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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9:24:58 作者: 南島櫻桃
    秀女們幾乎都是讓當家福晉或者族長福晉統一帶來,覺羅氏帶了兩人,正是寧楚克以及比她稍大一些的素月。本家那邊薩伊堪本來也能跟著她過來,老太太以及大太太佟佳氏都拉不下臉,就跟著齊佳族內旁的秀女一塊兒過來,族長家的婆娘領著她們。

    覺羅氏過去就同那邊打了個招呼,又掃去一眼,暗道都還有點腦子沒上大濃妝過來,旗服也是藍綠二色居多,瞧著還挺清慡。

    她看了一眼薩伊堪,視線一個對接,薩伊堪卻沒見禮,轉過頭就同邊上人說話去了。

    胤禟也注意到薩伊堪其人,他挑了挑眉,又發現這屆秀女和他印象中的不太一樣,怎麼相貌相差那麼大,好的好,差的差,高矮胖瘦都有,還有個黑得可以。

    覺羅氏看他嘴角微微抽動,就問說怎麼了,胤禟附耳過去小聲嘀咕說:「怎麼本屆秀女質量這麼低?」

    聽他這麼說,覺羅氏環視一圈,納悶道:「前頭我送你大姐二姐參選,情況也是一樣的,怕是你想多了。」

    胤禟掐指一算她說的正是上屆以及上上屆。那兩屆選秀額娘見了不少秀女,他也跟著瞅過幾眼,絕沒有這麼丑的。胤禟滿是不信,覺羅氏大概猜到他的想法,二十幾年前她選秀時也有過類似的念頭,那屆還有個長媒婆痣的,都沒給提前篩掉。

    「你也知道,三年一屆的選秀第一是要充實後宮,第二是為諸王以及眾皇子挑選妻室,八旗秀女都得選看過才能聘嫁,假如有那等口眼歪斜深具惡疾的,旗內理應陳明,再經過幾道核實,就可以辦個免選。這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還是麻煩,旗內也想省點事,左右初選是給太監們篩一遍,不合格的自然過不去,同時也不會傷聖人以及娘娘們的眼,就沒必要大費周章。」

    「再有你想想看,但凡辦了免選的,想也知道要不貌丑要不深具惡臭惡疾,要嫁人實在不易。官宦人家要是養出個這樣的閨女,能遮就遮能藏就藏,初選時給塞點銀錢,回頭尋個託詞說先前受過傷留有疤痕,這樣能少許多尷尬,內監們收了好處不會多嘴,影響不到說親。」

    胤禟是爺們,又是等著娶福晉的,他想得當然沒有嫁女兒的多,聽覺羅氏這麼說才恍然大悟。

    這選秀還有如此多門道,開眼界了!真開眼界了!

    「那些負責驗身的太監豈不造孽?猶記初選是太監總管負責,平常對著各宮娘娘,再不濟也是御前以及娘娘身邊伺候的宮女,論模樣大多出挑。趕上選秀就造了孽了,滿蒙漢八旗多少秀女,一天看下來不得瞎了他們的眼!再看看這日頭,這脂粉味兒怪熏人的,咱們這邊還只是滿洲鑲黃旗一支,等全體秀女碰了頭,那才造了孽了。」

    胤禟是在小聲念叨,邊念叨邊搖頭,瞧他這樣覺羅氏就伸手偷偷掐了一把過去:「不緊張是好事,也別太不緊張了。」

    剛說完,就聽說人都到齊了,鑲黃旗都統指了個人執冊唱名。

    「鑲黃旗九門提督崇禮之女,登車。」

    胤禟邁開步子往頭一輛騾車去,他一動,所有人都朝這方看來,倒是沒敢出聲,全在心裡嘀咕。

    這就是名震京城的寧楚克格格!

    生得確實好,神態真是鎮定,步子賊穩。

    瞧她這樣就是要去做正頭福晉的,一身正氣,丁點沒那些妖妖嬈嬈。

    胤禟上了車,為了省資源,素月也上了同一輛騾車,覺羅氏上自家馬車跟著,她得把兩個姑娘送進宮去,送進宮還不止,還得等等,看有沒有初選就撂牌子的。

    雖然想想是不大可能,萬一有穩不住失儀的,也難說。

    鑲黃旗的騾車排成一條長隊,穿過幾條大街朝神武門去,到地方之後,秀女下車,照規矩排成長隊,騾車去別地兒候著,有初選不過的回頭還得把人拉走。提督府派了車來,覺羅氏就沒留下騾車,看胤禟和素月下來趕緊塞了個小銀錠做辛苦費把人打發走。眼看前頭後宮娘娘親眷以及往屆待覆選秀女都排好了,就要輪到滿洲上三旗新晉秀女,她趕緊叮囑了胤禟兩句。

    「閨女你從來都穩得住,這點比額娘當初強,額娘在這兒看你進宮去,初選過了你得留在宮裡待些時候,要學規矩,待考核。在宮裡也別怕,咱家不惹事不怕事。」

    擔心人在宮裡頭吃了虧一味忍,她又補充道:「誰要同你過不去你也別讓她過去,左右是留牌子或者撂牌子都無妨,你郭羅瑪法是一品大員,你阿瑪是正二品九門提督,左右不愁嫁的。」

    胤禟心道,頂著從前那樣的好名聲是不愁嫁,如今這樣難說。

    不過也無須擔心,左右九福晉的位置不會長腳跑路。

    至於說別怕什麼的都是多餘,也不想想他是誰?他就是宮中一霸九阿哥胤禟!

