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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45:10 作者: 非天夜翔
「走!」長聘恐怕是山中的虎豹或豺láng,深秋時四處捕食,馬上調轉馬頭,上了山路。
突然間一聲慘叫,令長聘心驚膽戰。
那是人的慘叫聲!
一具黑衣人的屍體從不遠處的高崖上墜下,發出一聲悶響。
緊接著又是一具,腦袋撞地,腦漿四迸。
第三具屍體滾落,沿著山路墜進了山崖之中。
長聘沒有說話,也沒有大聲喝問是什麼人,只安靜地駐馬山路上,等候對方現身。
長聘背後的樹林響起細碎聲音,似乎有人要逃,然而又一道聲響從他的正前方延續到身後,伴隨著一聲悶哼。
接著,則是第四具屍體從灌木叢中摔了出來。
「鄭彥?」長聘道。
一個男人終於從樹林裡現身,卻是身著藍黑兩色武士服的郎俊俠。
「原來是烏洛侯大人。」長聘笑道。
「長聘先生。」郎俊俠說,「好久不見。」
長聘拉著韁繩,稍稍轉過身,面朝郎俊俠,說:「大人怎麼突然到這兒來了。」
郎俊俠答道:「你為什麼而來,我自然也為什麼而來,王山與武獨呢?」
長聘微微色變,心裡轉過無數個念頭,先是判斷出方才似乎有影衛在跟蹤自己,被這刺客殺了,影隊是太子的人,這廝也是太子的人,既然他會對影隊之人動手,興許就有自己的立場,是友非敵。
長聘考慮片刻,而後答道:「他倆往中京去了,讓我朝陛下帶個口信。」
「什麼口信?」郎俊俠依舊淡淡道。
長聘答道:「北方局勢瞬息萬變,須得儘快回江州去,感謝大人救命之恩。」
長聘反而主動翻身下馬,朝郎俊俠一拜。
郎俊俠手裡提著劍,方才殺了四名影隊成員,身上竟未沾染多少鮮血。沉吟片刻,而後收劍入鞘,只不說話。
長聘拜過,只是靜靜地站著,等待郎俊俠開口。
許久後,郎俊俠朝長聘道:「我猜,牧相應當派你到汝南去找一點什麼。」
此話一出,長聘登時疑惑,而後道:「汝南?大人何出此言?罷了,告訴您也無妨,長聘此行,乃是去中京,找我師叔費宏德。」
郎俊俠點點頭,「嗯」了聲,而後道:「不必處心積慮地去翻汝南那點舊事了,長聘,真正的太子,其實一直在你們身邊,他就是王山。」
長聘登時色變,還未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郎俊俠已用拇指彈出劍柄,再一劍划去,劍鋒恰恰好掠過長聘脖側,鮮血噴了漫天。
長聘不住發抖,捂住脖側傷口,一番抽搐後,倒在地上。
「在你臨死前告知你這秘密。」郎俊俠淡淡道,「免得你死不瞑目,走好,長聘先生。」
說完後,郎俊俠一腳把長聘屍身踹下了懸崖。長聘睜著眼,一路滾下了山谷,從萬丈高空上墜落,摜在luǒ|露的山石上,發出一聲悶響。
回聲陣陣,郎俊俠先是把影隊刺客的屍體接二連三地扔下深淵去,再解開把馬匹拴在一起的繩索。
奔霄警惕地看著郎俊俠,郎俊俠的眼神卻稍柔和了些,抬起一手,放在奔霄的面前。奔霄站著只是不動。片刻後,郎俊俠chuī了聲口哨,走上前一步,翻身上馬去。
奔霄猶豫片刻,終究未將郎俊俠甩下來。
「駕!」郎俊俠駕馭奔霄,復又往落雁城的方向馳去。
☆、第149章 騷亂
秋高氣慡,艷陽高照,段嶺在河邊靠在武獨懷裡睡覺,外頭大軍圍城,城內卻一片安詳平和的氣氛。
武獨也困了,摟著段嶺倚在一棵柳樹旁睡著了。雖然是在河邊睡午覺,這一覺卻是自他們離開江州後,睡得最安穩的一次。影隊的人無論藏在何處,都不大可能翻得進落雁城來偷襲他們。
直到huáng昏時,段嶺才伸了個懶腰醒來,武獨已睡得把腦袋埋在段嶺的肩頭,像個小孩,段嶺一動,武獨才睡眼惺忪地醒來。
兩人半睡半醒,段嶺想親親他,但想到武獨的身份是「爹」,恐怕被人看見,便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脖子。
「找地方住下reads;當今天帝是我前夫[重生]。」武獨低聲說。
「別忘了裝啞巴。」段嶺提醒道。
武獨差點忘了,與段嶺來到城內投宿,銀兩還有些,兩人便付過押金,租下一間房,反正在落雁也待不了太久,錢花光也無妨。
