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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41:29 作者: 餘生懷
「額……」不過一瞬, 他的雙手停住了顫抖, 嘴裡吐出長長的一口氣,「啪」,瓷瓶掉落在地, 發出清脆的響聲, 「咕嚕咕嚕」地滾著。
莊遠整個人躺在了地上,閉著眼,四肢無力地貼著地面。
「哐!」房門被人推開, 一道冷風灌入,直將他渙散的意識吹了回來,他對上房門口站著的那人,面色蒼白開來。
駱應逑陰沉著臉,目光緊盯地上滾動的瓷瓶,厲聲道:「莊伯,你上次答應過我什麼。」
莊遠猛地坐起,低頭不敢看駱應逑,「王爺,我,我……」
元夕大步行至他身側拿起瓷瓶,氣道:「這東西害人不淺,你為何還要吃!你忘記自己的妻子是怎麼死的了?」
「我沒忘,沒忘……」莊遠使勁抓著自己的手,雙眸恍惚,面上似有愉悅的神情,「可吃了它之後,比當神仙還快活,你們根本不懂。」
望著他面上的奇異笑容,元夕竟覺得心頭湧起一絲涼意。
「帶他去竹鄰島,強戒。」駱應逑發話。
「王爺,我不想再戒了,我都這把年紀了,你讓我死了吧,我寧願死了。」莊遠跪在地上磕頭,他磕得很是用力,沒幾下,額頭的皮膚便破了。
「元夕,帶他走。」似乎是不忍再看,駱應逑別過臉。
「是。」元夕抬手打在莊遠的後頸後,隨後扛起他往外走
沉重的腳步聲遠去,元夕消失在夜色里,慕風嘆了口氣道:「王爺,這樣對莊伯,是不是太殘忍了些。」
「殘忍?」駱應逑轉向他,冷聲道:「你是想他留個全屍還是想他自殘,害人害己?」
慕風不再多話,再次嘆息。
房間裡飄著股奇特的味道,駱應逑皺眉,轉身踏出房門,「張貫文的事如何了?」
「已經順利進了郡王府。」頓了頓,慕風躊躇道:「扶陽郡王好男風,他……」
「怎麼,覺得我做太過?」駱應逑踩上小石子,飄逸的衣擺在晚風下翩然似仙。「這是他自己選的,他可以放下仇恨過一輩子,但他不願,他更想報仇。你若同情他,那便自己去替他。」
「屬下知錯。」慕風又問,「王爺,黎大人的事,你還打算繼續麼?」
「你倒是關心黎曲。」倏地,駱應逑轉過頭來看慕風,他面上沒帶布巾,一雙眸子在黑夜裡雪亮無比,仿佛淬了冰。
「屬下只是問問,沒其他意思。」慕風低了頭,看不清面上神情。
「他會有今日是他自己沒教好兒子,與我何干。」駱應逑挑著劍眉,惋惜道:「他們黎家的事,你說,我一個外人如何能插手。」
「是,屬下明白了。」
*
幾日後,王府里的幾味藥材耗盡,黎相憶尋著時間便去外頭買藥,正好簡蓮出門買菜。
章上游的手上次被楊輝折了,這心裡頭對黎相憶是又愛又恨,見她又來買藥,打著算盤陰陽怪氣道:「這位姑娘,你那位姘頭呢,他上次可是折了我一隻手,這個仇,老子非要還給他。」
黎相憶沒說話,簡蓮先開口了,「區區一個藥鋪的老闆也敢跟我們王妃如此說話,你算哪根蔥!」
「哎嘿,你個潑婦,竟敢在老子的店裡撒野!」章上游一聽這話氣得臉紅脖子粗,黑著臉從櫃檯後走了出來,誰想剛舉起手又被楊輝給扣住了。他一看來人,囂張的氣焰登時少了一半。「這位爺,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黎相憶一看楊輝便知誰來了,但她沒看駱時遺。
簡藜是見過駱時遺的,即便她對此人沒多少好感,但人家是皇上,一國之君。他如此穿著自然不希望有人認出他,她有眼力勁。
「相憶,多日不見,你過得如何?」駱時遺跟上次沒什麼兩樣,穿著普通的衣衫,笑得溫和。
其實他的笑一直流於表面,不達眼底。只是她發現得太晚。
「很好。」黎相憶如今見著他是什麼心情都沒了,用兩個說便是平淡,跟水一樣淡。
聞言,駱時遺心頭閃過一絲不悅。還記得楊輝前幾日說,她跟駱應逑總為他吵架,那證明他在她心裡頭還有點地位,所以他急急來了。
「你看,這是你以前送給我的香囊,我一直留著。」說著,他從懷裡拿出了一隻不怎麼好看的香囊。
簡蓮在一旁看得瞠目,這皇上腦子拎不清,王妃都嫁人了,還玩這一套。「王妃,時候不早,王爺要起了。」
黎相憶本就不願跟駱時遺多說,簡蓮這麼一說,她便找了台階。
是,那蹩腳的香囊是讓她有點回憶,畢竟那是前世傻傻的自己。
說起自己為何會送這香囊也是好笑,因為伺候她的丫鬟送了護院一個香囊,聽他們說,這是對他好的意思,於是她也學著去做了一個。
想起當時蠢透了的自己,黎相憶更想走人。
「這東西不入流,大哥還是扔了吧。」她對上駱時遺,禮貌道:「大哥,我夫君要起了,我得回去照顧他。」
駱時遺忽略了她後一句話,柔聲道:「你送的東西,我怎會捨得扔。」
「隨你。」黎相與轉向簡蓮,「蓮姐,我們走,王爺怕是不喜歡別人給他穿衣裳。」
「是。」簡蓮抿著嘴,想笑又不敢笑。王妃這話說的可是戳心窩子。
兩人走出藥店後,駱時遺面上的溫柔須臾一收,他死死地捏著那隻錦囊,指骨用力得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