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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56:32 作者: 卡比丘
    姜棋一哆嗦,差點學羅聿把門甩上。

    回去的車裡很靜,阮爭不喜歡聽音樂,車裡就只有呼吸聲和姜棋敲電腦鍵盤的聲音。

    「何勇貴要送他兒子走了?」阮爭突然打破了沉默。

    姜棋停下了打字的手,看了阮爭一眼,道:「肺癌晚期,他沒有時間了,你看他今天的臉色……聽說剩兩個月。早知如此,何必把場面鋪的那麼大,羅聿他都敢動,難怪折壽。」

    阮爭聽到肺癌兩個字,突然覺得手癢,從車裡搜出包煙來,點了一支。

    姜棋抬手就想掐,被阮爭繞了過去。

    阮爭開了車窗,抽了兩口,在菸灰罐頭裡彈了彈菸灰,轉頭問姜棋:「你說我和羅聿還有辦法嗎?」

    他的臉和香菸不搭,好像好學生被人唆使學壞,讓人想把煙從他手裡搶出來。

    「你問我?」姜棋冷笑了一聲,「我怎麼知道?」

    阮爭露出了很可愛的笑容:「旁觀者清嘛。」

    「他還不是被你牽著鼻子走?」姜棋又把眼光移回了電腦顯示屏,「今天呆一塊兒也不知gān了什麼勾當。」

    阮爭曖昧地笑了起來,摸出電話,撥了他早就存著手機里的羅聿的私人號碼,靠在椅背上吸了一口煙,羅聿就接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通過了無線電的傳輸壓縮,羅聿的聲音聽上去竟然有些溫柔。

    阮爭問他:「羅先生在哪裡?」

    「在家。」羅聿回答了他的問題。

    「準備睡覺嗎?」阮爭又問,他斯斯文文地說,「我還沒有到家。」

    羅聿不說話,阮爭就自說自話:「Abel這幾天乖嗎?」

    羅聿又是停頓了一下,才問他:「你到底想問什麼?」

    「羅先生乖嗎?」阮爭輕輕問。

    羅聿那頭像是窒了窒,直接把他電話掛了。

    阮爭看上去卻還很高興,對姜棋說:「接我電話了。」

    姜棋心說這人小學生吧,不小心嘴裡也說出來了。阮爭沒和他計較,又從口袋裡拿出名片看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羅聿不知道為什麼打了回來,他告訴蘇家文:「我幫你問了,那狗很乖,你要是喜歡,就來牽走。」

    「定qíng信物嗎?」阮爭問。

    「分手禮物。」羅聿冷冰冰地說。

    阮爭愣了愣,覺得自己自作多qíng得有些難堪了,就「哦」了一聲,遲了一會兒才說:「你留著吧。」

    好在羅聿也沒有掛電話,他們都沒掛。

    最後阮爭手機沒電了,發出了一聲警告聲,接著就黑屏斷線了。

    羅聿站在窗口,手邊沒有蘇家文,也沒有阮爭。

    庭院很空dàng,從他的房間能夠看到大半片海,和半座山,他方才並沒有問管家Abel的qíng況,他掛了電話卻很後悔,想和阮爭再說幾句話。

    羅聿看著掛在山頂邊的星月,突然想起姜棋和他說過的一句話,說阮爭在見島樓上等過他一整夜。

    他忍不住又撥給了刑立成,問他:「三年前阮爭約過我嗎?」

    「三年前?」刑立成在那頭迅速查找了電腦里的行程資料,告訴羅聿,「震廷約過,不對,落款是阮爭。」

    「為什麼我不記得了?」羅聿的語氣隱隱有種遷怒般的山雨yù來風滿樓。

    刑立成想了想,道:「那時候是震廷辦一個宴會,羅先生要回首都,我就幫您推了。阮爭打電話過來說會等您,一般不都是這樣客套一下,我也就沒有告訴您。不過是阮爭親自打的,我就記的比較清楚。」

    羅聿心裡有數了,又讓刑立成仔細查清楚,三年前到底是宴會,還是約會。

    其實還有什麼要緊的呢,不過是yīn差陽錯,阮爭約羅聿,而羅聿沒有赴約。但對於羅聿來說,好像又是不一樣的,他還想再了解阮爭多些。

    他痛阮爭所痛已是事實,便想要尋根問底,知道阮爭為何而痛。

    第13章

    羅聿很忙,他最近正經生意做得多,免不了到處飛。

    阮爭也不怎麼找他,羅聿想了很久,才推斷許是自己那一句「分手禮物」刺傷了阮爭。

    他在南美呆了半個月,談成一樁大生意,塵埃落定回酒店時,刑立成向他報告了何勇貴進ICU的消息。

    西幫最近日子不好過。西幫做得生意本來在行內也算最不gān淨的,上月平市換了一任新長官,不知是有人授意,還是上任三把火,正好拿西幫做文章。

    西幫最賺錢的場子被警察查封了不少,何勇貴的幾個左膀右臂都被了抓進去,何勇貴也被傳喚問話,被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小刑警氣得腦溢血,半夜裡摔倒在警局門口,送進了醫院。

