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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45:10 作者: 非天夜翔
「馬上、馬上……」邊令白急得在廳內踱步。
「將軍休要自亂陣腳。」費宏德說,「一來,偷襲不得手即走,此乃試探。」
說著費宏德又朝那士兵說:「你先下去吧,好好養傷。」
士兵被抬了下去,費宏德上前親手關上門,這才朝邊令白解釋道:
「二來,除了你、我、趙公子、武獨四人,誰也不知道山dòng內埋著什麼。」
「是……是。」邊令白擦了把汗,突然想起寶藏的事,只有四個人知道。
「武獨為何離開?」費宏德這是明知故問。
「去找先帝遺落在北方的鎮山河。」邊令白說。
「武獨其人,想必是不會通敵的。」費宏德慢條斯理地答道,「若要通敵,也不會等到今天。」
「那是。」邊令白雖然對武獨此人很看不順眼,但大是大非面前,還是沒出過岔子,然而費宏德說到「通敵」二字,卻不由得令邊令白老臉一紅。
「趙少爺年少。」費宏德誠懇道,「一時鑄下大錯,也是可能的。」
「不可能。」邊令白反駁道,那小子已經被自己踹下了懸崖,還聽見一聲悶響,哪還有命在?
「那麼不會是將軍,也不是我。」費宏德說,「上次前來襲擊的那刺客……」
邊令白驀然一震,想到了什麼,費宏德又說:「根據老夫的猜測,此人極可能是赫連達那邊派來的人。」
邊令白疑神疑鬼,懷疑費宏德已知道了他的計劃,然而費宏德話鋒一轉,又客客氣氣地說:「赫連達與赫連博、吐谷渾出身的太后爭奪西涼國內控制權,這次想必是要將賞樂官與一眾人等殺死在潼關內,用意是挑起兩國不和。刺客窺探已久,上一次見我與趙公子前往秦嶺,心中生疑,這次再派人前去試探,也是有的。」
「不錯。」邊令白眼中殺念一現即逝,心道留不得費宏德,此人太過聰明了,但目前還有用得著他的地方。
「先生說,接下來該如何是好?」邊令白又問。
「依老夫看來,不必緊張。」費宏德說,「此時已快天亮,哪怕党項人找到了地方,也帶不走東西,將軍須再派一隊兵,在山腰上守著,儘量處於對方的包圍圈之外,時刻觀察動向。入夜時我便與將軍親自前往,多派人手,找到寶物後,一次全部運出來。」
邊令白沉吟片刻,這似乎是最好的辦法,費宏德又安慰道:「敵人只知此地有蹊蹺,卻不知為何,只要將軍未曾親自現身,便不至於招人覬覦,對方不知虛實,只能試探。待將軍親自前去之時,一定也已布置妥當,萬無一失。」
「唯今之計,也只有如此了。」邊令白便匆忙去布置,讓潼關衛前往秦嶺東段,散入山林,占據各個制高點,觀察党項人的一舉一動。
天色發白時,段嶺側躺在石上睡覺,聽見有人在朝赫連博匯報,迷迷糊糊醒來,得知周圍加qiáng了守衛,邊令白卻沒有親自來,便知道自己與費宏德的計劃奏效了。
今天是武獨離開的第四天,段嶺猜測他已經在西川拿到想要的東西了,今天正啟程趕回來。
「他晚上回來。」段嶺朝赫連博說,「走,大家跟著我,去對面山頭,留兩個人巡邏,隨時注意動向。」
赫連博與偵查的手下確定聯絡方式,使用火光傳信,從這裡點燃火炬,對面山上能看到,到時候再派個人在dòng口外等著,一旦看到火光便入內通報。
「他們是、是西涼勇士。」赫連博朝段嶺解釋,西涼有一支特殊護衛隊,被選中的俱是一等一的好手,党項人建國之初,這一貼身衛隊就已存在,如同南陳的四大刺客一般。
段嶺心思複雜,赫連博又拍拍胸膛,讓他不必擔心,哪怕邊令白與赫連達合謀要殺他,千軍萬馬之中,也能全身而退。
☆、第80章 劫持
段嶺帶著赫連博與護衛們進了密林中,找到上一次自己踩出的路,撥開山dòng前的糙,裡面是個深不見底的dòng。護衛紛紛垂下繩子,段嶺要讓他們跟自己走,赫連博卻拉住段嶺,派了個護衛下去探路。
片刻後下面傳來聲音,沒有危險,眾人便紛紛垂了下去,走過段嶺來時的路,耗了不少時候,抵達藏寶室時,赫連博也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多huáng金,登時傻眼了。
