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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45:10 作者: 非天夜翔
「幾乎是一樣。」李衍秋答道,「俱是從西域一種響尾蛇身上,提煉出來的毒素。只是當年三哥中的毒,凝練得更久,且混合了蠍、蜈蚣之毒。以武獨放血的方式,無法解去你爹所中之毒,所以這些年裡,他才常常內心愧疚。」
段嶺側頭朝外望去,武獨的身影投在門格內。
關於製毒之道,他跟著武獨久了,多少也懂一些。下毒與解毒,都是非常複雜的過程,多種珍稀的毒素混合在一起,解起毒來的難度不可同日而語。但有些毒製作起來也很難。
「這是他的解釋,你相信嗎?」李衍秋反問道。
「相信。」段嶺點頭,說,「榆林劍派使用的基本毒素是這種響尾蛇的蛇毒。可塗抹在劍、箭與暗器上。但為了誅殺高手,他們也許會混合進去更多的毒蛛、蠍子等毒液。通常下毒的人會做一些改良,武獨解這種毒的方法,是先放血,再給對方用一些xing燥而猛的解毒|藥物,協助對方將毒素bī出體外,並沒有辦法真正地用生克之道去解毒。」
「其實我不怪他。」段嶺想了想,又說,「都過去了,是沒有辦法的事。」
☆、第190章 善後
李衍秋「嗯」了聲,說:「無論如何,現在還不是你回江州的合適時候。」
「但我放心不下你,四叔。」段嶺說,「不如讓武獨跟著你回去吧。」
段嶺可以忍受與武獨分離幾個月,只要李衍秋不出什麼事就行。
李衍秋緩緩搖頭,答道:「回去以後,就是四叔的戰場了。你不必擔心。」
怎麼能不擔心?回去以後,李衍秋就要直接面對牧曠達與蔡閆了。
「牧曠達從西川帶來了不少人。」李衍秋說,「皇后是他的妹妹,朝中黨爭嚴重,關鍵位置上,安cha了不少他的人手,須得以最快三個月,最慢半年的時間,將這些人全部替掉,以免誅殺他後,再連帶出變故。」
「他一定會有動作的。」段嶺說,「昌流君已經被咱們發現了,牧曠達也知道,昌流君被咱們發現了。」
昌流君一旦現身,也就意味著牧曠達的謀反行跡敗露。
「根據姚復的消息,昌流君現在還沒有回去。」李衍秋說,「姚復已布下天羅地網,不會讓他回到江州,這下牧曠達身邊已經沒有人了。四叔要布一個局,這個局揭開的時候,你就可以回來了。」
什麼局?段嶺忽然意識到一件事,但李衍秋既然沒有說,他也沒有多問。
他隱隱約約地感覺到,李衍秋要把蔡閆和牧曠達一起給解決了。
「飯菜涼了。」李衍秋說,「武獨,讓鄭彥熱一熱吧。」
武獨應了聲,進來撤出冷菜,李衍秋生活並不求奢,大多數時候只是就著冷菜吃了。
「四叔。」段嶺雖然不想說,但還是忍不住說道,「答應我,不要冒險。」
李衍秋微微一笑,答道:「放心吧。」
不多時,鄭彥把熱過的飯菜送了上來,李衍秋就像什麼都沒說過一般,又問起鄴城的事來。
「我在路上聽到百姓議論。」李衍秋說,「都道你治理河北,做得很好。」
「都是費先生的功勞。」段嶺答道。
李衍秋讚許地說:「會用人,也是一種能力。」
段嶺不好意思地笑笑,與李衍秋說了幾句,心裡卻總是翻來覆去地在想,李衍秋要布的是什麼局,能把牧曠達與蔡閆一起鏟掉。
丞相勾結太子叛變?抑或是把偽造假太子身份的罪名,推到牧曠達身上去?段嶺越想越有可能,朝李衍秋望去。
「明天動身的話。不必來道別了。」李衍秋說,「省得四叔又臨時改變主意,把你抓回江州去。」
段嶺笑了起來,不片刻又紅了眼眶,放下筷子,走上前去,靠在李衍秋身邊。
「武獨,你留下來一會兒。」李衍秋說,「若兒沒事的話,就回去歇著吧。」
段嶺知道李衍秋有話要吩咐,便自己回了房。
當夜狂風大作,段嶺足足等了大半夜,直到武獨回來,坐在榻上換靴子,才朝武獨問道:「那些話,四叔都問過你了?」
「以前就反覆問過許多次了。」武獨答道。
「今天說的什麼?」段嶺又問。
武獨抬眼,看了眼段嶺,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