外頭敲了三下窗,是昌流君與他們的暗號,段嶺推開窗,昌流君便從窗外鑽了進來,把藏在身上帶進城的烈光劍與一個包袱放在桌上。
「這些是你們的。」昌流君說,「儘快找人,找到就跑路了。」
說著昌流君便側過身,直接躺在榻上。
「你gān什麼?」武獨莫名其妙道。
「睡覺啊。」昌流君說,「一宿沒睡了。」
武獨登時就炸了,段嶺忙示意他聲音小點兒,免得被客棧里的人聽見啞巴說話。
「不然你讓我住哪兒?」昌流君問。
武獨說:「這房讓給你。」
「哎哎,別!」昌流君忙起身。
武獨要是把房退了,小二過來收拾,發現房裡多了個人,更住不下去。段嶺說:「再開一間吧。」
兩人只好又給昌流君要了一間房,武獨與段嶺住一間,昌流君住一間,叮囑客棧裡頭不得有人來打擾,爺要睡覺,便關上了門。
武獨翻出包里的衣服,那是一套不太合身的夜行服,稍有點大了,想必是昌流君臨時替換的。武獨束好腰上布帶,說:「入夜後,我去胥吏處看看,你先休息吧。」
段嶺正乏著,便「嗯」了聲,躺在chuáng上。武獨換上黑衣勁裝,蒙上面,低下頭,段嶺便伸出手指,撩起他的蒙面巾,露出他剛毅轉折而粗獷的唇線,與他親吻,足有好一會兒,兩人才分開。
武獨從窗口飛身出去,順手敲了三下昌流君房間的窗門,對面也敲了一下作為回應,意思是知道了。
段嶺輾轉反側,只是睡不著。到得半夜時,遠處傳來喧譁聲,突然將他的思緒拽回了很久很久以前,上京的那個夜晚。
什麼事?段嶺猛地坐起來,聽到遠方,街道的盡頭有士兵的吶喊聲。
「昌流君!」段嶺過去拍了幾下牆,轉身卻發現昌流君光著膀子,穿一條白色單褲,一臉無聊地站在段嶺身後。
段嶺還是第一次看見沒有穿衣服……不,沒有穿刺客服的昌流君,頗有點不習慣,差點認不出來。
「外面怎麼了?」
「演練吧。」昌流君睡眼惺忪地進來,倒在段嶺的chuáng上,繼續睡。
「我想出去看看。」段嶺說。
「你找死啊。」昌流君答道。
段嶺只得不說話了,外頭的喊聲越來越大,段嶺又探頭去看,說:「著火了。」
「嗯。」昌流君翻了個身,接著睡。
「著火了啊!」段嶺忙道,「怎麼辦?落雁城該不會是破城了吧?!元軍來攻城了?!」
這一夜裡,元軍果然來攻城了,不知從何處進了城,一時間東南城中全是火光,百姓漸漸被驚動,眼看騷亂正在朝客棧蔓延,段嶺不由得緊張起來reads;醉太平。
「昌流君!快起來!」段嶺催促道。
「睡睡睡。」昌流君說,「莫要囉嗦。」
段嶺:「……」
段嶺過去拿了刺客服,扔在昌流君身上,喊道:「元軍進城了!」
「你確定?」
「我很肯定!」段嶺答道,他經歷了好幾次戰爭,純靠目測就能判斷出入侵的規模,元軍殺進來了,但進城的人還不多,所以要四處縱火,虛張聲勢。
長街上,一股元軍與一隊遼軍展開了遭遇戰,箭矢四處飛she,段嶺剛探頭去看,便被昌流君一手攬住腰,拖了回去。緊接著有人衝進了客棧,客棧中發出尖叫聲,這下昌流君沒法再睡了,只得起身裹上裡衣,聽到有人挨扇門踹開,每一聲踹門響,便伴隨著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
段嶺聽到那聲音,登時怒不可遏,四處找劍,正要衝出去時,昌流君卻提起白虹劍,聽到腳步聲響時,一劍刺向門板。
走廊里一聲慘叫,昌流君拔回劍,又是一劍,外頭寂靜無聲。
「好了。」昌流君說,「繼續睡吧。」
「走了!」段嶺簡直無言以對,「還睡?」
「走去哪兒?」昌流君也是無言以對。
「總之離開這裡!」段嶺說。
昌流君問:「不等你男人了?」
段嶺一想也是,卻毫無辦法,外頭的廝殺聲變得大了起來,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場災難在城中蔓延,卻無動於衷。
「走!」段嶺拉開房門,眼前燈火通明,客棧內打翻的油燈挨著地板,燒了起來。
門外躺著兩名元軍,更多的人從樓下殺了上來,段嶺從元軍屍體上撿了一把弓,將箭囊背在身後。昌流君一個翻身躺上樓梯扶手,一路滑了下去,所過之處元軍紛紛慘叫,屍橫就地。
段嶺拉弦,搭箭,一箭she向客棧廳堂,將衝進來的元軍額頭登時she穿!