「這這這……」
「噓。」段嶺朝赫連博說,「要嗎,要的話自己拿,我知道你用不著,分給他們點。」
段嶺知道赫連博向來不會去拿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然而護衛們也挺辛苦,分點金條給他們算什麼,便朝赫連博的侍衛們說:「都是我的,要多少自己拿吧。」
本來也是他的,抄了趙奎的家,一分錢沒落進袋裡,還得靠赫連博接濟,段嶺簡直憋屈死了,當即拿著金條,敲了敲,扔給侍衛們,一人扔了幾根,自己也揣了兩根,預備不時之需。
上次出dòng去,居然忘了帶點,差點沒錢吃飯。
赫連博示意還有時間,讓段嶺先休息,段嶺便點點頭,大家退回到平台上,赫連博去布置,預備偷襲邊令白。有了邊令白,一切便安全多了----段嶺起初準備在裝金條的箱後躲藏,待邊令白打開箱時再放蜈蚣咬他,再假裝帶著中毒的「將軍」出dòng去呼救。
至於如何jiāo代他直到此時才露面,只要告訴大家,邊將軍其實派給他一個秘密任務----守護寶藏,到時有費宏德配合,誰也不會懷疑。
但赫連博一來,段嶺的勝算便增加了不少,可以讓衛士們配合襲擊邊令白,反正現在賀蘭羯不在,邊令白貪得無厭,絕不會帶多少人出來,把他與其餘人全部抓住,再bī問賀蘭羯的幕後主使者,反而效果更好。
段嶺緊張而激動地等待著這一時刻,大家先是休息了一會兒,赫連博便安排所有的衛士散開,衛士們身手敏捷,使用鉤索釘住懸崖頂上的鐘rǔ岩,輕飄飄地dàng到對面去,匍匐於掩體之下,彎弓搭箭,指向平台。
各處就緒,赫連博攀高,坐在一塊石頭上,藏身於黑影之中,朝段嶺chuī了聲口哨,示意準備好了。
地下峽谷深不見底,只有鍾rǔ石滴水的聲音。一道深峽橫亘,兩側俱是刀削一般的峭壁,黑暗永無止境,峭壁上只有段嶺容身的寬闊平台,以及通往藏寶室的另一條隧道。
赫連博與他的衛士們便各自藏身在峭壁兩側,she程覆蓋了整座平台,待邊令白一沿著木楔過來,便以弓箭點掉他的隨從的xing命,再廢去他的行動能力。
山dòng深處也傳來一聲口哨應答,那是段嶺小時候與赫連博配合行動的慣用招呼。段嶺心不在焉地走進藏寶室深處,四處看了看,驀然發現了一件詭異的事----
----先前他看到的,放匣子的方位前,有一個腳印,就在自己站過的位置上。
段嶺登時起了滿背jī皮疙瘩,這是怎麼回事?!剛剛與赫連博他們進來檢查金條時,還沒注意到這個腳印,有人來過這裡?!
他檢查四周,一個人也沒有,他很確定第一次進來時,沒有那個腳印。也就是說,在自己離開後,有人來過,一定就是先前住在此處的人!
段嶺緊張至極,緩步走上前去,低頭比照腳印大小,比自己的靴子大了一圈。
段嶺的呼吸幾乎停了,心想一定也有人來過這裡,並且站在同一個位置上,檢查了這個區域。
與此同時,一柄閃著光的鐵鉤從背後緩慢探來,伸向他的脖頸。
日暮,武獨抵達來時路上他們短暫停留過的麥田旁,困得實在不行了,把萬里奔霄拴在樹上,奔霄便四肢跪伏下來,伏在武獨身邊吃糙。武獨歪著頭睡了會兒,短短的兩刻鐘時間,做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夢,夢見自己在群芳閣時,段嶺抱著他的脖頸,湊到他耳畔小聲說話。
「什……什麼?」武獨迷迷糊糊,醒了,一頭毛躁,去池塘邊洗了把臉,繼續上路。
還有不到一個時辰便能抵達潼關,這下總算趕上了。
山dòng深處,段嶺感覺到那把鐵鉤時已經太遲,用盡所有力氣大喊一聲,喉嚨卻倏然一緊,叫聲被鎖在喉頭,接著整個人被倒拖回去,視線內的dòng頂飛速退後。
赫連博怒吼,護衛們各自警覺,這變故來得實在太快,赫連博連忙下令放箭,賀蘭羯卻提起段嶺,在身前一擋,無人敢she箭。
賀蘭羯左手勾著段嶺,在木楔上縱躍,沿著段嶺第一次進來的路飛速逃離,赫連博已追不及,馬上朝另一條路上的崗哨打了個唿哨,對方通知山外同伴,密切監視山下dòng口動向。
段嶺第一個念頭是----他怎麼會在這裡!
第二個念頭是----糟了,這下計劃全部敗露了!
