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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9:24:58 作者: 南島櫻桃
長輩這麼教,小輩有樣學樣,時間長了就成蛇鼠一窩。
老太太想讓薩伊堪去攀高枝,薩伊堪也很願意,她沒想想高門妾日子多難過,自信一定受寵,還應說假使真能如願定不會忘了娘家人,哄得老太太眉開眼笑。
就是頭年,幾個堂姐妹閒聊時說起選秀,薩伊堪就表露出野心來,寧楚克說全憑阿瑪額娘做主還讓她逮著說教一通。具體說了些啥記不得了,只知道她挺有志氣。
寧楚克不怎麼喜歡另兩房的姐妹,從小到大她們就說不到一起,薩伊堪能站得多高是她的事,本來各有各的命,就是沒料到那頭要作死還不忘記捎帶上她。
阿瑪說她那些堂兄弟讀書就讀傻了,今兒個看來人家才不傻,還知道踩著她往上爬。
只不過想得太簡單,手段不高明。
寧楚克邊琢磨邊飲,沒多會兒就悶掉一整壺,看她還嫌不夠,又要招跑堂的過來,老十趕緊叫了停。
「行了,別喝了。」
寧楚克偏過頭看他:「再來一壺,我還沒嘗出味兒。」
這是出門沒翻黃曆啊,胤誐已經頭疼起來,說:「咱們回宮去,回去再接著喝,醉倒在外頭多難看。」
說起來,寧楚克那酒量是真的好,她灌酒跟灌水似的……可她如今是九阿哥胤禟,胤禟酒量也不壞,只灌下一壺當然沒醉,不過微醺的感覺已經上來了,對寧楚克來說這還挺新鮮。
她就是不走,叼著個鴨腿同胤俄講條件,講著講著就聽見臨街一聲吆喝:「九弟十弟怎麼在這兒?」
胤俄扭頭一看,只見老大騎著馬立在門口。
寧楚克稍慢一拍,也偏過頭去,就看見胤褆旁邊的中年猛漢,正是她阿瑪!
寧楚克眼前一亮,笑眯眯沖外頭招手,瞧著親爹她心裡踏實,還想嘮幾句,崇禮身上一僵,他沖旁邊的胤褆低語一句,一夾馬腹揚長而去。
已經竄出去幾條街,崇禮才伸手拍拍胸口。
那小白臉方才笑得跟他閨女似的,多看一眼都要做噩夢!辣眼睛!真辣眼睛!
崇禮確信自己從胤禟臉上讀到了兩個大字----爹啊!
心道兔崽子果真早有預謀,他早盯上了自家心肝,這還沒指婚呢入戲挺快!
……
崇禮一面嫌棄胤禟,一面騎馬往本家那頭去,方才老爺子使人去衙門傳話給他,說有急事,讓他趕緊回去。崇禮同下屬交代幾句,出了衙門就翻身上馬,回去的路上正好撞見大貝勒。
胤褆同朝中武將關係還湊合,遇上崇禮,發現兩人同路,就結伴一起走,之後途徑酒館,就有方才那一出。
崇禮差點陷入被未來女婿支配的恐懼之中,連甩了好幾下頭才冷靜下來,接著琢磨老爺子催他回去是為什麼。
是磕著碰著病重了還是有事相商?或者哪個兔崽子又闖禍了等他回去擦屁股?
他反覆琢磨,要是病了來傳話時就該挑明說,有事相商不用急成這樣,那就是有人闖禍並且把事情鬧大了,本家一群廢物蛋子誰也解決不了,等著他去出錢出力。
想到這兒,崇禮氣得肝疼,他老早想問自己是不是親生的,又感覺問不問都沒差,左右他就是好使喚的冤大頭。
這年頭,一家子人一榮俱榮一損皆損,要真撒手不管也不成,崇禮想著是該聽聽他們又鬧出什麼事,看事大事小會不會牽連到他提督府。要是牽連不上,就磨一磨,總得讓那些蠢貨記住教訓。
他差不多想明白,人也到了大門前,外院管家在門口來回踱步,聽見馬蹄聲猛的一機靈:「二爺您可算回來了,老太爺等半天了。」
平常吧,這家的奴才對他都不算熱絡,今兒個這麼客氣,崇禮心裡在打鼓,只恨不能回身就走,又想著事到臨頭左右躲不過,不如主動一些。
他跟在管家身後走,同時在心裡敲響警鐘,這回事比前頭那幾次可能還要嚴重一些。
很快,他的猜測就得到了證實,老太爺見著他也沒給個好臉色,黑著臉吩咐說:「都是你閨女搞出來的事,你想想該怎麼解決?趁早給他擺平了!」
崇禮有點懵:「您說寧楚克?她咋了?」
「她是沒咋的,她讓你侄兒丟了個大臉還吃盡了苦頭!」
老太爺言罷,三太太就抹起眼淚來,哽咽道:「可都是為了你閨女,我們貴祿頭都撞破了,腰腹上青了好大一片,這會兒還躺著起不來!」
老太太伸手拍了拍三媳婦,讓她消停點,又說:「她就是個禍害,前頭她得罪了工部尚書府那頭,工部尚書轉身就給老三小鞋穿;後來她又招惹上董鄂家,咱們近來出個門都灰頭土臉的;如今倒好,就為了幫襯她,貴祿成啥樣了?我的貴祿,我的乖孫子啊!」
崇禮都給氣樂了:「什麼事都往我閨女身上推,我就問您虧不虧心?」
他一開口,老太爺就一掌拍在扶手上:「怎麼同你額娘說話的!老二你反了天了!」
崇禮進門之前就勸過自己,能忍則忍,眼下這一家子攀扯上他閨女,能忍得下來他就是龜孫子!