「說的什麼?」段嶺忙追問道。
「讓我照顧好你。」武獨說,「都是些起居飲食的事。」
段嶺這才點了點頭。
李衍秋應當是與郎俊俠對過口供,那麼接下來,自己回鄴城時,首要的是與耶律宗真取得聯繫,盡力獲得牧曠達與韓唯庸勾結的證據。
翌日,段嶺起來時先去朝姚復與李瀟道別。姚箏依舊是那模樣,愛理不理的,不知昨天是否在郎俊俠處碰了釘子。
「四叔他說……」
「他今天起得比你早。」李瀟答道,「先一步回江州去了。」
「啊?」段嶺沒想到李衍秋已經走了。
姚復留他吃過早飯,親自將他送出城來。臨走時,李瀟給段嶺準備了四車吃的用的,又讓一隊足有千人的淮yīn軍護送,加上段嶺自己的手下,足有近兩千人。
李瀟把段嶺送到城外,拉著他的手,低聲道:「若兒,除非你姑丈派鄭彥送信,讓你回去,否則不要貿然回來。」
段嶺自小無母,雖與李瀟也不曾說幾句話,姑侄之間卻天生有種親近感,便忍不住與李瀟抱了抱。
「烏洛侯穆呢?」段嶺又問姚箏。
「大早就跟著四舅走了。」姚箏答道。
段嶺只得上車,依依不捨地與淮yīn侯一家道別,沿著北路回去。
寒冬臘月,一輪|bào風雪過去,北方的路封了不少地方,幸而近日天氣放晴,反而好走了些。段嶺來到定軍縣中,收編了在此等候的餘下的河北軍,出門已近大半月,鄴城連軍隊都沒有了,只不知道變成什麼樣。
秦瀧被押回江州,回去後還得重新安排任命河間城守將。
冬天一來,河北變成千里雪原,當鄴城出現在地平線上時,段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回家了。
他催動奔霄,衝出了隊伍。
「喂!」武獨忙策馬追上來。段嶺放慢些許,兩人並肩在雪原上馳騁,茫茫平原上,天大地大,頓生自由的感覺。
「回家了!」段嶺朝武獨笑道。
淮yīn再好,不過也是別人的家,只有這裡,才是自己的家。武獨從背後趕上,一躍踏上馬背,飛撲向段嶺,落在他身後,駕馭奔霄,與他縱馬入城去。
「太守和校尉回來了!」
「見過太守。」
「太守大人,您可回來了!」
段嶺帶著一身雪進府,武獨還在外頭抖披風,眾人忙圍過來。林運齊說:「可等得好苦!每日提心弔膽的,四萬難民呢!」
「又有人來了?」段嶺訝異道。
段嶺把軍隊全帶走,在城裡的人可是怕得不行,四萬多難民,鬧起事來可不簡單。但有費宏德在,收拾這些人,根本就是小事一樁。
費宏德正在廳堂內側位喝茶,雲淡風輕地朝段嶺點頭。沿途段嶺見城內一片安寧氣氛,顯然沒出什麼事嘛。
「辦完了?」費宏德問。
「辦完了。」段嶺點頭。官員們不等他叫,便紛紛進來了。
「十日前,我派人去河間調兵,秦將軍擅離職守,如今河間實在亂得很。」費宏德說。
「不礙事。」段嶺說,「待會兒讓武獨帶人去接收了,重新指派一名副將。」
段嶺離開的這些時日裡,城中又多了來投的一萬多人,總數竟有接近四萬,費宏德略施小計,從流民中選出些人來,組成民兵隊,讓他們互相檢舉,互相管束,又把人分了三六九等。
一時間難民們全部忙著內鬥去了,自顧不暇,便難有心思對外。
「主公既然回來。」費宏德說,「便可將此條廢了,責我一番,罰我一年的月錢。」
段嶺哭笑不得,說:「當真難為先生了。」
費宏德刻意唱了個黑臉,讓段嶺唱白臉,段嶺便派人前去宣布廢去臨時條文,反正現在軍隊也回來了,凡事都可解決。
武獨抖完雪,進來說:「我這就派人去河間走一趟。」
「過幾天再說吧。」段嶺答道。
「須得儘快解決,河間守城官的人選你想好了沒有?」武獨說。
「就孫廷吧。」段嶺說。
孫廷一怔,忙道:「太守大人,屬下只想跟著您辦事。」
「不打緊。」段嶺又說,「非常時期,你替我先把河間穩下來。」
段嶺本想把述律端也給孫廷派過去,但述律端應當不願離開自己,便暫時先把河間jiāo給孫廷打點,又說:「須得麻煩費先生,幫我看住河間一段時間。」
「不妨。」費宏德答道,「能幫上忙,自然樂意。」
武獨說:「那便一起過去看看吧,反正兩城離得也近,不到一天腳程便到,現在出發,夜裡正好抵達。」
