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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9:24:58 作者: 南島櫻桃
    胤禟在心裡一聲嘆息, 暗道提督府這福晉和禮部尚書府的老太太咋都愛摟來抱去的,說體己話還要拉著手,他很不習慣他們表達親昵的方式,頭一回差點把人丟出三丈遠, 多兩次才稍稍適應一些。

    他儘量忽視心裡的彆扭,順著覺羅氏這話一琢磨。要說倒霉其實也就年前那回,今次是他自個兒鬧的,只是不能把心裡話講出來,胤禟想了想說:「今兒個求的靈簽讓咱們順其自然,寺里的和尚也說我命好,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覺羅氏拿食指輕戳他腦門:「往後的事誰說得好?眼下你當心點……當心點准沒錯。」

    「額娘教訓得是。」

    胤禟不想反覆說今日之事,就問本家那頭是怎麼回事?老太爺又鬧起來?為薩伊堪?

    覺羅氏眯了眯眼:「這事不用你來操心,你阿瑪總能辦妥。」

    「既然開了頭,您就說完唄,我隨耳聽聽。」

    本來也不是秘密,看閨女好奇,覺羅氏就沒藏著掖著,直接說了:「老太太既捨不得二品誥命,又咽不下那口氣,也知道咱們老爺在你的事情上從不妥協,就想了個招,讓他幫老三使點勁。」

    胤禟早先就了解過,寧楚克她大伯在翰林院三叔在工部衙門:「三叔是什麼官來著?」

    覺羅氏嗔他一眼:「你個促狹鬼,老三得有幾年沒升過,還能是什麼官?工部員外郎唄。老太太的意思是也不為難你阿瑪,給他升個郎中就成,還說屯田清吏司原先那五個郎中裡頭正好有一個升遷了,叫你阿瑪想法子讓老三頂上去。」

    也是佟佳氏沒在跟前,否則胤禟恐怕要忍不住問一句:你這臉還能更大些?

    工部下設四司,分別是營繕清吏司、虞衡清吏司、都水清吏司以及屯田清吏司。

    前頭三個姑且不說,這屯田清吏司主管費用核銷物料支取,是個撈油水的好地方。畢竟朝廷從來沒停過修建園林行宮的步伐,哪怕從指fèng里漏出一點,那都是大筆的進項。看覺羅氏的反應,在這些婦人家眼裡恐怕就鹽政、漕運、織造之類才是肥缺,她們壓根想不到工部衙門裡小小的屯田清吏司能貪去多少款項,這麼看,開口的雖然是老太太,出主意的指不定還不是她。

    想到這兒,胤禟問說:「老太太最疼的不是大伯?」

    「是啊,她最看重的是你大伯崇善,可你大伯人在翰林院,翰林院是什麼地方?天底下最迂腐最清高的人都在那兒,你阿瑪伸過手去就能叫人打折了……這不才有折中之法。本來老太太想叫你三叔換個部門,去禮部,讓你阿瑪找你郭羅瑪法疏通,最好能保他五年升侍郎十年繼任尚書。你三叔不想叫你阿瑪太過為難,說就在工部也挺好,老太爺也說好,正好屯田清吏司空了個缺,讓他補上去不難。」

    胤禟聽罷嗤笑一聲。

    覺羅氏一巴掌拍她手背上:「儀態給我端起來,沒事兒別學你阿瑪。」

    「額娘您不想知道三叔在打什麼主意?」

    「任他算計什麼,你爹總不會答應,非但沒答應,又把老太爺氣了個半死,說什麼做人要腳踏實地做官得憂國憂民,別成天打歪主意,領著哪裡的俸祿就干好分內的活,走後門爬上去也是丟人現眼,遲早打回原形……」覺羅氏說完又自然而然的把話題帶回來,讓胤禟別操心府上,想想這年選秀才是真的。

    胤禟還是對本家那幾個更感興趣,先前覺得他們是迂腐清高,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假清高。

    不想去禮部還能理解,禮部尚書哈爾哈非但不會關照親家,反而還能下黑手坑死他們。他想去屯田清吏司,那胃口就大了,這是指著當幾年官發筆橫財。

    自個兒沒那能耐還想往上爬,拼的就是財力。

    回提督府之後,鬆快的日子又一去不復返,胤禟讓教習嬤嬤盯著連睡姿都是改了又改。本來作為皇子,他的睡姿就是特別糾正過的,規矩是規矩,總不夠優雅,瞧著也不大迷人。

    嬤嬤手把手教他怎麼凸顯優勢,怎麼才能使人慾罷不能。

    只高貴不行,太高貴能逼得人清心寡欲,壞胚子看了都想從良;八大胡同勾人那套更不行,做出來平白降了格調。

    寧楚克這身份,那鐵定是給人做嫡福晉,嫡福晉就不能跟小妾似的,那些小妾為了把爺們勾進房去啥事都乾的出來。

    胤禟聽她們一席話,三觀又碎了一回。

    敢情那些驚鴻一見十有八九都是造假來的,你看她步態優美,那是頂碗練的;你看她梨窩淺淺,那是對著銀鏡笑過千百次總結的;你看她低頭時露出優美的脖頸,你感覺蠢蠢欲動,殊不知人家心裡在哂笑,這就把人勾到手了,真是個傻子……

