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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41:10 作者: 南枝
    那隻huáng色的土貓正蹲在樓梯下面仰著頭看著他,范東走下去,他就飛快地跑進了一邊的飯廳。

    進了飯廳,隔著玻璃門,看到周凝正在炒菜,周洵在準備餐盤等物,兩人雖然一句話也沒說,卻給人無限默契之感。

    范東從周凝柔和的表qíng明白他和周洵在一起,要比之前和趙啟晟在一起過得好得多。

    大約是周洵和周凝對范東完全沒有芥蒂,范東之前緊繃起來的神經也完全放鬆了。

    飯桌上擺好了菜色,有兒菜炒臘ròu,有燉jī,有清炒小白菜,有蘿蔔餅,有栗子糕……周洵給每個人添了飯,周凝介紹說:「兒菜,小白菜,還有蘿蔔,都是我們自己種的,中午才摘回來,比較新鮮。」

    范東很感動,說:「多謝你們的招待了。」

    吃過了晚飯,只簡單收拾了廚房,周洵就開車載著范東和周凝進了城,周洵已經給小袁打了電話,讓她幫忙給范東抽血。

    小袁要上夜班,周洵說他到了就幫小袁上,小袁自然高興得不行。

    周洵帶著范東和周凝進辦公室時,已是晚上近九點鐘,整個檢驗樓層里基本上沒什麼人了,除了各種儀器運行的聲音,便聽不到人聲。

    周凝為小袁帶了栗子糕,小袁歡喜地簡直想親周凝一口,被周洵擋開了。

    周洵為小袁介紹了范東,說:「小袁,你幫范哥抽個血吧,3管。」

    小袁趕緊把吃進嘴裡的栗子糕咽下去,栗子粉糯香甜的味道讓小袁幸福地眯了眼睛,她對著范東點了點頭,問周洵:「怎麼要三管,做什麼檢查?」

    周洵小聲和小袁說了一聲,「hiv篩查,你別問太多,抽吧,注意點。」

    之前有個系統里的小妹妹,剛入職,第一次為hiv感染者抽血,因為太緊張了,針頭扎到了自己,即使之後做了病毒阻斷,但是依然感染了,那時候,愛滋病還沒有定為職業病,出了這種事,最後還要自己負責,大約也是這些事,促進了將愛滋病定為職業病,現在要比以前好很多了。

    小袁應了一聲,對著范東笑了笑,去拿了抽血的用品,范東還來不及緊張,小袁已經將針頭扎進去了,只用了一分鐘左右,一切都做好了,范東不由感嘆,「你手法好准。」

    小袁嘆道:「沒有什麼技巧,唯熟爾。」

    小袁把用過的東西都扔進了消毒罐子裡,又包好拿去實驗室放進要拿去高壓蒸汽滅菌的桶里,這才回來對周洵說:「師哥,那我先走了,你要幫我上到明天早上哦,我已經做好了記錄,系統里也寫了,你去看下。」

    「知道,你先走吧。」

    周凝帶著范東先走了,在車上,范東道:「周洵真是個不錯的人。」

    周凝開著車,笑著說:「是啊。他xing格好,人也聰明,還很帥,對我更是好得不行。」

    范東心想你真是毫不吝嗇讚揚自己男朋友。

    做hiv檢測,現在有抗體檢測、抗原檢測和核酸檢測三大類方法,這三類方法,要為受檢者確診,都要經過初篩、復檢以及確證試驗,要做很多次,才能為受檢者下結論,這麼多次檢測,自然是為了免除誤診。

    一般檢測,先做一次初篩,如果是yīnxing,就會報告yīnxing,或者讓繼續隨訪之後再送樣檢測,若是陽xing,就必須用原有的試劑和另外不同廠家或原理的試劑再做兩次,也可以用另外兩種不同廠家或原理的試劑再做兩次,在又檢測兩次的qíng況下,如果都顯示yīnxing才報告yīnxing,只要有一個陽xing,就要坐確證實驗。

    為了以最快的速度出結果,周洵同時用三種抗體檢測方法對范東的血樣做了檢測,三種都顯示出yīnxing,這說明的確為yīn,當然,也可能是范東處在窗口期,所以要繼續隨訪。抗體檢測的窗口期比較長,以現在最靈敏的試劑,窗口期也在兩個星期以上,但是用核酸檢測,qíng況最好時,窗口期就可以縮短到一個星期,所以做完了抗體檢測,周洵又做了核酸檢測,非常幸運,核酸檢測結果也是yīnxing,周洵長長鬆了口氣。

    因為周洵所在醫院名氣很大,很多感染者,已經在疾控或者別的醫院確診了,但他們並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不少人會選擇再到他所在的醫院裡來做一次檢測,這種qíng況,就讓周洵所做的樣本,陽xing率遠遠高於其他地方。周洵幾乎每天都會做到陽xing樣本,有時候一天甚至有好幾例,最初他會猜測每一個陽xing樣本後面的人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但到現在,他早就對這些麻木了。

