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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9:21:48 作者: 徐公子勝治
    比如小時候他們村里每年都會晾曬鹹魚,從江里打上來的魚有專門醃製的地方,城裡人吃鹹魚感覺味道還不錯,但醃鹹魚的地方卻臭氣熏天。在那裡面待著就得忍,無外乎兩個結果,其一是最後實在受不了,其二是久而久之就習慣了。白少流不迴避莊茹的臉潛意識中也是這個想法,雖然很醜,但是看習慣了也就適應了。

    同時他心裡也有一絲驚異,看來風君子說的話是對的,不是人人都能直接感知他人心念。如果莊茹知道自己心裡真實的情緒,恐怕就不是現在這個反應。他又想起風君子給他算的那一卦,說他兜里的三千塊留不過今夜,還真說准了,那人簡直就是個金牌烏鴉嘴!

    白少流扶著莊茹順著馬路慢慢地走,去莊茹家不需要坐車,走一站多地就到了她所住的小區。他一邊想心事一邊走路一邊打斷莊茹的話說道:「莊姐不要跟我客氣,我這三千塊也是今天晚上的意外之財,你現在拿它比我更有用就拿著吧。沒房子住可不行,你和我不一樣,我一個大小伙哪怕睡公園都沒關係。」

    「兄弟,站住!不要喊也不要亂動,否則我手裡的傢伙可不聽話。對不起了,日子過得困難,向二位借點錢使使!」小白扶著莊茹走到街角拐彎處一棵大樹的陰影下,眼前突然跳出來一名壯漢,手裡拿著一把閃著寒光的牛耳尖刀。怎麼這麼倒霉?都落到這個地步了還碰到攔路搶劫的,他不得不扶著莊茹停下了腳步。

    搶劫者用刀逼在了小白的胸前,又轉眼去看小白身邊有些失魂落魄的女人。從他角度只看見了莊茹的玲瓏妙曼身材以及左側的那半張臉——好美的娘們!他突然感覺身體一陣發熱,一股邪念衝上心間——看來今天不僅要劫財,還可以順手劫色。這樣的娘們,劫一回色也值了!這只是一瞬間的事,莊茹聽見聲音也緩過神來看向這邊,一陣風吹起頭髮正好露出她右邊的臉。

    那人本來就半張著嘴快要流口水的樣子,眼神也是惡狠狠帶著色眯眯,轉瞬間就突然變了。他的神情變得驚恐萬狀就像看見了惡鬼,張大嘴一聲尖叫卻沒有發出,因為小白伸出左手切在他的喉結上將那聲尖叫硬生生地給斬了回去。緊接著搶劫者就覺得自己的手鬆開了,那把牛耳尖刀到了對面那個小伙子手上,然後冷冰冰的刀鋒就貼上了自己的脖子。

    小白今晚已經是第二次出手斬別人咽喉了,為的就是不讓他發出那一聲大叫。那把尖刀是怎麼奪過來的?小白沒有學過空手入白刃,他用的是最簡單也是最笨的辦法,將那個人的五根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然後將刀拿到自己的手中。他用的是左手,而且動作太快了,快得那人根本就來不及反應,手腕只是稍微縮了縮刀已經離手了。

    「不要喊也不要亂動,否則我手裡的傢伙可不聽話。對不起了,日子過得困難,向你借點錢使使!」小白說了一句與剛才那人說的幾乎是一樣的話,不過這回換成了他拿著刀架在對方的脖子上。

    那個可憐的持刀搶劫者一時之間怎麼也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他想不到半夜裡會看見那樣一個女人,更無法相信自己的刀就這麼到了對方的手上。他想說什麼,卻喉結咯咯響牙齒也打戰說不出話來。他的腿有些發軟,手哆嗦著從兜里把所有的錢都掏了出來,包括零碎的鋼蹦。

    第005回 眾生皆罪人

    白少流拿走整錢六百塊,幾十塊零錢沒有動,然後冷冷地說道:「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否則我這一刀真的會切下去!」小白生氣了,後果很嚴重。他一出手反而搶劫了這個搶劫者,也不去多想搶劫者被搶之後是否又會去搶更多的受害者。

    他生氣的原因是因為莊茹,莊茹的心情剛剛從絕望中恢復一絲理智,現在又突然降到了冰點。那漢子雖然沒有叫出聲來,但那驚恐之極就像見鬼一樣的神情莊茹卻看見了。小白只覺得莊茹身子一軟差點沒有暈過去,整個人半倒在自己懷裡。一個女人如果發現自己的樣子能夠把半夜攔路的歹徒嚇跑,無論如何不會好受的。

    白少流半扶半抱著莊茹走了,留下那歹徒一個人傻呼呼地站在那裡。一陣風吹來,他突然打了個機靈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全身都讓冷汗給濕透了。他自言自語道:「是魔鬼,一定是魔鬼!我刀郎遇到了一男一女兩個魔鬼!……很久沒有去懺悔了,今天一定要去懺悔,求上帝寬恕不要讓我再遭遇魔鬼的折磨。」

    搶劫者刀郎跌跌撞撞地走了,他轉過兩個街區來到一家教堂。這座教堂的外牆用紅磚裝飾,正面並列的三個大尖頂很高很威嚴,正中的尖頂上還立著一個高高的十字架,看建築還是很新落成沒有幾年。時間這麼晚了,但刀郎知道這裡還有神父在「值班」,也許是因為這個教區剛剛設立不久,正是發展信徒的迫切時期,所以這裡的神父每天到半夜都會工作。

    刀郎走過放著一排排長椅的禮拜堂,來到了右側的懺悔室。懺悔室的布置很有意思,有一面牆下並排有兩個小屋子,屋子裡沒有燈光只有一張椅子可以坐人,走進去拉上簾誰也看不見裡面。有一個小屋子的門帘開在懺悔室中,是懺悔者坐的地方,而對面的那個小屋子的門開在牆後面,牧師從那邊出入。坐在小黑屋中隔著一面有孔的隔板,可以聽見對面的人說話,卻看不見對面說話的人是誰。

    刀郎搖響了懺悔鈴,然後走到小黑屋中拉上簾靜靜的等待。時間不大,對面的小黑屋裡傳來一個慈祥而莊嚴的聲音:「我的孩子,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要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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