於是段嶺讓林運齊起糙文書,秦瀧擅離職守,包藏禍心,逃離河間,被武獨派兵抓住,送往江州審判。如今河間城由孫廷暫時擔任守城官。又想著什麼時候把縣令也調回去,換上這邊的手下人,方便管轄。
費宏德得了文書,與林運齊一同去河間宣讀,孫廷便簡單地收拾行裝出發,剩下的,段嶺吩咐人再打點好後,與費宏德的所用之物為他們一同送去。以十天為限,費宏德幫他收拾住了,再一起回來。
秦瀧雖在河間有一定的威信,但人已經被抓了,他的那群山賊幫想必也沒剩幾個,讓費宏德去收買人心,段嶺是放心的,問題不大。
外頭施戚正在清點淮yīn送來的東西,嚇了一跳,跑進來朝段嶺說:「太守,這麼多金子,你們從哪兒打劫來的!」
「說什麼呢。」武獨斥道,「這本來就是太守的家當!」
「裡頭有多少錢?」段嶺自己一路上不方便,沒去開箱。
「足足一萬兩的金條!」施戚說。
段嶺險些碰倒了桌子,大叫道:「什麼?一萬兩?!」
施戚轉身出去,拿著兩根金條進來,敲了敲,叮叮作響。段嶺突然就覺得似曾相識,十分訝異,看武獨。
「這是潼關的?」段嶺問。
「像是。」武獨答道,「怎麼在……罷了。」
兩人對視片刻,段嶺想起姚復與西涼的關係。這幾十箱金條,走的時候已jiāo接給新任潼關太守,牧曠達應該不敢動,那麼是李衍秋派人去起出來的?
施戚帶人清點東西,武獨卻說:「這可是太守的,不是官庫里的,你別亂來。」
施戚忙道知道,就是看看,見見世面。
反正鄴城的官員也像是段嶺的家臣,除了林運齊之外,府里的事,段嶺一向不怎麼瞞嚴狄、王鉦與施戚三人。開箱後,段嶺便一人分了一根金條,讓他們去兌成銀兩花用。再讓施戚拿八十兩huáng金,派人追上費宏德與孫廷,讓他們拿到河間去用。
☆、第191章 年節
總算回到家了,段嶺先是上山去泡過溫泉,再回來吃晚飯。做飯的換成了武獨,吃不到鄭彥的美味,卻有種家常的溫馨。段嶺只覺還是在河北愜意。這也許是他最後的閒散時光,來年一開chūn,事qíng將接踵而來,就沒這麼簡單了。
快過年了,北方、中原一帶之前離開的人,又陸陸續續回來了些。段嶺便出了安置令,讓各家各戶在新城內落腳。
不少大戶還想拿回田地,段嶺卻改了土地令,將城外的一些新地劃給了他們,相應地也付了些補償。
第二天,費宏德派人回鄴城報告,河間qíng況良好,只是少了不少人。想必就是先前秦瀧帶去的非正規軍。至於牧曠達又是如何與秦瀧搭上線的,江州問清楚後,多半會有報告回來。
段嶺左思右想,總覺得李衍秋要做的事,很可能是要把蔡閆與牧曠達一網打盡。
他與武獨參詳良久,武獨最後說:「如果先設局讓太子與牧相聯合,讓他們踩進陷阱里,就是有可能的。」
「最後怎麼治罪呢?」段嶺說,「讓郎俊俠去做偽證?指認蔡閆是牧曠達的安排?」
武獨坐在主位上,段嶺則在一旁思考。
武獨最後說:「不管怎麼樣,讓他們去籌備吧,把黑鍋扣在牧曠達頭上,朝廷反而更能接受一些。那天晚上,陛下說了一句話,叫我不要再讓你cao心了。」
雖說這事與段嶺息息相關,但與李衍秋相認後,自然而然就成為了李衍秋要解決的最大問題。李衍秋和父親有著相同的執拗xing子,他們兩兄弟,都有種當仁不讓的責任感。
說到底,假太子與牧曠達的事,皇帝在位,也輪不到段嶺自己去管。
「有封信你看看。」武獨說,「在你的嫁妝里找到的。」
段嶺:「……」
段嶺低頭看信,上面是李瀟的字,還有公主的御印。原來淮yīn送來的禮物里,有兩大箱書,天文術數、農耕詩歌,包羅並有。李瀟的字簡直與李漸鴻的字一模一樣,段嶺便想起當年父親也說過五姑所學甚廣,說不定寫字就是李漸鴻教的。
在淮yīn時,李瀟無暇與段嶺長談,沒過得幾日,他又忙著要走,只能以書信來說話。一來是箱中的金條,那年潼關一戰後,李衍秋得知消息,便派人去取出了山dòng內的藏寶。
但李衍秋並不想將這筆錢歸入國庫,否則接下來就不好從江州本地士族募錢刮油水了,藏寶的存在,只有少數人知道。李衍秋對牧曠達的說辭是暫時保存在dòng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