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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41:50 作者: 亦朝朝
元瑤心生困惑,狐疑地盯著音笙,「你當真不認識這個小沙彌嗎?我總覺得,他與你家家主認識。」
音笙抿唇輕笑,解釋道:「奴婢畢竟是女子,跟在家主身邊行事多有不便,此前幾次,家主入京述職,都不會帶上奴婢。奴婢當真不清楚,家主在洛京中結識了哪些人。」
見她容色誠懇,不像是在說謊,元瑤按耐住好奇,不繼續追問下去。
再過幾日,謝晗會來清羽峰,等到那時,她親自問他便是。
約定好送元歡離京的日子快到了,元瑤將她看的極嚴,白日不許出屋,等到入夜後,才允許她去院子裡透透氣。
元歡雖憋得難受,可也明白長姐這般謀劃,全然是為了自己好,於是乖乖配合。
這天傍晚,元歡披上斗篷在院子裡散步,柴扉外傳來窸窣動靜,她輕踮腳尖走過去,將那小沙彌抓了個正著。
元歡輕聲問:「小師父,你為何每天都來送東西?」
小姑娘形容消瘦,看起來病懨懨的,聲音有氣無力,小沙彌看著她,一雙眸子黑白分明,有些赧然。
他認得她,她是元娘子的堂妹,聽說因為害了重病,才被送來清羽峰。
元歡有意揶揄他,「你……你是不是看上我家阿姐了?」
小沙彌大驚,壓低聲音,「貴人,此話不能亂說,小僧是出家人,不可動凡心。」
元歡忍住笑意,「那是什麼原因?你若不說,我便當是方才那個理由,待會兒就回去告訴阿姐,讓她不許你再靠近這間院子。」
小沙彌急得抓了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聽聞貴人是從宮中來的,小僧想向貴人打聽宣平侯的消息。」
「你認識謝侯爺?」
小沙彌點了點頭。
忽然,遠處傳來洪亮爽朗的叱罵聲,「阿瑀,你又去何處了?今天劈柴挑水的活還沒幹完,別想著偷懶。」
元歡害怕那僧人闖進來,與那小沙彌道:「我知曉了,等有機會我再與你細說。」
說完,將兩扇柴扉一合,快步回了寮房。
空氣里殘留一縷淡淡白梅香,小沙彌愣了片刻,轉身往回走,應道:「師叔,我馬上就來。」
接下來兩天,他被師叔扣在後山幹活,再去元娘子住的那間院子送東西時,卻被告知她的小堂妹病情忽然加劇,於今天清早去了。
素色經幡掛滿了一整個院子,有僧人在誦經,元娘子哭得眼睛又紅又腫,請他進去一敘。
他看見小姑娘的屍身平放在羅漢床上,穿著的仍然還是那緋色衣裳,雙眸緊閉,仿佛只是睡著了一般,可是她的心口處再無半點起伏。
小沙彌忽然有些難過,雙掌合十,默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元瑤將他帶到內室,啞著嗓子道:「舍妹臨去前,與我說過了,她答應了要告訴你宣平侯的消息,只是一直沒等到你來……」
「元娘子。」小沙彌喃喃道,「可否告訴小僧令妹的名字?小僧想為她供奉一盞長明燈。」
元瑤沒料到他竟會這個念頭,不過既然選擇了讓小堂妹假死,將戲做足一點也好,便說:「她叫元歡。」
又問:「小師父,你叫阿瑀對不對?」
小沙彌輕輕點了點頭。
元瑤柔聲問他:「你是如何認識他的?能與我說一說嗎?」
阿瑀想了想,覺得這位元娘子並非壞人,於是答道:「嘉平十六年初春,大梁與突厥打了一場勝仗,當時宣平侯來到大相國寺,想為陣亡在涼州的將士們辦一場法事,師叔讓我去幫忙打點眾僧的齋飯。」
「我提著一桶熱粥,不小心灑了出來,被大和尚訓斥,罰跪在後山,是宣平侯出面為我解了圍。他見我衣著單薄,又贈了我一身禦寒的衣裳。不久之後,他便回了涼州,我再未見到過他。」阿瑀說,「元娘子,我一直想當面向他道謝,只是不知宣平侯他何時才會再來大相國寺。你們是宮中來的貴人,興許會提前知道一點消息,故而想向你們打聽打聽。」
原來還有這層緣由,元瑤不便告訴他自己與謝晗的關係,便對他說:「我也不知曉,不過,如果他過來了的話,我讓侍女知會你一聲,如何?」
算算日子,謝晗大約再過兩天就會來清羽峰,到時讓音笙去通知他一聲。
阿瑀點頭,感激地向她道謝。
送走小沙彌,元瑤又回到布置簡陋的靈堂,這會兒,宮中的使者剛好也到了,李太后身邊一位姓宋的年長女官領著幾位小黃門向她見禮。
除夕將近,任誰都覺得這樁差事晦氣,且元歡害病的情形,宮中有目共睹,連御醫都束手無策,突然病逝亦是在意料之中的事。
宋氏是懂醫術的,先是去看了看羅漢床上的屍身,仔細探了呼吸和脈搏,回過身,對元瑤行了個禮,「元二姑娘已經去了,請元娘子節哀。」
元瑤用錦帕揩去淚,抽噎著道:「阿歡福薄,突然在佛寺里去了,時值寒冬,兗州路途遙遙,無法送她回歸土安葬。能否請宋姑姑幫忙捎句話,就說,妾想在京郊尋一塊地,就近安厝舍妹的棺槨。」
宋氏出言寬慰她一番,又說,李太后正是此意,不便將元二姑娘的靈柩送回兗州,不若就葬在京郊。且在大相國寺停靈太久,對神佛多有不敬,還是儘早入土而安。
假死藥只能維繫十二個時辰,元瑤正愁怎麼讓棺槨儘快松下山,不曾想,李太后竟自己提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