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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47:52 作者: 綠野千鶴
「職責而已。」
英雄嗎?
翟辰搖搖頭,把包甩到肩膀上,深深吸了一口氣。熱浪卷裹著汽車尾氣撲面而來,這夏天獨有的味道嗆得他連咳三聲。年少時也是這麼個蟬燥悶熱的夏天,翟建國纏著紗布沖他呲牙咧嘴:「哪有什麼英雄,生而為人的本能罷了。」
晚上幼兒園放學,翟辰就扛著外甥來派出所問案情進展,連續來了三天,跟那位年輕的警察同志都混熟了。小警察很是納悶,這非親非故的只是臨時雇的無證黑保鏢,要不是翟辰不在場證明充分,都要懷疑他是心虛來打聽情報的兇手了。
「我還在僱傭期呢,」翟辰是這麼回答的,「客戶在僱傭期死亡是我職業生涯的恥辱,沒保護好人,就保護好公道。」這話說得英勇無畏、慷慨激昂,就差配個精忠報國的背景樂了。
小警察聽得肅然起敬,很是佩服他的敬業精神,悄悄跟他透露了一點情況:「法醫鑑定測算出來,落點和自由落體有誤差,判定是被人扔下去的。但是對兇手毫無頭緒,上報給市局,市局已經派人來協助調查了。」
市局派人,那就是方初陽他們刑警隊了。翟辰拍拍小警察的肩膀:「謝了哥們兒,不過這種消息,以後還是不要透露了,萬一我就是兇手怎麼辦?」
最後一句是湊到耳邊說的,小警察瞪大了眼睛僵在當場,像是被黃鼠狼嚇呆的貓崽子,渾身的毛都炸起來了。
這位小同志剛上崗不久,而且是日常處理雞毛蒜皮百姓糾紛的民警,才讓翟辰有機可乘套出話來。這要是方初陽手下的人說漏嘴,馬上就會被方副隊賞一頓警棍打出刑警隊去。
市局刑警隊,方初陽正在看現場勘查的照片。
「副隊,這事分局那邊還沒處理完,咱們這麼早提過來是不是不合適?」正蹲在地上整理東西的刑警隊員陳照輝,小心翼翼地扒著桌子問方初陽,他長得偏黑,冷不丁從桌子底下冒出來嚇人一跳。
「你不覺得這事跟城南的案子有點像嗎?」另一名隊員轉頭說道。
「城南的案子?」陳照輝坐直了身子,快速扒出城南案子的資料。前些日子城南死了一名中年男子,這人半夜從立交橋上跳下去,摔斷了脖子當場沒氣。他的妻子說他是自殺,因為欠了很多外債還不上了,但他的父母卻堅信兒子是被人殺死的。
那段立交還在修建,沒有正式通車,周圍也沒有攝像頭。但早上被很多上班的人看到,還發到社交網絡引起了恐慌,這才轉到市局來查。
同樣是高空墜落,沒有目擊者,沒有遺書,沒有徵兆,第二天還跟人約好了要見面。
「前男友有不在場證明,門把手上只有她自己的指紋,樓道里沒有打鬥的痕跡,」刑警隊長端著范隊風塵僕僕地走進來,邊走邊擦汗,「腳印呢?」
范隊長以前是翟辰他爸的副手,比方初陽他們大很多,人到中年,體力有點跟不上年輕人。
「這個小區物業很差,常年沒人打掃,李婷門前一直到電梯口,布滿了各種男女老少的足印。」方初陽將拍攝足印的照片找出來,遞給隊長看。走道里髒兮兮的,放著許多雜物,中戶老太太撿回來的瓶瓶罐罐、邊戶那家小夫妻扔的小孩尿不濕。
「樓上樓下的窗戶查了嗎?會不會是從別的樓層掉下去的,」范隊接過來仔細看,「那個前男友是哪裡人?」
「別的樓層都看過了,沒有打鬥痕跡。前男友王競航,就是蔡莊人,在蔡莊新城也有房子。案發當天,他還在醫院裡躺著,值班護士和同房病人可以證明。」方初陽將王競航的資料抽出來遞給隊長。
「醫院?他為什麼在醫院?」
「他……因為跟蹤李婷,被李婷的朋友打得尾椎骨骨折了。」方初陽背過臉露出個牙疼的表情,默默隱去了打人者翟先生的名字。
「嚯。」范隊驚訝了一下。
「這麼一說,這倆案子還真是挺像,」陳照輝是個老實孩子,把所有條件列出來畫在紙上,「現在就差親近的人宣稱是自殺了。」
「隊長!」那邊負責外出調查的隊員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李婷……李婷她爸媽說,她是自殺的。」
「!!!」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跳呀跳呀一二一,它們跳著圓圈舞呀,跳呀跳呀一二一……」柔和歡快的音樂響起,幼兒園的女老師正穿著粉紅色運動衣,帶著小朋友們做課間操。短胳膊短腿的小孩子們跟著老師瞎比劃,動作根本做不對,歪歪扭扭的還打架。
翟辰穿著粉藍色圍裙靠牆站著,抱著手臂看這些小東西東倒西歪。
「哎呦,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知道惜命。」負責打掃的阿姨坐在旁邊刷手機,一邊刷一邊跟摘菜的廚房阿姨念叨。
翟辰好奇湊過去:「怎麼了?」
「你看看今天的新聞,一個女白領因為不願意加班竟然跳樓了。」阿姨們都喜歡跟翟辰說話,見他湊過來,忙把屏幕裂成蛛網的手機遞給他看。
蛛網手機看不大清楚,但配圖那張打了碼的蔡莊新城一眼就能認出來,翟辰拿出自己的快速翻看。通常有什麼熱點新聞,都會全網鋪天蓋地發,這則也不例外,隨便搜索一下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