「您就算要去登聞鼓告御狀也得把話說明白,我閨女咋了?我閨女哪裡對不起你們?都上趕著想污她名聲!還排著隊來責問我,我不服氣!」崇禮黑著臉看向崇文福晉,「你嚷嚷得最大聲,你來說!非得說出個子丑寅卯來,我閨女怎麼害了你家貴祿,說不明白我今兒個非得打折他的腿!」
老太爺順手抄起裝點心的盤子朝他砸去:「你敢!」
崇禮抬起一腳將那盤子反踹回去,直直砸在崇文家大兒子身上,砸得他哎喲一聲。
看侄子遭了難,崇禮還吹了個口哨,他順手拽起一個坐旁邊瞧熱鬧的,騰出張圈椅自個兒坐下,又感覺罵了一通有點渴,讓低垂著頭裝聾裝瞎的奴才上茶水來。
都安排好了才說:「阿瑪您也不是今兒個才知道兒子是什麼人,我有啥不敢?了不起這官不當了,今兒個誰認慫誰是龜孫子!說啊,我閨女怎麼拖累你家貴祿了?」
三太太想的是將屎盆子扣在寧楚克身上,這樣推崇禮出面順理成章,催著他趕緊把事情擺平,別叫兩位阿哥惦記她家貴祿。
很顯然,這計劃進行得並不順利,她這會兒都嚇懵了,只得避重就輕的把事情解釋了一遍。照她說的,貴祿是為了促成寧楚克的好事,穩固她和九阿哥之間的感情,確保她能當上九福晉,這才為她出面說話,誰知道九阿哥當場就翻了臉,九阿哥壓根不稀罕寧楚克!外頭說他非寧楚克不娶都是騙人的!
「我們貴祿是為了誰啊?要不是為了你閨女才惹禍上身?鬧成這樣你怎麼能撒手不管?」
崇禮聽她說完,蹭得站起身來,拔腿就往外走。
老太爺氣得指著他罵:「你個混帳又往哪兒去?我讓你走了?」
崇禮正要過門檻,聽得這話停下來,回說:「阿瑪您等等,等我去打死了貴祿回來咱們慢慢掰扯。」
三太太嚎哭出聲,直說不活了。
崇禮不吃這套,當即冷笑道:「死了也好,死了少禍害人。」
……
本家這頭鬧了足足半日,最後三房上下都跪下來求他,老太太不停嚷嚷:「造孽啊!我怎麼生出你這麼個混帳來?」「我對不起祖宗!」「貴祿遭了這麼大罪你還想逼死他?就算他擅作主張,那也是為了你閨女!」「是不是要老婆子我也給你跪下你才肯罷休!」
崇禮也發泄夠了,就端起冷茶灌上一口:「額娘說笑了,兒子我也沒想怎麼著,這樣好了,讓貴祿去我府上給我閨女賠不是,只要我閨女點頭,我就幫他。」
崇禮說完就走,他還氣著就沒回衙門去,徑直回了府。
他一進屋就抬腳踹翻了常坐的那張圈椅,覺羅氏也沒急著收拾,擺手讓丫鬟退出去,跟著迎上前挽著崇禮的手:「這麼大火氣,哪個不長眼的招惹你了?」
覺羅氏一邊說,一邊撫他胸口,替他順氣。崇禮自然不會甩臉子給家裡婆娘看,回說:「我剛從老太爺那邊回來。」
「還是為老三升遷那事?」
「那事能氣著老爺我?是貴祿那混帳,今兒個出去聽戲遇上九阿哥十阿哥,他迎上去拍馬屁推銷咱閨女,讓九阿哥收拾了,當眾丟了個大臉。」
覺羅氏聽過也改了臉色:「他是豬腦子,這種事也敢做?」
九阿哥要是不中意寧楚克,府上丟臉;要是中意,看他那麼卑賤心裡也不會痛快,想都知道結果的事他怎麼做得出?
覺羅氏越想越覺得胸悶,崇禮反過來替她拍背順氣,又接著說:「還不止,他闖了禍回來還怪咱閨女,說是咱閨女把他害成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