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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56:32 作者: 卡比丘
羅聿一聽就知道手機被人做了手腳,剛想摸出來,蘇家文在前面說:「剛才扶你的時候就把你手機扔掉了。」
姜棋撇撇嘴角。
「刑立成現在在哪裡?」羅聿問姜棋。
姜棋說:「我和他緊急協定了一個在市區的安全屋,兩台直升機大概晚上十二點前能到達。」
「兩台?」羅聿扯了扯嘴角,「我的……和震廷的?」
姜棋看了蘇家文一眼,才點了點頭。
羅聿點了點頭,才終於直視前方開車的那個人,他能從後視鏡里看見蘇家文的眼睛,他那麼沉靜、那麼專注,就如他每一次沉浸在書里時的模樣,好像什麼也沒變。
羅聿深吸一口氣,才從嘴裡吐出了他自己都無法相信的兩個字:「阮爭?」
車子還是穩穩繞過一個急彎,離心力把羅聿甩得胃裡犯噁心,他腿上的傷疼得麻木了,心裡卻仿佛在被鈍刀子凌遲,疼得喘息都使不上力。
良久,他才聽見他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嗯」了一聲。
阮爭說:「是我。」
自此到下車,除了毀壞的車窗灌進來的、帶著熱火氣的、呼呼敲打著乘客的鼓膜的風聲,車裡再也沒有其他聲音。
終於開到了鬧市區,三人趁追兵未到,棄車上了一輛島上市區最常用的三輪載客摩托。
姜棋在車上簡單地把手臂用車上的衣物包紮了一下,槍也裝進了他在後備箱找到的手提袋裡,鬧市區人多,司機便沒發現這三人和別人有什麼不同。
姜棋報了安全屋地址,載客摩托帶他們在巷弄里穿梭許久,才到了安全屋所在的樓。這是一棟普通的租客樓,分東西座,樓層不高,人員雜亂,姜棋帶著他們進了簡易電梯,按上頂樓。
頂樓是毛坯房,裡頭空無一物,沒租客住過,但也不gān淨,地上都是灰塵。阮爭看著皺了皺眉頭,把外套脫了鋪在地上,又抓著羅聿的手,拉他過去坐下,抬頭對他說:「你先坐著,我去買藥。」
「阿爭,槍拿著。」姜棋怕他撞上追兵,扔了把槍給他。
阮爭一拿到手就蹲下去遞給羅聿:「羅先生,你拿著。」
羅聿接了過去,掂掂搶,看著阮爭,問他:「你不怕我現在就給你一槍?」
阮爭沒有回答,而是半跪在他身邊看他的腿,他簡略看了看羅聿西裝褲的損傷程度,判斷:「腿傷要立刻處理一下。」
「我的槍傷……」姜棋cha嘴。
「穿透傷?」阮爭轉頭看他,姜棋點頭,阮爭便道,「會幫你買繃帶的。」
姜棋毫不掩飾地翻了個白眼。
阮爭還是看著羅聿,羅聿也直視著他。羅聿眼神里除了審視,別的什麼都看不見。阮爭不喜歡羅聿冰冷的眼神,兀自蒙著他的眼睛,親了羅聿一下,小聲告訴他:「我馬上回來。」
阮爭一出去,室內又安靜了,姜棋坐在陽台的飄窗上,和羅聿保持著安全距離。
過了一會兒,姜棋才開口:「有什麼要問的嗎?你可以問我,問阿爭不一定會說。」
羅聿在心裡把第一次和姜棋吃飯的場景過了一遍,壓低聲音問他:「為什麼?」
「他很早就喜歡你,」姜棋看了看門,才道,「不知道怎麼認識你的,就是很喜歡你。阿爭很缺愛,家庭不幸福,他在你面前就是他平時的樣子,溫和無害,細聲細氣。不過他平時會殺人,在你面前不會。」
「我十七歲在為何勇貴賣命,被人砍傷了在小弄堂里暈過去,阿爭把我撿回去的。他是家裡獨子----他爸是寮國的華裔地頭蛇,早年有不少qíng婦,生的全是女兒,只有他一個兒子。後來一次爆炸炸傷了那兒,不能再有孩子,阿爭就成了真正的獨苗。他爸不喜歡他的相貌,說太斯文,鎮不住場,對他很嚴厲,阿爭十多歲就帶著一群老兵痞子在生死線上走。後來又大了點,他爸出了意外,他就來了平市。」
姜棋可能是想替阮爭賣慘,話很多,見羅聿不打斷他,就繼續說下去:「阿爭三年前曾經約過你一次,在見島樓上等了你一夜,你沒來。後來和你對著gān,也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說到這裡,姜棋無畏地笑了笑:「蘇家文是一個長得和他很像的學生,他媽欠了大筆賭債,履歷都是真的。有一次他在平大見到了蘇家文,覺得和自己很像,派人去查了之後,約蘇家文見了一次面。
