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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9:18:38 作者: 徐公子勝治
成天樂曾在大別山中遭遇玄龜獸的偷襲,玄龜獸是穿山甲的變異,擅於使用長舌為武器,天賦神通也是射出另一條類似長舌的靈影。這蟾蜍妖被打回原身後也是擅用長舌的,同時也能祭出那樣一道靈影。
柔軟的長舌最怕電光襲擊,成天樂以髮絲拂塵祭出的萬道電光可比當初的威力強太多了,長舌一陣抽搐當場彈了回去,空氣中還瀰漫著一股焦糊味。可是他雖以神識之力定住靈影,但於道陽的神識也比當初的玄龜獸強太多了,靈影在空中只是緩了一緩仍然掃中了成天樂的身體。
成天樂覺得全身一陣冰寒麻痹,似乎神氣運轉都要被凝固,幸虧電絲已擊傷了那長舌,有形和無形的兩條長舌本是一體雙相,實形被擊傷靈影也就散了。成天樂那根白絲被攝走,元神中傳來崩裂之聲,飛舞的青絲化做的黑霧也接著消散。他的頭髮卻沒有恢復成披肩的樣子,而是隨著凝鍊的神通修為被攝走,連根瞬間盡散。
成天樂跌坐於地,拂塵已飛到手中順勢一揮,那青絲漫捲化為螺旋之形,完全掩住了石室的門戶,又有一根白絲飛出仍包含著歲月情懷意境,仿佛是歷史輪迴中的蒼涼氣息。他運轉最後的法力將剛剛打開的密室又關上了,於道陽與成天樂重新被石門阻隔。
再看成天樂,從胸前到腰際的衣衫漸漸出現一道被腐蝕的痕跡,布料緩緩朽化碎落,從外套直到裡面的襯衣仿佛都隨風而化,露出了一條兩指寬、近兩尺長的破洞,身上的肌膚隱約有如玉光澤流動,那是被長舌靈影抽中的地方。再看他的腦袋,已經光溜溜寸草不留,那一頭飄逸的長髮落盡。
剛才那一番驚險鬥法猝不及防,等結束時還沒完全回過神來呢,成天樂坐在地上直喘氣,好半天才勉強將散亂的神氣調勻。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剛才也被打回原身了。連續服用三枚陸吾神侖丹在數年妄境中凝鍊的歲月意境、包含這修為神通法力幻化成形之髮絲,已被於道陽攝走。
但陸吾神侖丹對原身的洗鍊之效沒白費,假如不是這樣,一動手的時候成天樂恐已經重傷倒地,根本別想有後面那番鬥法,更別提將密室重新封閉。過了很久,他才凝聚法力問道:「於道陽前輩,你為何要設下這個陷阱?」
就算是傻子也明白這裡是個陷阱了,於道陽的目的就是要奪傳人的玄牝珠,也幸虧成天樂沒有啊!這一對「師徒」,要不說話就都不說話,開口時卻同時開口,只聽石門裡也傳來於道陽的聲音:「你是什麼人?」
這位前輩的聲音有點怪,發音含糊不清,與剛才那聲驚喝不太一樣,因為舌頭受傷了嘛。成天樂答道:「原來你能聽見我的聲音,也可以透過石門說話,那麼十幾天前我在門外跪拜時所說的話,你應該都聽見了。我叫成天樂,來自蘇州,就是修成石狸像中法訣、按你的訊息指引尋到此處的傳人。」
於道陽的聲音驚疑不定:「你不是妖修,怎可能練成我留下的法訣?……你究竟是何門何派的傳人,特意找到此處尋仇?」
成天樂很鬱悶、很憤懣、很無奈、很失望地答道:「我今年二十九,與五百多年前的你有什麼仇可尋?我能得到你的訊息、打開重重門戶見到你,只能說明一件事——我就是修成了你所留的法訣。」
於道陽:「這不可能!你是怎麼辦到的?」
成天樂:「不論可不可能,反正它已發生了,若我不是修煉你的法訣,怎可能那樣打開密室?……先不要問我了,我倒是很想知道——你為何要這麼做?」
石門那邊的密室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於道陽開口說出了緣由,事已至此,以他的身份與修為既然要說,便原原本本沒有隱瞞——
於道陽曆換骨劫時被飛劍所傷,他那位仇家的劍法極為凌厲,假如不是於道陽曾服用過九枚陸吾神侖丹,原身之強悍幾乎修煉到極致,恐怕當場就得送命了。於道陽帶傷遁走,他清楚自己的傷勢有多重,不僅玄牝珠嚴重受損,就連那強悍無比的原身也受到了重創,更要命的是,他是在脫胎換骨考驗中遭受了這種損傷,理論上幾乎是恢復不了的。
歷換骨劫劫不可回頭,要麼度過考驗,要麼永遠停留在這考驗之中。玄牝珠是原身所祭煉出的神通修為所化,若其受損,理論上還可重新以原身祭煉。但他的原身也受損極重,不徹底恢復是不可能重祭玄牝珠的,可偏偏不歷劫完畢又不可能修復原身。
他那位仇家出手的時機可真准,就算於道陽當場死不了,也陷入了無法成功歷劫亦無法療傷恢復的死循環。但這位當時已修煉了一百七十多年的老妖也是極富心機,想到了一線挽回的希望,就是奪取其他妖修的玄牝珠,煉化融合來修復自己的玄牝珠。
可他當時已經傷得那麼重了,能上哪裡去奪呢?就在那遁走路上,他於人煙繁華的山塘街留下了七道神念心印,並將之融入地氣靈樞能長久保存。沒有機會就自己創造機會吧,這就是於道陽的一線生機,假如有人能夠得到法訣並尋到遼東洞府,必然是玄牝妖丹大成之妖修。
來者是他的傳人,修的就是他留下的法訣,那樣的玄牝珠煉化融合起來才最有助益,最有可能修復他的玄牝珠之損。
也幸虧於道陽曾服用過九枚陸吾神侖丹,還能保住一條命遠遁萬里,這遼東的隱秘洞府是他閉關療傷最安全的所在。他拼盡最後的法力,封閉了靜室並布置了一道法陣,還在無奈之下又服用了兩枚陸吾神侖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