    不過范東的樣本是yīnxing,還是讓他很歡喜,說到底,他並不能做到漠視他人的生死,對於別人的痛苦,他即使不能感同身受,但是也能明白。

    周洵從實驗室出來便給周凝打了電話,周凝已經睡了,迷迷糊糊摸了手機接了,「周洵?」

    周洵看了看時間,很抱歉地說:「凝凝,不好意思,你是不是睡了,我忘了看時間了。」

    周凝說:「是結果出來了嗎?」

    周洵道:「是的,是好消息,暫時都是yīnxing,范東隨訪一個月要是都是yīnxing,那就沒太大問題了,保險起見,可以隨訪到六個月。」

    「啊,我去告訴他。」周凝也很歡喜。

    周洵道:「那你告訴他了,就又睡吧,晚安,凝凝。」

    「嗯,晚安,你沒有緊急樣品做,你也在休息室里睡一下。」

    這時候已經很晚了,但范東並沒有睡,他睡不著覺,躺在那裡,睜著眼睛看著在微弱光線里浮出輪廓的家具,腦子裡是自己今後要怎麼辦的痛苦設想。

    門被敲響了,他一驚,聽到周凝的聲音:「范哥,你睡了嗎?」

    范東起身去開了門,「嗯,睡了,有什麼事,是結果出來了嗎?」

    周凝對他笑著點了點頭,「是的,周洵說都是yīnxing。要是你隨訪檢查一個月一直是yīnxing,那麼問題就不大了,不過為了保險起見,要隨訪到六個月。」

    范東聽到後,幾乎要喜極而泣,他淚眼婆娑地看著周凝:「周凝,謝謝你。遇到這種事,才知道什麼樣的人是真的朋友。」

    周凝不想聽他說這些虛的,說:「那我回去睡覺了,你明天要回q城嗎?」

    范東腦子裡一時還沒有轉到那裡去,愣了一下才思考第二天的事,他說:「在c城也沒事做了,我明天回去,公司里事qíng還很多。」當然,還要找姓康的算帳。

    第3章 -10

    3-10

    第二天上午,周凝給淘淘準備了食物,便給家中的所有花糙澆水,手機在廚房裡的桌子上響起,淘淘歪著腦袋看了一眼手機,就跑到廚房後門口去叫周凝,喵喵叫了兩聲,周凝回頭看他,便也聽到了手機的聲音,進屋拿起手機一看,是周洵的來電。

    「周洵?」

    「凝凝,早上好。我剛才去買了早飯,看到門診上班了,才想起來,你讓范哥來下醫院。」周洵說。

    周凝道:「他一大早就去趕高鐵回q城了。」

    「啊?我沒說讓他看病吃藥嗎?他怎麼走了。」周洵很驚訝。

    周凝蹲在一邊玩著淘淘的尾巴,一邊不經心地說:「他不是是yīnxing嗎?你昨天也給他查了血,怎麼還要看病吃藥嗎?」

    周洵說:「他畢竟是在高危環境下bào露了兩個月,雖然我昨天查了是yīnxing,但不保證就真的沒有被感染,所以要來看病,讓接診醫生為他開預防xing治療的藥,用核苷類逆轉錄酶抑制劑和蛋白酶抑制劑,用來做病毒阻斷治療,至少要吃四個星期。」

    周凝馬上站起身說:「你之前根本沒有說這事,我現在馬上給他打電話,他應該還沒有上高鐵。」

    「嗯,你把我電話號碼給他,讓他直接來醫院找我,我帶他去找肖河,讓肖河給他開預防xing藥,這要不了多少時間,他還可以趕下一趟高鐵。」又提醒周凝:「凝凝,你不要去處理范哥住過的房間和他用過的碗筷,我晚上下班了去收拾。」

    范東接到電話時,差不多要上車了,聽周凝說讓他回醫院,他第一反應也是和周凝最初一樣,雖然他很可能還在窗口期,但他已經比昨天放鬆了很多jīng神,有種自己差不多算沒事了的僥倖,被周凝說他可能在窗口期時,他才又不得不面對這個殘酷的現實,不過,他比昨天最初知道自己可能感染了hiv時簡直想自殺的崩潰,這時候他已經非常平靜鎮定,他說:「嗯,好,我回去醫院。」

    周凝說:「我把周洵的手機號發給你,你去了醫院打他電話就好,他會帶你去找他熟悉的醫生,這樣你就不用掛號了。」

    「好的,謝謝你們了。」范東說。

    周凝說:「誰沒有難的時候呢,范哥,你真不用道謝。」

    范東幾乎哽咽,說:「周凝,我就給你說實話吧,我昨天最開始聽你們說康雍乾的事的時候,我真的要崩潰了,覺得簡直活不下去了,我之後也給康雍乾打了電話確認這件事,他承認的時候,我看到一邊的窗戶,我簡直想去拉著他跳樓。是你給我打電話,我才從那種想死的絕望里回過神來。你和周洵的大恩大德,我都會記得的。」

    周凝也被他說得感傷起來,道:「你快去醫院吧,路上注意安全。」

    范東也收起了qíng緒,從車站裡出去打車去醫院,在計程車候車處等車時,他排在人群里,他儘量不和其他人接觸,這種不想和他人接觸的心qíng,已經和昨天從q城前來c城時的心qíng完全不一樣,昨天是總覺得其他人都會歧視他排斥他在他身上貼上「這是個亂搞所以感染了愛滋病的同xing戀」的標籤,現在則是不希望自己在真的被感染了之後會傳染給其他人。

    甚至在上車時,他也不讓司機為他放箱子,而是自己放了,又小心地坐進車裡,以免自己在哪裡割傷了自己流了血出來。

    到了醫院後,他就給周洵打了電話。周洵很快就下了樓來,他穿著白大褂,戴著醫用口罩和手套,看到范東後,就從口袋裡掏了一個口罩給他讓他戴上,又替他提箱子,說:「我給你的主治醫生說了,你和我去直接找他就行了。」

    「嗯,好。」范東跟上了他。

    因為肖河的病人範圍很需要*,所以他的診室分了里外兩部分,病人進去也會關門,周洵帶著范東在外面等了一會兒,讓他把上一個病人看完後才帶著范東進去。

    范東注意著從房間裡出來的病人,是一個穿著連帽衫的男孩子,大約只有十*歲,長得很不錯,只是從房間裡出來時垂著頭,拿著檢驗單死氣沉沉地從兩人身邊擦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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