「談了什麼他沒告訴我,但沒過幾天,就有人帶著蘇家文去整了幾次容,整得和阿爭幾乎一模一樣,在平大上學的人有時候是蘇家文,有時候是阿爭。我那時不知道他想gān什麼,問他他也不說。
「過了一段時間,阿爭不知怎麼卡住了你去的點,頂著蘇家文的名頭混進了白巢。按照他那個xing格,我猜是準備迷jian你,沒想到你居然先說要包他。」
羅聿看著姜棋,啞口無言。
「他告訴我,本來是跟你睡幾覺,但是睡了幾覺,就想要你也喜歡他,」姜棋頓了頓,「他這麼做對你很不公平,你也看出來了,他就是這樣的人,不擇手段,非常yīn損,我沒立場幫他說話。不過如果你不去想這些……」
姜棋談了口氣:「只看你怎麼選擇了。」
羅聿久久沒有說話。他推理自己面對這種qíng形理應是什麼場景,得出至少是把阮爭弄死的結論,但他毫無頭緒。
他一路沒出聲,是因為他發現自己對著阮爭,是連句重話都說不出口的。
阮爭帶了一大包藥和食物上來,看見羅聿和姜棋相安無事,先對羅聿笑了笑,拿出一瓶水幫他轉開蓋子,放在他身邊:「羅先生,我買了你喜歡喝的礦泉水。」
「我先幫阿棋包紮。」他找出了剪刀繃帶和藥,把姜棋的袖子剪開,姜棋的傷口已經幾乎不滲血了,阮爭用消毒棉幫他把血跡擦gān淨了,給他上藥。
羅聿拿起水喝了一口,倒得急了些,水順著他的下巴往下流,他盯著阮爭。阮爭的背一動一動,在認真包紮姜棋的手臂。他的動作很熟練,姜棋也很信任他,羅聿坐在一旁,坐在他買給阮爭的外套上,像個局外人。
阮爭拿起剪刀把繃帶剪斷了,對姜棋說:「阿棋,你去外面待一下。」
姜棋走到阮爭拎回來的紙袋邊,蹲下挑了個盒飯就去門外了,路過阮爭的時候嘟噥著自己像個民工,阮爭假裝沒有聽到。
他關上了門,阮爭拿著剪刀走到羅聿身邊,半跪在他面前,小心地剪他小腿上被血糊住的西裝布,突然感覺額頭上頂了什麼冰冷的東西。
是他拿給羅聿的槍,羅聿漠然地看著他,阮爭卻對著羅聿笑了笑,無視了頂著他的槍管,反而湊上去吻他。
羅聿也就是嚇唬他,手上一點力氣都沒放,就這麼被阮爭用力頂過來,牙齒都磕到了牙齒,阮爭一手攀著羅聿的肩,一手還放在他的腿上,羅聿在阮爭嘴裡嘗到了些煙味。
原來阮爭是抽菸的。
羅聿失血失得昏昏然,小腿上猛得一疼,驟然驚醒,阮爭離開了他一些,把和他的血ròu黏在一起的布料扯了下來。
他小心地擦拭著羅聿的小腿,用火機給消毒了鑷子,把刺在ròu里的碎片拔出來。阮爭低著頭,羅聿眼前模糊一片,也看不清他的神qíng,只能看見他嘴角緊抿著。
如果今天他們順利登機回到平市,阮爭露出這樣的表qíng,羅聿一定會要帶他去做他所有想做的事qíng,星星月亮捧到他面前,只要他別再這麼不開心。
阮爭處理完傷口,又去拿了藥片,遞給羅聿:「消炎藥。」
羅聿放下了槍,吞了幾片,看著阮爭:「沒有什麼想說的?」
阮爭回望他:「羅先生想讓我說什麼?」
羅聿沒說話,阮爭便繼續說:「我沒想到會這麼快,不過也好。」
「好?」羅聿譏諷地扯了扯嘴角,問他。
阮爭搭了搭羅聿的額頭,避過要爭執的話題:「回去還要再處理一下,你有點發燒了。」
羅聿身手好也是嬌生慣養的大少爺,幾時受過這麼重的傷,發炎發燒是難免的。阮爭找出了麵包餵羅聿吃,羅聿沒拒絕。
姜棋在外面吃完了盒飯,開門張望了一下,怕阮爭一個不留神就被羅聿掐死在裡面,決定還是回到房裡來,緩解一下這尷尬的氣氛。
十二點鐘的海島市區依舊燥熱不平靜。
兩架直升機如期到了安全屋,分別停在租客樓東西座的樓頂,阮爭半背著羅聿走上去,刑立成站在不遠處等著羅聿。
他看見羅聿,立刻走過來,想把羅聿從阮爭手裡接過來,不料羅聿推開了他,道:「我能走。」
然後轉過頭,深深看著阮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