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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41:50 作者: 亦朝朝
    此後一路暢通無阻,出城時亦是順利,過了許久,馬車終於停住,高個子撩起車簾,讓阿史那雲將她押下車,送到莊子裡關著去。

    蒼穹下,滿天繁星,間雜喓喓蟲鳴,與晚風拂過竹林的沙沙聲,元瑤打量周圍,堂屋裡擺放著好幾具陳舊棺材,可能是廢棄的義莊。

    三人一同進入堂屋,阿史那雲問那高個子:「阿兄,這小娘子如何處置?」

    高個子睨他一眼,「找塊乾淨點的地丟過去,看明日謝晗如何行動。」

    阿史那雲推著元瑤往裡走,順手扯下一片帷帳鋪在地上,「美人兒,今夜要委屈你睡地磚了。」

    元瑤對於睡地磚這事兒並無異議,離他們遠點兒,總比一直被盯著好。

    阿史那雲往她嘴裡塞了團布,繼而回到門口,與那高個子商議接下來的安排,全程用突厥語交流,刻意避著元瑤。

    縱然又困又累,她不敢輕易睡過去,看著屋外沉沉夜色,心想,明日,謝晗會來救她嗎?

    如果謝晗不來,莫非她真的要被這兩個突厥男人帶走……

    約莫過了子時,烏雲蔽月,那兩個突厥男人抱刀倚在門邊,看樣子今晚不打算合眼。

    一陣涼風穿堂而過,元瑤僅著單薄寢衣,雙肩微微發顫。

    黑暗中,一雙手自身後為她解開腕上的麻繩,熟悉的氣息將她籠罩,他動作極快,幾乎沒有動靜。

    少頃,數支利箭破空而來,謝晗抱著她就地一滾。

    門口那兩個突厥男人旋即反應過來,立時揮刀格擋,羽箭密織,高個子用身體擋去大半,咬牙道:「阿史那雲,帶那女人走。」

    阿史那雲轉身回到屋內,看見謝晗抱著那女子,心知他已帶人將義莊圍住,自己定是逃脫無望,索性一刀揮來,勢要與他拼個魚死網破。

    謝晗拔刀迎戰,因顧及懷裡的元瑤,低聲與她道:「閉上眼。」

    她依言照做,下一刻,溫熱的液體濺到她臉上,那突厥男人筆直倒了下去,喉嚨處往外噴濺鮮血。

    謝晗行事乾脆利落,居然連殺人都這麼快。

    元瑤生平第一次親歷這種場面,不敢貿然睜開眼睛,抓住他的袍袖,嗚咽著道:「謝使君,我以為你不會來的。」

    「他們還說要把我帶去塞外,我不想去塞外……」

    謝晗抬手幫她清理臉頰的血跡,「不會,只要你不願意,任何人都帶不走你。」

    若說此刻,元瑤心裡沒有半點波瀾,那必定是假的,但她很快給自己澆了一盆涼水,胡思亂想什麼呢!要認清定位,她是白月光的替代品。

    謝晗脫下氅衣裹住她,將她打橫抱出去。

    時曄迎上前來,望見他懷裡的元瑤,關切地問:「三哥,元昭容沒事吧?」

    「受了點驚嚇。」謝晗交待他,「我先帶她回去,你留在這裡善後。」

    直到上了馬車,元瑤才後知後覺想起一件事,「謝使君,您的左手……」

    謝晗道:「無事。」

    元瑤自是不信,輕輕拉過他的左手,揭開衣袖一看,果不其然,刀傷崩裂了。

    謝晗沒有制止,只靜默看著她微微顰眉,眼底流露出的擔憂做不了假。

    「一定很疼吧?」元瑤小聲道,「我忘記了你還有傷在身,抱歉呀。」

    謝晗微微一笑,「臣無事,娘娘無需自責。」

    他忽然換了稱呼,元瑤也不在意,看著血肉模糊的傷處,「怎麼會沒事呢,這麼長一道口子。謝使君你也是□□凡胎,以後受了傷,不要再忍著裝作無事了。」

    過去的十年裡,似乎從未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月光透過竹簾罅隙滲進來,她的容色越發玉曜,他忽然想起方才幫她擦拭血跡時,她緊緊攥住他的衣袂,委屈地向自己控訴突厥人的惡行,竟意外有幾分可愛。

    不經意間,一縷發自她肩頭墜下,落入他的掌心,謝晗緩緩收攏五指,沒教她發覺。

    回到別院,謝晗先將元瑤送回房中,再讓時曄請郎中過來,幫他重新清理縫合傷口。

    翌日,謝晗懲處昨夜在主院值守的兵士,每人杖笞二十軍棍,嚴令不得再出現此等意外。

    元瑤並無大礙,只是手腳關節處受了點擦傷,郎中開了活血化瘀的藥酒,要她每日早晚搽藥酒揉按。

    那夜風波過後,謝晗便又和之前一樣,每夜過來探望,但從不留宿。

    元瑤摸不清楚他的想法,大約,謝晗對她的興趣還不是很濃。

    淮州行宮,一間明亮的書齋內。

    元歡揩去臉上的汗,提筆的腕子微微發顫,雲珠搖著團扇為她祛除暑熱,心疼地道:「二姑娘,抄完了就歇一歇吧。」

    三天前,負責管教她的掌事姑姑傳話,太后聽說元家家主生前乃是北地有名的大儒,素擅書道,故想請元二姑娘抄寫十卷經文為太后賀壽。

    元歡的字是元瑤手把手教的,勝過尋常女子,但遠不及其父的造詣。太后發了話,元歡只能接下,不眠不休謄抄十卷經文,好趕在明日送去蓬萊殿作為賀禮。

    雲珠輕輕揉按那雙小手,幫她紓解疲累,元歡問:「雲珠姐姐,你打聽到我阿姐去哪了麼?」

    「奴婢打聽到了。」雲珠顧看四周,確認無人後,才輕聲道,「姑娘被陛下送到一座別院養病去了,至於是什麼病,誰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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