    這麼一想,什麼白月光硃砂痣統統得碎成渣,左右她給你看的都是假的,哪怕成親三十載也不一定能看明白同床共枕這人是什麼德行。

    就是這麼突然,胤禟就焦慮起來,擱在幾百年後這叫結婚恐懼症。

    他焦慮了兩天,就趕上舒爾哈齊偷溜過來,小傢伙這一冬又長了肉,肥嘟嘟圓滾滾的瞧著討喜極了。

    胤禟伸手讓人坐旁邊來,問他用不用點心,舒爾哈齊偏頭想了想,說:「我想吃嬤嬤做的千層糕,多加點山楂進去。」

    寧楚克那奶嬤嬤最會做點心,聽舒爾哈齊這麼說,她樂顛顛就往膳房去了。胤禟伸手在舒爾哈齊的小肚皮上探了一把,難怪要加山楂,他小肚皮里裝得滿滿的壓根沒消下去。

    「過來之前吃了多少?別撐著。」

    「撐不了撐不了,阿姐你別老說我,我給你講,我剛去額娘那頭正好撞見額娘同大嫂說悄悄話,我就蹲在窗台底下聽,你猜我聽見些啥?」

    胤禟相當配合:「說吧,你聽見些啥。」

    「她們說了半天要告訴你還是不要告訴你,最後決定瞞著。」

    「瞞著什麼?」

    這就問到點子上了,舒爾哈齊勾勾手指讓他低下頭,貼近了小聲說:「她們說九阿哥又闖禍了,還說他就是個禍害。」

    胤禟:……

    我去你的!我去你祖宗十八輩啊!

    提督府這妞咋就那麼能耐?

    她那精神頭比老十還好,她咋就不消停?

    只聽見這麼一句胤禟就要原地升天,他儘量穩住,讓舒爾哈齊接著說,舒爾哈齊就把他聽到的全講了出來。說的人自己還糊塗,聽的人已經明白了。

    寧楚克格格憑藉混跡後宅多年的優勢,在大選前幾個月搞出了一本冊子,帶八旗子弟走進選秀背後,認識各家貴女,以便選擇最適配的福晉。

    胤禟:……

    別人家能不能娶個好婆娘關你屁事!

    你忒麼咋就管得那麼寬?哪來這麼多憂國憂民的情懷???

    胤禟感覺心跳得好累,都快跳不動了,他抬起手捂住胸口,掌下軟綿綿的……

    她娘的!去她娘的!

    換個人莫名其妙變成皇子,莫名其妙身陷宮廷,慌都慌死了,鐵定得畏畏縮縮生怕讓人瞧出名堂。寧楚克這心態咋能那麼好?她就不知道擔驚害怕怎麼寫,事不來找她,她主動找事。先開罪八哥,後惹怒上書房的先生,還能想出用扁毛畜生送信,那扁毛畜生和她一模一樣,聽說差點把鶴鳴院給掀了!這還不算!她現在竟敢搞什麼花名冊,還是把看不順眼的統統抹黑掉那種花名冊。

    感覺身體被掏空,胤禟心好累,他已經不想做任何評價,提督府這位格格真是個幹大事的人。

    真慶幸前兩天跌那一跤沒換回去,否則自己不僅要背黑鍋,還要替她挨板子。

    胤禟堅信,皇阿瑪一定會好好收拾她,必須打她板子!雖然皮開肉綻的是自己的身體,只要想到痛的不是自己,竟然有點被安慰到。

    這種攪事精就得收拾,狠狠收拾。

    ……

    很顯然胤禟還不知道,他皇阿瑪已經不是從前那個皇阿瑪了。聽說老九犯了事,惹得好些大臣到御前告狀,宜妃心裡一緊,她都沒問詳情,趕緊收拾了一番就要去乾清宮替心肝求情。

    她到的時候,寧楚克就跪在裡頭,殿外有小太監守著,陪著笑臉請她回去,說皇上這會兒誰也不見。

    宜妃心裡更慌,卻見小太監露出古怪的神情,安慰說:「娘娘您別擔心,九阿哥沒事。」

    沒事?這還能沒事?

    想起的確沒聽說老九挨罰,宜妃才冷靜些,覺得這當口她是不該露面,趕著去求情反而可能引來皇上不快,方才真是急昏頭了。宜妃帶著人原路返回,回了翊坤宮就吩咐王嬤嬤打聽著,看到底是個什麼後續,老九挨沒挨罰,皇上怎麼說。

    寧楚克能怎麼著?

    她一到乾清宮就倔強的跪下,然後康熙就開始問話,他順手丟下一本冊子,就砸在寧楚克身上:「這是你搗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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