然而就在賀蘭羯掠出dòng口之時,衛兵大聲喊道:「什麼人!」
賀蘭羯先是搗了段嶺腹部一拳,段嶺眼前一黑,無力掙扎,再被點了xué道,賀蘭羯回身,以肩膀一撞,衛兵登時被撞得一頭杵在山dòng上,腦漿迸裂。流箭飛來,外頭守dòng的士兵可不管段嶺死活,幸而賀蘭羯穿出樹林,躍出小溪,拖著段嶺磕磕碰碰地消失在暮色里。
段嶺的身體不受控制,被拖得在山路上撞了幾下,緊接著越飛越高,被帶到了山路盡頭的一處險峰上。山峰前有一高聳的岩石,岩石上長著一棵青松,賀蘭羯甩出繩索,將段嶺雙手捆住,再將他扔了出去,段嶺眼前儘是萬丈高空,若賀蘭羯鬆手,自己便會摔得粉身碎骨。
但他沒有直接墜入深崖,賀蘭羯將繩索套在了那延伸出高空的松樹盡頭,段嶺便被捆著雙手,吊在了高空中,上不著天,下不著地。
段嶺喘著氣,就這麼被吊著,世界安靜了下來。
吊著他的繩索在空中緩慢旋轉,帶著他轉來轉去。
「意外收穫。」賀蘭羯摘下蒙面巾,詭異地笑了起來,他的臉上坑坑窪窪,滿是傷疤,在夜裡一笑,就像鬼一般恐怖。
夜梟叫了起來。
「你……你為什麼會在那裡?」段嶺掙扎大叫,「放開我----!」
賀蘭羯目不轉睛地注視段嶺,答道:「抓我的一個仇人,你卻送上了門來,實在太巧。」
「你在那dòng里等了多久?」段嶺喘息著問。
「剛剛進去。」賀蘭羯又答道。
段嶺沉聲道:「你要抓誰?!武獨和你有什麼仇?」
「哦。武獨?」賀蘭羯喃喃道,「我倒是忘了這茬,你又是什麼人?」
段嶺不敢說話,打量賀蘭羯,賀蘭羯如同猿猴一般躍上松樹,松樹猛然朝下一沉,段嶺忍住了,沒有發出喊聲。
賀蘭羯站在樹枝上,亮出自己已成鐵鉤的手,說:「認得無名客?這隻手,他要用他的xing命來還我。」
「無名客是誰?」段嶺皺眉道。
段嶺是真的不知道,他想破了腦子也想不通,究竟為什麼賀蘭羯會出現在藏寶dòng里。
賀蘭羯冷哼一聲,不再說話,盤膝坐在松樹上。
松樹快要承受不住兩人的體重,彎成了一道弧。
段嶺抬眼,看著頭頂璀璨的群星。
當初是這個人,害死了他的父親,如今他又將自己吊在了這裡,不知在這星漢之下,是否還能說一聲「天佑大陳」?
武獨還在路上,不管賀蘭羯的仇人出現與否,這瘋子都不會留自己的xing命。
「你拿我當人質有什麼用?」段嶺說,「我並不認識那無名客。」
賀蘭羯冷笑一聲,說:「不用再撒謊了,老子看你們看得清清楚楚,那天在赫連達派出的馬賊手下營地里,就是無名客殺掉崗哨,救了你們一命。你與他,怎麼可能毫無關係?」
「什麼?」段嶺的眉頭皺了起來。
「夤夜行刺。」賀蘭羯說,「偷入將軍府,想必也是因為你,費了我好一番工夫,才順藤摸瓜,找到他的藏身之地,竟是在邊令白的藏寶地中。」
段嶺:「……」
「若讓邊令白過來。」賀蘭羯接著道,「勢必會將他驚動,這麼多金子,這廝不可能不回來……沒想到等了好幾天,卻等到了你!」
「我猜他只是要那件被帶走的東西。」段嶺說,「你省點吧,他說不定現在已經遠走高飛,不會再等在這裡了。」
「走著瞧。」賀蘭羯說,「他若不出現,我就先殺了你。」
「你好歹給他送個信。」段嶺答道,「我倒是想讓人來救我,畢竟與你無冤無仇,不想稀里糊塗,就這麼送掉一條xing命。」
賀蘭羯冷笑道:「與我無冤無仇的人多了,死在我手下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不差你這一個,天亮時待你死了,我再去追殺他到天涯海角,也就是了。」
☆、第81章 脫險
「他不會來的。」段嶺又說。
賀蘭羯不再搭話,只是打量吊在空中的段嶺。
段嶺卻望著璀璨的星河,自言自語道:「我知道他不會來。」
賀蘭羯說:「你果然認識他。」
段嶺說:「待我死了,你把我身上這件東西給他,在我懷裡。」
賀蘭羯疑惑地皺起眉頭,段嶺事實上並不知那「無名客」是誰,只是想詐他一詐,果然,賀蘭羯中計,沿著樹gān緩緩走來。段嶺表現得仿佛真認識那「無名客」一般,為的只是騙賀蘭羯從他身上取走金蜈蚣,只要他被咬上一口,段嶺就能得救。
然而賀蘭羯走到樹梢,突然又改變了主意,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