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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9:18:38 作者: 徐公子勝治
    「人非禽獸」這句話,也表示人類社會文明傳承中的自我反省過程,超脫了原始的獸性本能,從而形成了法律約束與道德自覺。比如山野中一隻強壯的虎娃長成,會直接撲倒令它發情的母虎,除了天地自然的法則之外,沒有別的東西阻擋它。但是人類社會中的成天樂卻不能這麼幹,這也是天地自然進化的另一種法則。

    成天樂迴避的方式,就是讓自己儘量不要閒下來有功夫胡思亂想,總是不停地在找事情做。除了每天做飯、擦地板、打掃衛生間、給莫思洗衣服之外,成天樂又主動幹了更多的活!他又開始幫同屋的其他「經理」們洗衣服,洗得干不乾淨兩說,但搓的都夠用勁的。不僅擦地板,他連窗戶都擦,至於地板那更是擦了一遍又一遍,衛生間裡的每一塊瓷磚也都被他擦得鋥亮。

    成天樂有生以來,從沒有這麼勤勞肯幹過。只有在這種狀態下,他才能儘量忘記那本能的欲望勃發對心神的沖襲。成天樂在這個傳銷團伙中已是臭名鼎鼎,很多人提到他時都會皺起眉頭、一臉厭惡之色。但在宿舍里,成天樂卻得到了「同事」們的一致讚賞,這麼吃苦耐勞的小伙上哪而去找啊?如今這樣的年輕人可是太少了!

    對他的看法轉變最大的,居然是那位曾被他「耍流氓」的莫思。上次成天樂把她的內衣給洗碎了,硬著頭皮紅著臉去道歉,表示自己一定會賠。可莫思竟然沒有讓他賠,她的臉也紅的跟個柿子似的,還說以後不用麻煩成天樂幫她洗衣服了,成天樂如果有髒衣服的話,還可以拿來讓她幫著洗,上次的事情只是誤會,當時自己只是賭氣而已云云。

    不知是因為身體狀態有異、還是自我感覺良好,成天樂總覺得莫思看自己的眼神有點不對勁,媚媚的很是勾魂,仿佛在誘惑他對她做點什麼似的。成天樂當時趕緊閃了,回到宿舍又把衛生間徹底打掃了一遍、連一絲灰塵都沒放過,這才平息了心中衝動的聯想與身體難堪的反應。

    第027章、夫物芸芸,各復歸其根

    說實話,成天樂對莫思根本就沒什麼想法,可是怎會莫名有那樣的聯想與衝動呢?其實成天樂對劉書君原本倒是很有些想法與渴望的,但後來他看明白了劉書君等人在做什麼,心裡便覺得遺憾與惋惜、甚至還有幾分惆悵,把很多念頭都打消了。可現在又見到劉書君的時候,他卻自然有種很羞恥的衝動,好似身體裡藏著一頭野獸。

    為什麼會這樣?他也問過「耗子」。「耗子」解釋得很含糊,也不能徹底說明白究竟。但成天樂卻自己做出了一種解釋——因為修煉的緣故,他的知覺感應變得很敏銳清晰,那麼外界對身心產生的各種刺激也會異乎尋常的強烈,他需要一個適應、克服並回歸常態的過程。這就是「耗子」所謂的修煉成功吧?到時候回歸了常態,可能境界已然更高。

    真難為成天樂在並無明師指點的情況下,能自己想通這一點,這倒不能說明他這個人多麼有悟性,而是他考慮問題的習慣一向如此,簡單而直接。想通了這些之後,成天樂暫時也不擔憂了,他既然能看清是怎麼回事,就有辦法去面對與克服。為期一周的「內部處分」已經結束了,但成天樂卻化被動為主動,仍然積極的做各種事情,就是不讓自己有功夫閒下來胡思亂想。

    白天很累,夜裡睡得自然就沉,也就少做一些荒唐的食色之夢。然而這一天躺下之後,成天樂卻又沒睡著。他敏銳的感覺到身下地板的從牆角那邊傳來輕微的顫抖,在黑暗中扭頭望去,雖然視線很模糊,卻能夠清晰的察知那邊發生的事情。

    同屋「洪經理」的地鋪靠近牆角,他面朝牆側身躺著,雖然是熱天,可是身上還蓋了一床薄薄的毛巾被,手放在毛巾被下面很有節奏地動著,呼吸很粗卻儘量壓抑著不發出聲音。他不用問就清楚,洪經理在那裡「自摸」呢!這個傳銷團伙的封閉環境裡,每天上課、娛樂、打電話開展業務,看似過得充實、每個人都很亢奮的樣子,實則空虛無比,人的各種基本欲望,在寂靜的時候會更強烈。

    理解雖然能理解,但成天樂卻感到很驚訝,因為客廳的地板上一共睡了六個人啊!這幾天成天樂的慾念強烈,睡覺的時候也不是沒想過「打飛機」,可是他卻做不出來,因為旁邊還睡著五個人呢!別人的細微動作他都能察覺,那麼在潛意識的反應中,仿佛自己做的事情也是那麼清晰可察。在這種情況下「打飛機」,那感覺就像在光天化日下的公共場所自瀆,成天樂是做不出來的。

    可現在卻看見同屋的室友在這麼幹,過了一會兒他又聽見了一聲壓抑不住的呻吟,聞到了一股很刺鼻的氣息。不知為何,成天樂突然感到特別的噁心,仿佛身體中那躁動不安的欲望也莫名平息下去。他實在不願意看到這一幕,於是扭過頭去仿佛屏蔽了感觀,在昏昏沉沉中睡著了。

    第二天上課時,其他學員們一見到成天樂,都習慣性的空出了一圈座位,有人還在小聲的嘟囔、帶著厭惡的神情抗議著什麼。成天樂卻厚著臉皮不為所動,開課後不久就習慣性的打起「瞌睡」來。但就是這一天,他身上卻不再有臭汗,更沒有任何難聞的氣味發出,仿佛已經回歸了平常的樣子。

    入境的成天樂,感受的仍是萬物紛雜、擾動難耐,然而不知何時卻倏然一變,一切都寧靜了下來。此寧靜卻非彼寧靜、狀態十分奇異,他仍然能清晰的察覺到周圍的聲色擾動,卻能自然的收斂神識不動心神,比如他能聽見,卻已可以不去聽、不受其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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