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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5頁

2023-09-30 09:18:38 作者: 徐公子勝治
    和曦的神情終於恢復了一絲暖意:「他是我們師兄弟中最特別的一個,在山中學道數年,卻對師尊說此非他一世所求,於是離山入蕪城不再為正一門弟子。從一九四七年開始,他就在蕪城中學當老師,一九七九年,被評為第一批國家特級教師,也是蕪城的第一位特級教師。

    他離休之後還主動要求學校返聘了好幾年,直到一九九六年才放下教鞭,一輩子教了四十九年的書。……嗯,而若是減去被打成右派、關牛棚、挨批鬥、靠邊站、下放勞動的那些年,滿打滿算他應該是教了四十年的書。」

    成天樂目瞪口呆道:「世間還有這樣的修士!」

    和曦微微露出了笑意:「很好,成總,你仍稱他為修士!和卿離開正一三山之後就恢復了俗名,也與崑崙修行界再無關係,當時皆以為他學道不成才如此。而我師尊飛升之前卻提到了和卿,稱其人另有修行,雖只做了一輩子的中學教師,卻堪稱當世一代大儒,且桃李滿天下。」

    史天一很感興趣的追問道:「和卿前輩都有哪些學生?」

    和曦答道:「你不認識的也就不必說了,告訴你幾位可能感興趣的。我和鋒師兄的末徒澤真與澤真之父,這一對父子都曾是和卿的學生。如今崑崙修行界的盟主石野以及石野之師,這一對師徒也曾是和卿的學生,甚至還是同班同學;而在他們那個班,還有蕪城廣教寺葛舉吉贊前輩的衣缽傳人尚雲飛。但和卿與他們都是世俗學校中的師生關係,並非崑崙修行界中的師徒關係……」

    成天樂嘆道:「這位中學老師,簡直太牛了!……可是蕪城廣教寺又是哪一派宗門,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史天一也說道:「我在蕪城這麼長時間,也從沒有聽說過啊!」

    和曦再度嘆息一聲,反問史天一道:「你經常提起履世曾在二十六年前的正一三山會上於我師尊身後捧玉淨瓶,可知那法會中央的高台上當時有幾人?當時共有三位前輩在座,分別是葛舉吉贊大師、家師守正、崑崙盟主石野的師父忘情公子。與成總交好的三夢宗弟子丹游成,當時也站在忘情公子身後,手中捧著一把紫砂壺,裡面還有一壺剛泡的茶呢……」

    蕪城有座廣教寺,據說最早建於唐代,幾經興廢近代唯余幾面殘牆及無頂七層雙塔,塔中石磚上有蘇東坡手書遺蹟。

    明末清初,著名的苦瓜和尚石濤年輕時曾在廣教寺中作畫六年,留羅漢圖百幅。民國時期,這一珍貴的藝術瑰寶流落日本。到了一九九九年,又被收藏家崔如琢以一億元人民幣購回,就是著名的《石濤羅漢百開冊頁》,曾在國家博物館展出。那每一幅羅漢圖上,都有廣教寺的硃砂印記,也是廣教寺的曾經的歷史側證。

    到了近代,黃教活佛葛舉吉贊自川西來到蕪城廣教寺升座,一度只有殘垣孤僧,直到改革開放之後風氣轉變,重修香火又見興旺。在二十五年前,葛舉吉贊活佛虹化涅槃,並留遺言「七入人間,此去不回」,意思就是他不再轉世了。

    世人皆知他是一位黃教上師,因此供奉香火者甚眾。差不多的場面,成天樂在雪域高原也見識過。可是很少有人知道,這位葛舉吉贊也是崑崙修行界赫赫有名的前輩高人,當年的正一三山會中央法台上只有三位前輩落座,其中就有他,可見其地位尊榮。

    葛舉吉贊大師有一名衣缽傳人叫尚雲飛,在大師虹化後遠走海外,結交政商各界成了一名實業家和社會活動家。尚雲飛在崑崙修行界身份地位不低,但是呢,崑崙各派同道並不怎麼待見這個人,只是表面上的禮數還算尊敬,原因當然是因為其人行止。

    後來尚雲飛非但行止有偏,而且結黨亂法犯下重罪,被世間高人查出了罪證。他讓警察帶給走了,這就是前幾年的事情,他如今仍身在牢籠。其人雖還在世,但廣教寺這一支傳承在崑崙修行界已相當於絕嗣。這件事情各派同道都不太願意提起,所以史天一也沒聽說過。

    第594章、人宏道,不在山

    講完葛舉吉贊前輩及其弟子尚雲飛的往事,和曦真人看著史天一說道:「你曾多次誇過我的徒孫履謙修為高超,但那尚雲飛的修為可比履謙高多了。就算履謙之師、如今正一門的掌門澤仁,若不憑雷神劍的話,也不敢說就能將之擒下。」

    史天一震驚道:「修為如此高超!那警察能帶走嗎、監獄能關得住嗎?」

    和曦:「世間法便是牢籠,人的所作所為亦是自己的牢籠,修為越高越是如此,有什麼關不住的?……想當年警察帶走他時,就有好幾位前輩高人在旁邊看著,連九林禪院的神僧都驚動了。認罪伏法是最輕鬆的選擇,牢籠是他自己走進去的。」

    史天一徹底愣住了,一時不知作何感想。成天樂追問道:「那麼廣教寺一脈的傳承,就這麼斷絕了嗎?」

    和曦沒有回答是也沒有回答不是,而是話鋒一轉道:「成總在山那邊見到我和光師兄,他可曾說過自己是山中人、而成總是世間人?」

    成天樂:「是的,告辭時和光前輩就是這樣說的。」

    和曦:「和光師兄長年在正一三山洞天中清修,很少涉足紅塵,他可以自稱山中人。但我師父守正卻不是,自從我們這些弟子大成之後,他便長年居於蕪城市郊昭亭山下的石柱村行醫。其在世間行醫的歲月,比我和卿師弟在學校教書的時間還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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