    刑立成簡單說了說市內的qíng勢,又說:「何勇貴要是活著出了ICU,可能還會有動作。」

    「活著出來再說吧。」羅聿總結。

    他聽完了刑立成的報告,下意識看了一眼放在扶手上的手機,阮爭又好幾天沒有聯繫他了。

    羅聿不指望阮爭和做蘇家文那時候一樣每天乖乖在呆在家,也不必這麼來無影去無蹤吧。他轉了轉手上的戒指,貌若隨意地問刑立成:「上次讓你去查的事qíng查到了嗎?」

    刑立成這次真是沒反應過來,試探著問:「哪個?」

    「三年前。」羅聿沒好氣地給了個提示。

    「震廷那次邀約,確實是私人約會。」刑立成這才想起來,隨即答道。

    邢立成從不多話,不過阮爭和羅聿的事qíng他看在眼裡,也覺得棘手極了,還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的疏漏才讓阮爭混進來的。

    可是蘇家文的履歷確實單純的完美,再來一次,他也不一定能看出問題。

    邢立成看了一眼羅聿的臉色,接著道:「在見島樓上等了一整夜,也是真的。」

    他還查到有人買了煙火,放在見島對岸的一座人造島上,最後卻沒有放。

    邢立成覺得直接告訴羅聿未免有些殘忍,所以當下沒有說,待羅聿到酒店後,才將資料發給了他。

    羅聿翻完資料,沉默了許久,最後扯了扯嘴角,合上了電腦。

    阮爭追人的方式夠老套的,沒有新意,好像在哄騙高中小女生,比不上羅聿降落傘和幾萬個水燈的告白。

    但這些錯過的東西再土再讓羅聿看不上眼,也已經沒有了。

    沒有在黑夜裡等著他的阮爭,也沒有煙火。

    羅聿和阮爭好像舞池裡節奏最合不上拍的兩個人,總是踩到對方,皮鞋尖全是鞋底塵,偏偏非要一起跳舞。

    回到平市的這一天,平市恰好入梅,淅淅瀝瀝下了一整天雨。

    羅聿時差倒得疲憊,深更半夜下樓,看著廚房一片黑,總覺得差什麼,想了一會兒,才想到是缺了一個蘇家文窩在廚房煮牛奶。

    半小時後,羅聿煮壞了一鍋奶,把奶鍋往池子裡一丟,取了車,獨自開往見島。

    他家離見島有些遠,等他穿過海底隧道時,已經是凌晨,眼前只有隧道里昏暗的照明燈和地面上白色的線。

    從隧道上到地面,又開了十分鐘才到酒店,羅聿停在了能夠望見頂樓餐廳的地方,他打開了天窗的遮陽幕,調低了椅背看樓頂餐廳,那裡的燈已經熄滅了。

    高高的建築物是夜幕里巨大的黑影。

    他上次在這裡的回憶並不算好,蘇家文的眼淚讓他心qíng沉重,回想也起來不知道阮爭是真哭還是假哭。

    哭的還挺像那麼回事的。

    停了的雨又下起來,把車窗打得一片模糊,羅聿放空一會兒,突然有人敲他的車窗。

    那人個子不高,撐一把黑傘,站在外頭。

    羅聿按下了車窗,阮爭正笑眯眯地看著他,說:「雨好大啊,我可以進來避雨嗎?」

    羅聿看著他,隔了幾秒,才說:「進來吧。」

    阮爭繞過車頭,收了傘,打開門坐進來。他穿著襯衫西褲,褲腿已經濕了。

    羅聿瞥了一眼阮爭貼腿上的褲子,問他:「等多久了?」

    阮爭不在意地把褲子脫了,露出雪白細長的腿,他的襯衫也是半濕,整個人泛著涼意。

    「沒有等,」阮爭說,「從大堂走到你這裡而已。」

    羅聿摸了摸他的腿,也是冰涼的,便打開了空調。

    「羅先生來gān什麼?」阮爭盤起腿,靠過去握住了羅聿的手,偏著頭問他,雨打過的阮爭更顯得唇紅齒白,像畫裡頭跑出來的人,叫羅聿移不開眼。

    「我聽說有個人在這裡等了我一夜,想來看看見島凌晨夜景是什麼樣。」羅聿也看著阮爭,暫時放下了發現被騙時的滔天怒火,平和地與阮爭聊天。

    阮爭gān笑兩聲:「不怎麼樣。阿棋嘴巴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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