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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9:24:58 作者: 南島櫻桃
    這細腿兒細爪子的,能有多大勁兒?它一腳下去裝滿了珠玉首飾沉甸甸的鏡匣動也沒動一下,倒是翅膀刮到一盒盒並排放好的胭脂水粉,粉彩盒蓋撞開不少,盛的東西也灑了好些出來。

    小丫鬟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她險些上演一出驚聲尖叫,不用她叫,茶碗打碎的聲音就引了好些人來。

    「你打翻了什麼?怎麼這樣大動靜?」

    「不是我,是這扁毛畜生乾的!」

    聽到動靜趕來的人原本不信,等邁過門檻見到房裡狼藉模樣又看見那漆黑鳥羽上沾的脂粉,他們才信了小丫鬟的說辭。

    小丫鬟都快急哭了:「怎麼辦啊?」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對她報以同情,這事就算是那扁毛畜生乾的,她也逃不了責罰,畢竟她有失職。

    「別擱這兒傻愣著,還不關了門窗把這鳥逮住?給它飛走了才有你受的!」

    聽到這話,喜寶黑豆小眼一轉,猛地飛上窗台。因著主子不在且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丫鬟熄了炭盆打開窗戶趁機給屋子換氣呢……這就方便了喜寶,它跑路之前還回過頭嫌棄的看了那幾個丫鬟一眼:「鳥問你話誰讓你不回!活該你倒霉!這蠢樣還想逮住你鳥爺爺,啊呸!」

    說完它就在咒罵聲中飛上了天,一路飛回皇宮去。

    去來加一塊兒,統共得有小半個時辰,它回到阿哥所的時候,寧楚克正在練字,寫到一半就聽見喜寶在咋呼----

    「氣死鳥了!真氣死鳥了!」

    寧楚克心下一奇,就停下筆,從書案後繞出來,她走到供喜寶歇腳的鳥架子旁,看喜寶兩邊翅膀一紅一粉,毛都亂了,它腿上還綁著細竹筒,看樣子信是沒送出去。

    這回也沒寫什麼要緊事,主要就是告訴胤禟上頭相中了董鄂氏給他做福晉,問他是順其自然還是直接攪黃,再有就是八旗子弟千人血書請九阿哥為這屆選秀出個花名冊,走進選秀背後,認識這屆秀女……這個事做起來不難,就是回頭可能要挨批,問他是遵從民意還是斷然拒絕。

    主要就是這兩茬,除此之外,她再次強調讓胤禟好好維護寧楚克格格的美名。每天都要耐下性子來好生打扮,格調品味不能丟,四全格格人設不能崩!至少成親之前絕不能崩!

    額娘說了,坑蒙拐騙怎麼都好,先要風光體面的嫁出去,等嫁出去了,背靠她那手握重權的親爹以及幫親不幫理的郭羅瑪法,哪怕戲演穿了誰也沒那膽子退親。

    覺羅氏這麼說,寧楚克覺得很有道理,左右她這年十五,甭管是過複選皇上指婚還是撂牌子自行婚配,一年內不談出嫁,婚事總能定下,都裝了四五年,不差最後這幾天,沒道理在這節骨眼上栽了跟頭。

    寧楚克先是真誠的請求,求完還威脅了,大概意思是,咱們現在這樣互幫互助共渡難關才是真的,你有本事就壞我名聲看看,趕明全京城就知道九阿哥胤禟人蠢戲多,不信你丫試試……

    當然,她遣詞還是文雅的,就這麼一張紙條,她寫了一遍,改了一遍,還謄抄了一回,這麼用心竟然沒送到。信沒送到往後再送也無妨,讓喜寶渾身狼狽也是新鮮,這鳥踩著胤禩初露鋒芒,又在除夕那晚大出風頭,如今已經是宮中一霸。

    你說氣人吧,它是真氣人,偏偏這黑豆眼的小畜生格外會看人,宜妃就喜歡從它嘴裡套話,康熙每回見了也是忍俊不禁。寧楚克養它這段時間,只見它犯傻,倒是很少看它氣得跳腳。

    「怎麼回事?」

    「鳥受委屈了!鳥受大委屈了!鳥在那頭讓人欺負了!」

    錢方很有眼力勁兒,立刻過來替鳥主子收拾,寧楚克從他手裡接過帕子,使人退下,她讓喜寶抖去香粉,然後親自替它擦淨脂膏。

    喜寶讓美人飼主伺候了一把,心情急速轉好,這才得意洋洋改口說:「你放心,鳥也沒讓她占便宜!鳥砸了她一地的東西!」

    寧楚克:……

    啥?

    你重複一遍,你砸了誰的東西?

    敢情你這一身紅紅粉粉是老子梳妝檯上的胭脂水粉?是額娘特地使人調的幾兩金子一盒的胭脂水粉?

