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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45:10 作者: 非天夜翔
    「各位。」段嶺說,「想清楚吧,現在放下兵器,既往不咎。」

    「胡說八道!」韓濱狂笑道,「你們當真相信?告訴你們吧。」

    喊殺聲已到殿外廣場,殿內倏然騷動起來。

    韓濱怒吼道:「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麼真正的太子,當年武帝沒有子嗣!唯一被帶到上京的段家後裔,也是一場jīng心策劃的騙局!」

    「不錯,就連當初的『段嶺』。」牧曠達慢條斯理道,「也是烏洛侯穆蓄意製造的幌子,你們看他的臉,哪點像先帝?」

    「師父,你反應倒是挺快。」段嶺說,「可是你千算萬算,算漏了一件事。」

    「你倒是拿出證據來。」牧曠達悠然道,「如何證明,李漸鴻是你父?若能證明此事,不必你動手,我當自刎以謝天下。諸位大人,姚復早有謀反之心,當初先行謀反,刺殺陛下。再嫁禍予我,如今陛下駕崩,又找了我這徒弟前來冒充太子。」

    韓濱冷笑道:「你們信誰?就憑他一句話,以及不知哪來的玉璜?」

    段嶺喝道:「真命天子在此!誰還執迷不悟!」

    曾永諾看看段嶺,再看蔡閆,蔡閆面如土色,與階下的段嶺形成極大的反差,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他沉吟片刻後,說:「是的,你是真正的太子。」

    「師弟,你……」huáng堅顫聲道。

    「師兄。」段嶺說,「你自己選吧。天地君親師,君在師前。」

    huáng堅終於起身,來到段嶺面前,與他一同面對韓濱,一時間朝臣都動了起來,文官竟是出奇地一致,站到段嶺身後。

    「很好。」牧曠達說,「這麼一個拙劣的謊言,居然能騙過滿朝文武,徒弟,你當真是處心積慮,籌謀日久。」

    「這裡的使臣都是謊言?」段嶺反而笑道,「字跡也是謊言?連御座旁的那人,也是謊言?!」

    郎俊俠走下御座,來到段嶺身前,沉默良久,繼而雙膝跪地。

    段嶺低頭看著郎俊俠,這下已什麼都不必再說了。

    「黑甲軍殺進來了----」

    校場外,征北軍大喊道。

    「把他們都拿下!」韓濱道。

    韓濱話音落,征北軍紛紛拔出刀劍,從殿內各個角落湧來,郎俊俠快步走下,上前一步,護住段嶺。

    「各位大人可得做好為太子赴死的準備了。」段嶺說,「現在想反悔還來得及。」

    「韓濱,假設你不信面前的人就是真命天子,一意孤行想動手。」昌流君的聲音道,「那麼你認為的,李家最後的骨血就沒了。」

    牧錦之一聲尖叫,被昌流君沿屏風後的側門拽進了正殿,一隊黑甲軍武士跟著沖入,登時控制了御座,與征北軍形成對抗之勢。

    「錦之!」牧曠達大驚道。

    「昌流君!」韓濱怒吼道,「你竟叛主求榮!」

    昌流君又道:「你敢動手,我就敢殺了她,大伙兒一拍兩散,誰也不用當皇帝了。」

    「住手。」牧曠達馬上道。

    韓濱嘴唇微動,吐出一個字:

    「殺。」

    ☆、第226章 歸朝

    霎時殿內一片混亂,郎俊俠猛然轉身,牧曠達撲上前去保護牧錦之。 昌流君先是短暫愕然,繼而推開牧錦之,持劍上前保護段嶺。

    「退!」段嶺吼道。

    使臣們、黑甲軍將士俱早有準備,衝上前與征北軍士兵廝殺,昌流君從東北角撲來,郎俊俠從正殿前衝去,目標都是韓濱。韓濱卻怒吼一聲,掀翻了座椅,緩得一緩之間,征北軍不怕死般地衝來,以著盔之軀為韓濱抵擋刺客的利劍!

    「保護太子!」郎俊俠喝道,「撤退!」

    郎俊俠與昌流君一擊不中,便退出了正殿,文武官員忙不迭逃跑,緊接著殿內亂箭四飛,慘叫聲連起,不知什麼人中了箭,倒在地上。

    「走!」郎俊俠護著段嶺,離開殿外。午門前旭日初升,謝宥帶領的黑甲軍已殺到了皇城前,征北軍正在拼死抵抗。

    更多的士兵從四面八方圍過來,武獨喊道:「朝南門退,與黑甲軍會合!」

    鄭彥策馬衝來,拖著數個包袱,反手抖開,兵器唰拉散了漫天,所有人紛紛抓住長劍。

    段嶺喝道:「聽我號令!取韓濱項上人頭!」

    拔都、赫連博等人帶領的使臣團與武獨帶來的黑甲軍武士會合,各自拿到兵器,絲毫不懼,衝上前與征北軍相撞。

    段嶺身邊戰士僅有數百,卻越戰越勇,護著他朝正殿宮門外不斷後退。段嶺手握長弓與箭矢,不斷she箭,每一箭所到之處,士兵俱應聲倒地。

    「武獨還有多久?!」鄭彥喝道,「快頂不住了!」

    「他會來的。」段嶺說,「他會來的!」

    一片混亂之中,箭矢四處飛she,拔都從旁衝來,按著段嶺,讓他躲過流箭。段嶺在地上翻滾,起身的瞬間遠遠瞥見牧曠達攙扶著牧錦之,從正殿外踉蹌逃離。緊接著段嶺彎弓搭箭,一箭she去。

