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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41:29 作者: 餘生懷
    「看樣子,你們倆相處得不錯。」黎相與偏頭,恰好瞧見黎相憶眉梢眼角的喜悅,甚至還有一絲嫵媚,那是以前她身上沒有的東西。

    「不好,他總欺負我。」黎相憶走到一排金飾前,一個個看得仔細。

    黎相與隨手拿了只質地上層的玉鐲,晶瑩剔透,碧色在光下如水一般涌動,「我看你很願意被他欺負。」

    黎相憶面上一紅,嗔道:「大姐。你挑好了麼?」

    「她成親也有不少時日了,一點動靜也無,不如挑個送子觀音給她。」黎相與輕輕放下玉鐲,望著某處的眸子泛著尖銳寒意,她還記得自己的母親是為何而死,「我想她一定喜歡。」

    瞧著她面上的冷意,黎相憶也沒多問,點頭道:「嗯,我聽你的。」

    打定主意後,兩人到古玩店裡買了尊兩尺高的送子觀音,掌柜聽說是送入皇宮的便多包了一層,放的禮盒也是華麗精美。

    還沒等兩人分道揚鑣,對面來了一頂轎子,轎子一停,從裡頭走出個年過半百的公公,他甩著手中的拂塵,恭敬道:「咸王妃,刑夫人,皇后娘娘有請兩位進宮用膳。」

    黎相與當即皺緊眉頭,黎相憶不作聲。

    「請兩位即刻跟咱家進宮。」公公笑得和藹,誰想下一刻便變了臉,「莫要叫皇后娘娘等急了。」

    「她今晚怕是忙地緊,沒空等我們。」黎相與譏笑著說了句,扭頭對身邊的丫鬟道:「你回去告訴福伯,我進宮了。」

    「是。」丫鬟應聲。

    大姐有丫鬟,然而她連個隨從都沒,誰讓王府里人少。黎相憶環顧四周,找了個吃糖葫蘆的小男孩,瞧著不過八九歲,「小弟弟,姐姐這裡有一錠銀子,你能不能幫姐姐辦件事。」

    「銀子!」男孩看向她手裡的銀子,雙眼發光,飛快抹去嘴邊的糖漬討好地笑道:「我幫,姐姐儘管說。」

    「你知道咸王府麼。」黎相憶伸手往街尾指,「這條街走到底,右拐走一炷香,去跟裡頭的人說王妃進宮了。」

    「我知道我知道。」小男孩忙不迭點頭,「裡面有個瞎眼的瘋子王爺,不過我不怕。」他說著對她做了個鬼臉。

    「嗯。」黎相憶笑開,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喏,銀子給你,去吧,謝謝了。」

    「我收了你的銀子,姐姐不用說謝謝。」一把拿過她手裡的銀子,小男孩一蹦一跳地走了。

    *

    進宮後,宮女將兩人帶到御花園的涼亭里便走了,然而她們等了許久也不見黎相知的身影。

    「不愧是做了皇后娘娘的人,這派頭大的。」黎相與厭惡地掃了眼石桌上的糕點,抬指輕扣禮盒。

    黎相憶側目欣賞池塘里的菡萏,猶如高低不同的層層綠波擺動,「今日是她生辰,興許她這會兒在忙。」

    忽地,一道尖細的太監音從旁傳來,壓迫耳膜,「皇后娘娘到……」

    兩人相視一眼起身行禮,「民女見過皇后娘娘。」

    微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黎相知拖著一身金光閃閃的鳳服從黎相憶身側走過,步搖上的珍珠晃得直響,她款款坐下,笑道:「都是自家姐妹,行什麼禮,坐吧。」

    「謝皇后娘娘賜座。」黎相憶直起身,心頭毫無波瀾。

    「近日連著五城發水災,皇上不讓本宮大辦宴席,說是容易招來禍端。姐妹一場,本宮便召你們倆來一同過生辰。對了,這桌上的糕點是御膳房剛做的,趁熱吃,外頭可吃不到。」黎相知坐下後直盯黎相憶,「三妹,幾日不見,你倒是憔悴了。」

    她擺出一副關切的模樣,緩了緩又道:「皇上雖寵愛本宮,但對你也還有點情意,待他今夜去靈犀宮歇息,本宮幫你說幾句好話求求情。只是,你嫁過人,再嫁恐怕做不了正室。」

    黎相與在一旁聽得皺了眉,冷聲道:「皇后如此說話可真有心。」

    她像是沒聽出黎相與話中的譏諷,接著道:「相憶上次救了爹,本宮這個做姐姐的自然為她著想。」

    「有勞皇后娘娘為民女費心,不過民女覺得沒必要。」黎相憶笑著搖頭,不論她這番話是試探還是落井下石,她都不能應,「咸王是瘋子又如何,民女改嫁也不見得比今日好。」

    「你對咸王倒是真心實意。」黎相知出口的話聽著滿是嘲諷,然而嘲諷之下又似乎夾了點竊喜和輕蔑,「人各有命,這話說得好。你既認命,本宮也沒什麼好說。」

    黎相憶但笑不語。

    *

    臨近晚飯時分,御書房裡點起燈火。

    然而不過一刻,駱時遺從裡頭走了出來。

    站在台階下的楊輝趕忙迎了上去,斟酌著提醒道:「皇上,今兒是皇后娘娘的生辰,您看,要不要去靈犀宮一趟。」

    聞言,駱時遺停下步子,劍眉微微皺起,低斥道:「多嘴,朕自有安排。」

    楊輝在他身邊伺候多年,哪裡會不曉得他的脾氣,小聲道:「是,老奴多嘴。皇上,黎三小姐也來了,眼下正在靈犀宮。」

    眸光一閃,駱時遺不知在想些什麼,一個字也沒說,只往前走,步伐沉穩。沉默許久,他開口,「你去將她帶來華清宮。」

    楊輝低頭道:「是。」

    夏日的夜一貫黑得遲,這會兒還未黑透,天際還是鉛灰色的。駱時遺坐上步攆,他望向遠方,嘴角噙著一抹不易覺察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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