    錦鯉池裡尿過尿,花鳥房裡拔過毛,上書房裡氣暈過先生……他生在宮裡長在宮裡那麼多年是白混的?哪個總管他不認識?哪塊地盤他沒踩過?今兒個來到這裡,除去來選秀這點糟心了,其餘用八個字總結:

    熟門熟路,如魚得水。

    這就是回家的感覺,年前跟老八去了趟清泉寺,之後就被困在提督府!現在回來了!

    看他走神,覺羅氏又問:「額娘說的你聽到沒有?」

    胤禟趕緊應說聽見了。

    覺羅氏又囑咐了素月幾句,之後目送她倆排進隊伍里。

    神武門前人一多起來,熟人自然就多,胤禟又看見董鄂家的格格,對方排在正黃旗的最前列,胤禟還同她打了個招呼:「喲,這不是董鄂格格,沒想到能在這兒見到你,真是驚喜,真是意外。」

    都說先撩者賤,胤禟是夠賤了,但凡同他結了仇,他總能想起你,再見面的時候還會給你致命一擊。

    比如這會兒,董鄂氏就沒想到他敢在神武門前搞事情,當著這麼多秀女的面好不收斂的,說的話氣死個人了。

    什麼叫沒想到能在這兒見到你?

    什麼叫意外?

    董鄂氏還沒接茬,排她後面的就掩唇輕笑:「你二人見過那麼多回,還不知道是同屆的?」

    胤禟嘆了口氣:「倒是清楚董鄂格格與我同屆,我以為她篤定會辦個免選,只要辦了還能批不下來?本朝選秀主要是充實後宮以及為諸王諸位皇子擇選妻室,最要德行好,你看品貌這個詞,也是品在前貌在後。」

    噗----

    但凡聽到她這話的,都險些破功,好懸才忍住不笑。

    寧楚克格格膽子真的大,她真的敢!就在神武門前,她就敢撩撥董鄂格格的火氣。

    這話,傻子都聽懂了。

    就是嘲諷,就是奚落,就是說你德行不好還沒自知之明。

    到底是誰沒自知之明啊!

    董鄂格格是什麼性子排她後面那幾個心裡都有數,她不好,提督府的也不見得比她好。不反思自個兒還能上趕著去懟人,這心理素質真棒棒,他這臉已經比城牆拐角還厚了。

    董鄂格格這輩子受過最多的氣全是胤禟給的,她當即就要發作,正想開口就瞧見有個總管模樣的從神武門出來,目光已經落到她們這片了。她猜想那是負責初選的內監,過來查看情況的,就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果然,就聽見那人捏著嗓子問:「誰家格格在說話?」

    胤禟慢條斯理回過身來,瞥他一眼。

    喲,是王萬全。

    這屆初選是梁九功負責,梁九功手下有幾個得力人,王萬全就是其中一個,這也是御前伺候的,胤禟見過他不少回。旁的秀女心跳都加快了,他穩得很,眯了眯眼說:「九門提督崇禮家的,公公有何指教?」

    在御前當差的誰沒點眼力勁兒?看他不疾不徐的動作就猜到是當朝重臣之女,沒想到是這位祖宗!

    祖宗誒!!!!!

    他們這些伺候皇上的最知道九阿哥有多難搞,也知道九阿哥有多重視提督府這位,明擺著就認定了要娶她,選秀只不過走個過場。

    既然知道這是未來的九福晉,王萬全敢教訓人?

    他連臉都不要了,跟著就認了孫子,笑眯眯說:「原是格格,格格稍等,馬上就輪到您。他說著又是一陣彎腰點頭,把來複選的秀女帶了進去。

    這排序是要講規矩的,每屆都是後宮妃嬪的親眷在最前面,跟著就是上屆留牌子的,留了牌子沒給指去處,放回家去也不能自行婚配,只能等皇上想起來,想不起來就得等下一屆同新晉秀女一塊來,再走一遍過場,這些人比撂牌子的還要倒霉。

    王萬全一走,董鄂格格的氣憤就蓋不住,高談闊論侮辱人的不拉出隊伍去,憑什麼?

    那太監還對她點頭哈腰,跟條狗似的!

    董鄂格格心裡窩火,又不敢說什麼,生怕這些太監回頭傳她惡名,只能暫且忍下,想著初選過了要在宮裡待些時候,有機會她一定好好抱負這賤人,哪怕沒機會,只要能攀上更高的高枝,總能收拾了他。至於助紂為虐的王公公,自然也在她心裡掛了名,名兒還不知道,那醜惡的嘴臉她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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