    那一箭平地飛起,穿過近百步距離,流星般飛向正殿前,牧曠達大吼道:「錦之!」

    牧曠達抱住了牧錦之,被一箭she中背脊,登時倒地不起。

    轟然巨響,皇宮正門挨了一發撞柱,陣陣震dàng,所有人短暫地停下動作。

    韓濱走出正殿,一身鎧甲,披風飄揚,威風凜凜,手下奔出,分作兩排,chuī起號角。

    霎時間征北軍將士從四面八方湧來,足有近萬人,排成方陣,頂盾,持矛,同時齊聲大喝,指向段嶺與他身前的數百衛士。

    「轟」的又一聲巨響,午門外,皇宮正門已近乎崩毀。

    韓濱抬起手,放落。

    第三聲巨響,征北軍將士躬身,發動衝鋒。

    皇宮正門應聲而落,黑甲軍衛士如同cháo水一般湧入,排開。一騎當先,駕馭萬里奔霄,身著龍鱗黑甲,手持傳國之劍----鎮山河。

    如同李漸鴻再世,看見這黑鎧與鎮山河的瞬間,就連韓濱也不禁退後半步reads;古代種田記。

    「天下將士,為誰而戰?!」武獨的聲音喝道。

    「為我大陳真龍天子而戰!」黑甲軍齊聲吼道。

    段嶺手持弓箭,站在午門外,沐浴著旭日初生時燦爛無比的萬道金輝。

    「江州兒郎。」謝宥的聲音道,「為誰而戰?」

    「為我大陳太子殿下而戰!」黑甲軍齊齊怒吼道。

    「見鎮山河如見先帝!」武獨大喝道,「承我大陳武帝遺命,誅戮亂臣賊子!繳械免死!衝鋒!」

    剎那地崩天摧,黑甲軍如同一道海cháo湧起的水線,踏動千萬里江山,滄海桑田人間,朝著金鑾殿前的上萬征北軍發動了衝鋒!

    段嶺放下弓箭,回頭望向武獨,烈日的金光在他的帝鎧上閃爍,鎮山河折she著古樸的光芒。那一刻如同一個杳遠的夢境,不真實得讓他一陣陣地眩暈。

    手握山河劍,願為君司南。

    他想起有一個人,曾經給過他的,一生的承諾。

    上京五月的桃花灼灼綻放;chūn暖花開糙原上大雁飛回的盛景;密林中掠過如同流星般的光點;名堂書閣中深夜的一盞燈……

    落雁城外覆蓋一切溫柔的大雪;潼關城牆上的星河;白虎殿外風雨飄搖的暗夜;鄴城燃起的天地輝映的烽火……

    千軍萬馬朝他衝來,他朝著眩目的陽光伸出一手。武獨駕馭奔霄,在馬上躬身,掠向他的面前。

    段嶺的一手與武獨隱匿在鐵甲中的手指溫柔地觸碰,光yīn似箭,斗轉星移,那身鎧甲下火熱的軀體,以永不冷卻的熱血與他相觸,仿佛彼此從未忘卻這個誓言。

    哪怕群星盡碎,銀河隕滅,世界歸於混沌之初。

    一瞬間天搖地動,武獨將段嶺拉上馬去。

    「殺----!」

    黑甲軍震天怒吼,武獨帶著段嶺,手持鎮山河,沖向征北軍的戰陣。征北軍甫一jiāo鋒便不住後退。在黑甲軍的巨大威力與信念面前潰不成軍。

    奔霄越過防線,踏上正殿前的漢白玉台階,更多的黑甲軍湧來,殺得午門外血ròu橫飛。

    正殿外,牧錦之手中全是鮮血,按著牧曠達的肩膀,艱難地爬到一旁。

    武獨駕馭奔霄,與段嶺從他們頭頂越過,衝進正殿,黑甲軍cháo水般地湧入,控制了空曠的金鑾殿。

    韓濱面朝武獨與段嶺。

    「你就算殺了我。」韓濱喘息道,「也無濟於事,你無法向天下人jiāo代……」

    「看看你背後的人是誰?」段嶺說。

    韓濱一轉頭,瞬間下意識地腿軟,險些跪倒在地,難以置信地轉身,看著那人。

    黑甲軍控制了戰場,讓文武百官再次進殿內來。

    李漸鴻身著黑色武袍,沉默地坐在帝位上,一言不發,只是注視著韓濱。

    鄭彥將逃出金鑾殿的蔡閆又抓了回來,扔在地上。

    「一個不小心,險些被他逃了reads;陶寶的古代幸福生活。」鄭彥說。

    一場混戰業已結束,然而蔡閆看到了自己更為恐懼的噩夢。

    「蔡閆。」段嶺說,「你曾經想到過有今天嗎?」

    「我說……我說。」蔡閆看到御座上的李漸鴻,登時嚇得癱軟,半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我……死、死有餘辜……」

