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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44:17 作者: 南枝
閆然只得默默站在客廳里,微微皺著眉,想了想,只得退而求其次,說:「我可以給蕭子翀打個電話嗎?他今天高考考完了。」
奶奶鬆了口氣,說:「打電話可以,但要是他叫你出去,你不能出去。」
閆然只得應了,過去拿起電話聽筒打電話,撥了蕭子翀家裡的座機號,沒有人接。閆然想了想,又給蕭子翀的爸的手機號撥了電話,但提示手機在通話中。
閆然有些失望,只得把電話掛了。
奶奶一直盯著閆然,此時就說:「蕭子翀高考完了,他家有的是親戚要去關心他,而且難道他只有你一個朋友關心他,肯定還有別的朋友要給他打電話,你不一定聯繫得到他。我看你啊,你還是先回房間去學習,等過兩天,蕭子翀應酬完了,你再聯繫他,自然就聯繫上了。」
閆然想了想,只得應了,回了臥室去,但回了房,他也無心學習,對著書,也只是發呆,發了一會兒呆,又想到蕭子翀可能要去上大學了,自己和他從此天各一方,難以見面,如此一想,他就悲從中來,趴在書桌上,他一面很茫然,不想思考任何東西,一面又很悲觀,那些失去所愛的痛苦情緒一股腦鑽過理智開始衝擊他的神經。
對於將來,他本來是該有很多嚮往的,但又因為知道他的將來里,勢必會失去蕭子翀,他又不想去接觸那些將來。
閆然翻開語文書,看歸有光的《項脊軒志》。
他們在高二結束時,已經學完了高中三年的所有課程,到高三時,會用整年對所有課程和知識進行複習總結和練習。
閆然是感情豐沛的人,所以很容易喜歡上《項脊軒志》這一類作品。
「余既為此志,後五年,吾妻來歸,時至軒中,從余問古事,或憑几學書。吾妻歸寧,述諸小妹語曰:『聞姊家有閣子,且何謂閣子也?』其後六年,吾妻死,室壞不修。其後二年,余久臥病無聊,乃使人復葺南閣子,其制稍異於前。然自後余多在外,不常居。
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閆然看了一遍這篇課文,就發著呆輕聲背誦,不知道為什麼,他明明才十七歲,卻像是經歷了娶妻又失去心愛的妻子,以至於難以自持,眼淚從眼眶中洶湧而出,他只得趕緊從抽紙盒子裡拿了紙巾擦眼淚。
這時候,房間門被敲響了,閆然一邊猛擦眼淚一邊起身去開門,他知道,是奶奶在敲門,要是他不去開門,奶奶就會一直敲,奶奶年紀大了,經不住自己和她鬧彆扭。
隨著門打開,面前的並不是需要他低頭注視的奶奶,而是需要他仰視的蕭子翀。
「?!」閆然震驚地望著面前的人,一時間,腦子突然一片空白,他沒想到會是蕭子翀。
蕭子翀以前每個月都必須去剃頭髮,但要高考這段時間,這裡有一種說法,高考前理髮不吉利,所以家裡不讓他理髮,以至於他現在頭髮都長到要蓋住耳朵了,他伸手把額頭上的頭髮往後抹了抹。他本來是帶著笑容的,但發現閆然眼眶緋紅,眼睛裡還帶著淚意,他頓時就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有些意外又有些擔心地看著閆然,問:「怎麼了?」
閆然讓他進了臥室,就趕緊關了門,以免奶奶又過來問東問西。
閆然有好一陣沒有見到蕭子翀了,他真想可以抱住面前的人,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那麼做。
他以為自己見到蕭子翀,必定會特別高興,特別歡喜,但居然也並不是的,他依然覺得難過,覺得痛苦,他想強顏歡笑,但也只是勉強笑了笑,大概是他笑得比哭得更難看,蕭子翀在愕然地看著他後,更擔心地說:「怎麼了,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嗎?」
閆然搖了搖頭,「我沒事。你考得怎麼樣?」
蕭子翀想伸手為他擦擦染到面頰上的眼淚,但手指伸到一半,他又把手收了回去,說:「我考完了,等成績就行,不用想太多。倒是你,怎麼哭了?別騙我說沒哭啊。我又不傻,難道看不出來?」
閆然慢慢走到書桌跟前去,他低頭看書桌上的教材,說:「沒什麼,只是背《項脊軒志》,有感而發而已。」
「啊?」蕭子翀聽是這個解釋,在覺得意外之後,他又想,閆然可能的確是那種會為《項脊軒志》而哭的性格。他想了想後說:「是因為那個『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的物是人非而哭嗎?」
閆然回頭看他,蕭子翀穿著夏裝的校服——他已經是即將十七歲的大男生了,要是忘記剃鬍子,都要看到胡茬子了,而且他的臉也不像以前那樣軟軟嫩嫩的,多了稜角,眼神也比以前深邃,比以前更有侵略性,讓人感受到他帶給人的壓迫感,同時也讓閆然知道他不是以前的蕭子翀了,閆然從他身上感受到一些陌生。
閆然望著蕭子翀,眼淚又盈滿了眼眶,他沒有回答。
蕭子翀憂心忡忡地看著閆然,總覺得閆然的眼睛像在說話,像是薄霧後的明淨湖水,蕭子翀看不明白他眼中籠罩的深意,卻體會到一種沉醉又心碎的感覺。
蕭子翀一陣心慌,默默地看著閆然,閆然像是回過神來了,趕緊把目光轉到了另一邊去。
剛高考完,本來很興奮的蕭子翀突然也覺得難過,他有點明白閆然的感情了,閆然一定是因為自己高考完要去上大學,所以難過了,但閆然要祝福自己,所以,他不能將這份不舍和難過表達給自己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