「就你鬼機靈。」被周頤這麼一插科打諢,兩人又說了些話,架自然吵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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