    段嶺走上前,把手伸進蔡閆領中,扯下了自己的那枚玉璜。

    「韓濱。」段嶺說,「你呢?」

    韓濱踉蹌退後,李漸鴻臉色蒼白,懶懶散散地坐在御座上,兩手手肘擱在帝座前,十指相抵,注視殿內。

    金鑾殿上日漸高起,從天窗上照下,如同一道聚集的光,在這道自頭頂落下的日光照耀下,他就像一個鬼魅。yīn森的力量似乎將這個已死之人,再次送回了人間,他無聲地沉默,卻無聲地審判著這裡的所有人。

    群臣哆嗦著跪下,哪怕平生不信有鬼神之事,亦無法解釋面前的現象。

    段嶺與武獨走上前去,段嶺一手將玉璜遞給李漸鴻,李漸鴻便伸手接過,並伸手撫摸他的額頭,手指拈著玉璜,遞給武獨。

    武獨一怔,看著李漸鴻。

    「給你的,你就接。」段嶺小聲說。

    武獨的氣息窒住了,他的眼中溢出淚水,躬身接過玉璜,握在手中。

    接著,段嶺將另一塊玉璜的繩索繞在手指間,望向群臣。

    「陛下萬歲!」百官紛紛跪下。

    「蔡閆。」段嶺沉聲道,「你可認罪?」

    「我認罪,我……我認罪!」蔡閆說,「不要讓我下十八層地獄……我認罪。」

    黑甲軍衛士架著牧曠達與牧錦之進來,牧錦之一見御座上的李漸鴻,便尖叫一聲,昏死過去。

    牧曠達已氣若遊絲,看見李漸鴻的幽靈,登時喘不過氣來。

    「你……你……怎麼會……」

    「牧曠達。」段嶺說:「你可認罪?你勾結韓唯庸,刺殺我爹,乃是謀逆之罪。」

    牧曠達口中噴出鮮血,圓睜著雙目,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韓濱。」段嶺轉向韓濱,說,「你可認罪?」

    「跪下!」謝宥喝道。

    黑甲軍將士上前,按著韓濱,韓濱雙膝跪地,恐懼地喘息。

    「你勾結牧曠達。」段嶺說,「上京之難,增兵不至,挾持百官bī宮,妄圖謀害太子。」

    韓濱抬起頭,怔怔看著御座上的李漸鴻,突然道:「你不是王爺!你不是……」

    「不是王爺。」那御座上的「李漸鴻」終於開口,卻是李衍秋的聲音,道,「卻是陛下,於是你罪加一等了,韓將軍。」

    朝臣這下才是真的魂飛魄散,若是李漸鴻,還可用招靈一類的說法來解釋這子虛烏有的現象,然而一開口是李衍秋,那可是真正的死人復活!上頭坐的是李衍秋,那棺材裡躺著的卻又是誰?!

    個別膽子大的,猜到了李衍秋是假死,然而今天變故接踵而至,大多數人已說不出半句話來,只是跪伏磕頭reads;按照劇qíng發展。

    「你認罪麼?」李衍秋終於說,「不過你認不認,罪都在這裡了,陛下是死人,各位大臣可不是死人。」

    韓濱至此終於明白,悽然道:「我為大陳守衛邊疆十數載,立下汗馬功勞,你李家叔侄卻設計假死,誘我回京殺我。也罷,我心服口服。」

    「將軍嶺下你奪我父兵權。」段嶺說,「與牧曠達勾結,謀害我父,鐵證如山,昨夜我已給過你機會,奈何你一意孤行,更動手想取我xing命,罪加一等。本該誅你韓家滿門,念在你替我大陳守衛玉璧關有功,推出午門外斬首,從犯從寬發配。現在就執刑吧。」

    謝宥答道:「是!」

    黑甲軍將韓濱押了出去,段嶺竟不給他任何機會,午門外只聽一人喝道:「斬!」不片刻,便有人將韓濱的頭提了進來,扔在殿上。

    「提頭出去。」段嶺說,「傳令征北軍三軍,赦他們謀反之罪,卻不可回北疆,擇日換防山東。」

    「報----」一名黑甲軍入內,單膝跪地,「姚侯於江州城外發動埋伏,大敗征北軍援軍,殺敵七千,俘敵萬餘!得勝歸來!」

    「很好。」李衍秋說,「傳令嚴守江州城,督察戰俘,以免生變。」

    李衍秋掃視群臣,又說:「蔡閆冒充太子,本有迷途知返的機會,卻授意烏洛侯穆謀害太子xing命。更禍亂朝綱,天理不容,治凌遲之罪,曝屍三日,夷九族。因族人已滅,唯馮鐸一人為遠親,一同治死。此罪不得赦,但念皇恩浩dàng,其父、兄屍首免鞭屍之刑。暫收押天牢,擇日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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