    這還不止,喜寶說的是它砸了一地的東西……

    寧楚克努力回想自己房裡擺了些什麼,回想完畢之後,她氣得肝疼。

    要說此時此刻的心情,用一句話就能詮釋:

    ----我去你的!

    考慮到這鳥聰明,都快成精了,再考慮到往後它還大有用處,至少在換回去之前都得靠它交換情報。寧楚克沒擼了它的毛做紅燒八哥,非但如此還儘可能平心靜氣關懷了一番,才問它怎麼回事,好好去送信怎麼搞成這樣回來?到底誰造的孽?

    「鳥肥了一圈,沒找到人!」

    「鳥問丫鬟你主子呢?丫鬟說:春露嬌杏兒快來看鳥精!!!」

    它學得真像,寧楚克一下就聽出來是誰,她滿頭黑線問:「然後呢?」

    喜寶歪了歪頭,努力回憶一番,又說:「然後我讓她別嗶嗶,又問她人呢,她說啊啊啊啊鴝鵒成精了!」

    寧楚克已經在腦海里還原了當時的場景,沒必要再問了。

    倒是有一點她沒想到,按理說這兩天九阿哥應該疼得要死要活躺在床上,他竟然還能出去?他去哪兒晃蕩了?

    心裡頭的想法一連幾轉,她手上動作沒停,輕輕替喜寶梳順一身的毛,把鳥安撫好了她才坐回書案前。今兒個信沒送到只能等兩天再去一回,那兩茬事押後,趕明上書房複課,她瀟灑了這麼些天得趕緊把心收了。

    想到近段時間發生的事,寧楚克就是好一番感慨。

    以前只覺得自個兒能耐,沒想到她連天潢貴胄也扮得活靈活現,起初那幾天是出了許多洋相,這才多久?才二十餘天,竟然已經非常習慣了。

    無論之走姿坐姿就是純爺們,別說沐浴解手,大兄弟起立她都能面不改色給摁下去,聽兄弟們開黃腔也不帶紅臉的,只差沒跟著上八大胡同嫖jì。

    人的潛力真他媽無窮無盡啊。

    第21章 拿藥

    複課那日, 上書房先生果真逐頁檢查了寧楚克交上來的大字,她苦練狂糙之餘還順便謄抄了好些詩詞文章, 尤其謫仙人的名篇, 到她手裡格外灑脫,筆勢大氣磅礴, 通篇看來血脈噴涌狂放不羈。

    先生捧著紙張的手都在抖, 那是激動的,他反覆品讀之後, 當著諸位皇子的面又一次誇讚了寧楚克。說什麼看過九阿哥這筆狂糙,感覺自己幾十年的字都白寫了, 又說九阿哥天分甚高, 這筆字狂不輸懷素, 不說苦練三十載,筆耕不輟寫上八載十載定有所成。

    總結一下,他想表達的就是:我們之中出了個書法名家。

    胤禟改練狂糙一事諸位皇子都聽說了, 也聽說他挺有天分,有幸得見的人卻沒幾個。掰起手指頭算算, 似乎也就五、十兩位知道他是個什麼水平,既然先生提到這茬,胤祥就說想觀摩觀摩也好跟她學習, 胤禎也是一個意思,他單方面記了寧楚克的仇,說出來的話就不那麼中聽----

    「我卻不信老九有這能耐,他的字兄弟們還見少了?」

    十四阿哥胤禎是康熙二十七年生的, 年歲輕,心性不穩,寧楚克心情好的時候一般不和小豆丁計較,這話她聽見了,還是托著頭坐在原處,全程不發一語。胤禎再拿話刺她,上書房先生聽不下去了。

    被請來教導皇子的誰不是當世名儒?先生看著十四阿哥,想訓斥一番,有恐怕說得太重適得其反,半晌方道:「古人有言,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

    十四阿哥聽罷,面紅耳赤,拱手解釋說:「先生誤會了……」

    因為羞惱,他言辭上難免有些磕絆,看他說得這麼費勁,寧楚克善心大發,決定幫他個忙:「十四弟就是覺得哥哥我天生糙包。就算我是個糙包,誰說糙包就不能寫筆好字?要是請人代筆,寫成這樣也真病得不輕。」

    她一邊說,還斜過眼瞅過去:「心中有佛,所見皆佛,十四弟聽先生一言立刻想到代筆上去,這也是我萬萬沒想到的。」

    寧楚克一邊說,還取了支筆來,不疾不徐的浸上墨,而後提筆一蹴而就:

    人生照鏡須自知,無鹽何用妒西施。

    她剛撂筆,胤誐就隔著個巷道探過頭來,只一眼他就看明白紙上寫了啥,又愣了片刻,他笑噴出來。

    損成這樣,九哥到底是缺心眼還是缺德?

    這麼大反應也把其他皇子引了過來,跟著就是大面積的憋笑,也有笑點低實在憋不住的就破罐子破摔了,哈哈哈哈笑得肚子疼。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九哥,九哥你真幽默。」

    哪裡哪裡,你過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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