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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8頁

2023-09-30 09:21:48 作者: 徐公子勝治
    風君子帶醉而笑:「和你,不必多言了,再談只有天條了。」

    約格:「我聽說你在教堂門口擺攤算命,還和一個警察談天條,說什麼『不可擬己心為天心,不可在世自稱神,不可欺奪他人之信。這三條,是天條』是真有其事還是你自己隨口杜撰的?」

    風君子:「待會兒你下山後,到蕪城找個賣水果的關大嫂問問,就知道真假了。」

    約格:「到大街上找個大嫂問天條?真有你的,我這就去問問。」

    風君子:「這就去嗎,不喝酒啦?」

    約格站起身來:「不喝了,再喝就真醉了,其實你今天真正要等的人不是我,她就快來了,我不打擾了……最後再問一個問題,你不是一直在人間混嗎,怎會知道天條,難不成也是問了賣水果的大嫂?」

    風君子拿起葫蘆直接對嘴吹了一口,似笑非笑道:「如果我告訴你,這天條也可能是我定下的,你能相信嗎?」

    約格怔住了,站在那裡看了風君子半天,終於釋然道:「不敢不信又不敢相信,就當你是說醉話,而我沒聽見……告辭了,請受我一拜!」

    他說完後對風君子以師禮下拜,風君子一擺手:「受你這一拜,可真不容易,你去吧。」

    約格走後,風君子獨坐飲酒,手持雪葫蘆細細地抿,不似在飲酒倒像在品茶,眼神望著不知名的遠方,不知在期待什麼。

    「公子,山間風冷而壺中酒烈,還是少飲為佳。」身後有女子的話語傳來,如山風微颺送來的天籟之音。

    風君子放下酒站了起來,轉過身去看見了她。這女子身著碧綠色古典宮裝長裙,雲鬢高挑眉目如畫,不知何時已婷婷裊裊站在飛盡岩上。很難形容看見她是什麼感覺,她很美,非常美,但是在面前你卻不會只注意她的容顏,仿佛覺得這天地之間一草一木峰巒萬物在這一瞬間都充滿了奇異的神韻。她走來,就像穿越這紅塵被喚醒的千年一夢,又似這天地山川間最清靈的一抹雲煙。

    風君子出神了,就這麼看著她忘記了答話。那女子被他看得有些羞意,微微低首道:「我在昭亭山中聽聞公子論道,頗有所得,特來向公子致謝。」

    風君子一指遠處的昭亭:「那麼遠,你也聽得見?」他的語氣很輕柔,柔和中帶著憐愛之意。

    綠衣女子款款答道:「實不相瞞,我非人,乃是昭亭山神木林中千年草木精靈,得山神庇佑,於今日修煉成形,化形而出恰聞公子論道,特來現身相見。」

    風君子:「你為何要叫我公子?」

    綠衣女子:「山神對我說公子在飛盡峰上,要我去見他……公子,你為何這樣看著我?」

    風君子不答卻喃喃自語:「看見你,我這是醉了嗎?」

    綠衣女子:「公子眼中確有醉意,待小女子煮茶為你醒酒。」她一揮裙袖,飛盡岩上憑空多了一張桌案,桌上有一個紅泥小火爐,火爐上放著一把精巧的銅壺,旁邊還有一把紫氣紅雲砂。她變戲法一樣地憑空變出這些東西,而風君子一言不發地看著她,眼中醉意更濃。

    壺中水滾,沖入紫砂之中,綠衣女子又從袖中取出一隻粉青 ,倒上一杯茶,不知不覺四周已茗香環繞,女子芊芊雙手奉上:「公子,請用茶!……公子方才與人論善惡,有談及草木通靈與人間修行之語,對小女子多有點化,謹以此茶為謝。」

    風君子接過粉青品了一口,端著茶杯道:「其實,我們剛才並非在論善惡。」

    綠衣女子有疑問之色:「那你們在談論什麼?」

    風君子幽幽道:「太上有雲『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我們剛才所論,都是在解這一句……你紮根昭亭山千年有餘,春風化雨落葉成泥,秉天地靈機而潤萬物,這不也是你的修行嗎?」

    綠衣女子:「今日化形而出,就聞公子指點太上之言,我之幸遇也。」

    風君子:「難道你記不起這些?不知道以前有人曾與你細細講解?」

    綠衣女子低頭:「我是第一次聽說,以前沒有人為我講過。」

    風君子面露微笑:「這也無妨,我可以再從頭與你講說。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綠衣女子抬頭:「我沒有名字。」

    「不,你有名字的,這杯中佳茗,就曾因你而得名。」說完這句話風君子看著她,她也看著風君子,面前人似曾相識。一陣山風吹來,撥動了風君子的髮絲,鬢角額間的白髮在陽光下銀光閃閃,這點點銀光竟隨風被吹走,紛紛揚揚飛舞漫天,化作了滿山飛雪。

    片片雪花飄舞,晶瑩剔透中映射出她的綠衣碧色。

    ——《人慾》全書完——

    ◎ 附錄 神、鬼、人結語

    從2006年05月於起點中文網開《神遊》,同年更新《鬼股》,到今日《人慾》將結局,已經兩年多了,回顧這三部曲,連我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有些話今天可以再說幾句,這三部曲確實互有關聯又獨自成書,各自的筆法與表達不同,你可以把它合在一起當一部書看,分開了當三部獨立的書也沒有問題。

    關於書中人物,石野是一面鏡子,照映淳樸本性。小白是一雙眼睛,觀望世間萬象。所以有讀者可能會覺得《神遊》精純而《人慾》繁雜,這一點我並不意外。而風君子是貫穿始終的靈魂,我將他從少年寫到中年,描畫終於完整。如果還有什麼不足,那已經是超出我的筆力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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