段嶺跑出客棧,沿街烈火燃起,落雁城東城門也有敵人殺進城了。
昌流君一手抱著段嶺,飛身上牆,幾步躍上瓦楞,與他俯身在對街酒肆的二樓。
「在這裡等。」昌流君說,「我去看看qíng況。」
段嶺手中有弓箭,便不怎麼懼怕。昌流君躍過屋檐,幾步跑上高處,朝遠方眺望,緊接著又跳上塔去。
沿著客棧的整條街都已燒了起來,火勢還在蔓延,街上有落單的元軍士兵追著百姓砍殺,段嶺瞄準了人,一箭she去,元兵登時中箭下馬。
長街上一片混亂,一個黑色的身影衝來,四處張望。
「武獨?」段嶺馬上認出了武獨,喊道,「我在這裡!」
到處都是叫嚷,掩去了段嶺的聲音,武獨衝進了火海,段嶺顧不得再喊,一箭she去,那一箭飛進火海,釘在武獨面前的柱子上,武獨驀然轉頭,看見了高處的段嶺。
他又沖了出來,來到段嶺面前,上下打量段嶺,不住喘息,眼中現出恐懼。
「嚇死我了,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武獨大怒道。
段嶺扯下武獨的蒙面巾,親了上去,武獨被熏得滿臉灰黑,把段嶺緊緊抱著reads;大小姐的田園生活。
「城破了。」武獨說,「遼軍正在設法圍堵。」
「是怎麼回事?」段嶺問。
武獨答道:「今夜元軍突然偷襲,一把火將城東的官驛全部燒了,不知道怎麼進來的。」
昌流君躍下,武獨皺眉道:「你怎麼沒跟著他?」
「不會有事的。」昌流君說,「穿著白虎堂的家當,還會she箭,怕什麼?」
武獨抱著段嶺,落下街邊,段嶺說:「去城西看看,走!」
他還記得自己逃難時曾經待過的廟宇,若還在,裡頭應該是漢人難民聚集的地方。
大批元軍從那裡湧入城,武獨停步,想了想,說:「太危險了,不如出城去算了。」
「先去城西。」段嶺答道,「如果找不到,沒辦法,就只好算了。」
被攻破的地方正是城西,元軍暗探於夜半殺掉了城門守衛,大批元軍湧進城來,遼軍正在奮力抵抗,一撥接一撥地填上去。奔馬衝來,武獨扯住一匹,與段嶺上了馬背,沖向西城門處。
到處都是驚慌逃跑的百姓,段嶺知道,這個時候,一個瞎了的老人跑不動,定會待在廟宇附近,若能找到人,這將是他們最後的希望。
「衝鋒----戰!」有人用遼語喝道。
直街上,遼軍發動了衝鋒,武獨馭馬避開,段嶺猛一回頭,只見一名全身銀鎧的年輕將領率上百人直衝向元軍,簡直勢不可擋!
然而元軍的數量更多,占了壓倒xing優勢,頂著盾牌朝遼軍衝來,雙方混戰廝殺。武獨見騎馬過不去,便帶著段嶺,衝上街旁房屋的二樓,沿著屋頂飛奔而去。
昌流君已不知道去了哪兒,兩人踏上屋檐,段嶺無意中低頭一瞥,看見遼軍已被沖得連番後退,那年輕將領抵擋不住元人的衝殺,在馬上搖搖yù墜。側旁的護衛搶上,以盾牌為他抵擋箭矢。
緊接著元人陣營中一聲怒吼,元軍殺開一條血路,朝那年輕將領衝來。
段嶺當機立斷,彎弓開弦,一劍如流星般she去!
為首的元人使一把斬馬|刀,他被段嶺she中左眼,痛吼一聲,一刀拍在那遼軍年輕將領的鎧甲上,發出悶響。
「走了!別管他們!」昌流君在屋頂現身,催促道。
「不,等等!」段嶺再次拉箭,眼看遼軍年輕將領伏在馬背上,又有人朝他衝來,段嶺再一箭she去,箭矢跟隨那將領突出了重圍。
將領的頭盔掉落,奄奄一息,伏在馬背上。
段嶺從盔甲上看出此人定是遼國的重要人物,與武獨落地時,將馬牽到一旁,將領全身鎧甲重逾二十斤,摔下地時發出響聲。
「你沒事吧?」段嶺搖晃那將領。
那年輕武將披頭散髮,挨了一記斬馬|刀,腦海中仍嗡嗡作響,眼前景物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段嶺?」他說。
繼而昏了過去。
段嶺登時如中了晴天霹靂一般。
☆、第150章 膽寒
耶律宗真!他怎麼會出現在落雁城裡?!
「你認識他?」武獨問。
「我……」段嶺一時間竟有點不知所措,外頭又有人殺了進來,武獨抽劍,殺了兩名元軍,巷戰一片混亂,段嶺忙道:「走!馬上帶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