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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41:29 作者: 餘生懷
    元夕問:「誰?」

    燭火映襯中,駱應逑扯了扯蒙眼的布巾,低聲道:「張侍郎的小兒子。」

    「是。」元夕頷首,默了會兒又問:「只救他一個?」

    「對,只救他一個。」

    「咚咚咚。」有人扣響了房門。

    元夕回頭,一瞧窗上人影便知來人是誰,好奇道:「她,王爺打算怎麼辦?」

    「錦瑟樓暫缺男倌,你想不想在那兒掛個頭牌?」

    駱應逑此話一出,元夕只覺一道陰風鋪天蓋地而來,吹得他脖子裡涼嗖嗖的,趕忙閉嘴去開門。

    「哐」,元夕打開房門,見黎相憶端著飯菜滿臉糾結不由覺著好笑,這黎府三小姐或許並沒想害他們。「進。」

    黎相憶進入書房,放下飯菜後才往駱應逑看,「王爺,該吃飯了。」

    他眼上蒙著布巾,人卻站在書案邊,面前還擺著書冊,怎麼看怎麼古怪。

    駱應逑並沒搭理她,而是扯了張白紙,拿過硯盤上的豪筆便寫,筆走游龍,行雲流水。

    「……」黎相憶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他這模樣真不像瞎子,還是說,他習慣了做瞎子,習慣到看不見紙也能寫字。

    寫完後,駱應逑將豪筆往硯台上一擱,對著她道:「過來。」

    黎相憶聽話地走過去,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白紙上,紙上兩個大字甚是醒目,「休書」。

    他用力拿起麻紙,揚手伸到她面前,不耐煩道:「休書給你,滾出王府。」

    白紙黑字,黎相憶眨眼,心頭微澀,想想還是接了下來。嫁都嫁了,她原本打算照顧他一輩子,可他討厭自己,那自己也不能強求。

    她收起休書靜靜看他,坦然道:「既然你不喜歡我留下,那我治好你的蠱毒就走,以後誰也不欠誰。」

    「嗯。」他應聲。

    黎相憶轉身離去,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望著桌上的飯菜道:「這些菜是甜的,應該還合你口味。」

    直到房門被關上,駱應逑才走出書案,她收休書那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不知怎麼的,他竟覺得心口悶地慌。

    終於不裝了,不裝也好,省得王府里多一張嘴吃飯。

    *

    休書都收了,黎相憶便不再將自己當王妃看,當個醫者挺好。

    點上蠟燭後,她拿了本新書在桌前坐下。

    一頁,一頁,一頁,屋內全是書頁的翻動聲。

    泛黃的紙張上被寫得密密麻麻,記載詳細,且有圖參考。不得不說,師父真是個天才,這書上有不少苗疆蠱術,解法也全,可惜她還沒找著駱應逑中的那種。

    燭火幽幽,她看得仔細。

    冷不丁地,外頭傳來一道模糊狂躁的嘶吼聲,她一驚,心道,駱應逑又犯病了?這麼準時?

    來不及多想,她拿過身旁的銀針包匆匆趕去新房,殺雞不是長久之計,做瞎子已經夠慘了,還要做瘋子,那更慘。

    越靠近新房,打鬥聲越清晰,其中還夾雜著桌椅倒地的響動。

    新房門大開著,她剛到門口,恰好遇著慕風中掌摔在地上,他面色慘白,看樣子傷得不輕。

    「你怎麼樣?」她立即上前扶他,「王爺不是殺了雞之後便會沒事麼?」說著她抬頭一看,屋裡並沒雞,只有一地的狼藉,桌椅全翻了,「檀叔呢?」

    慕風搖頭急道:「爹平常這個時候都會來,偏偏今晚不在,蓮姐去抓雞了。」

    「噗!」慕風話音剛落,元夕倒地一滾,起身按著心口噴出一口鮮血。

    見狀,黎相憶飛快拿出銀針,元夕見她猶豫便道:「我再撐一會兒,你看準了。」

    他連點身上兩處大穴,飛身撲去抓駱應逑的雙手,此刻,犯病的駱應逑就像只野獸,一頭長髮散開,凌亂地飛著,他控制不住地嘶吼,根本不認人。

    黎相憶手握銀針,緊張地大氣也不敢出,畢竟她不會武功,他們會武功的能挨上一掌,她挨上一掌只會當場斃命。

    等元夕牢牢鎖住駱應逑的雙手時,黎相憶果斷衝上去下針。

    大喝一聲,駱應逑揮手掙開了元夕,元夕整個人往後飛去,「嘭!」,重重砸碎一張椅子,慕風趕忙去扶他。

    駱應逑顫著手,還沒等黎相憶反應過來便扣住了她的脖子。

    「呃!」她只覺喉骨疼得厲害,根本喘不過氣,雙腳幾乎脫離地面,記憶與前世死前疊在了一起,也是這麼痛苦,「不……疼……」她沙啞地說著,氣息急遽減弱。

    目光觸及黎相憶眼角的水霧,駱應逑的右手抖得愈發厲害,左手艱難地從一旁探出拉住右手,手背上青筋急突。

    扣著她的右手漸漸鬆開,便在此時,黎相憶抬手將銀針往前一刺,精準地進了駱應逑眉心。

    第10章 . 悸動  房裡在殺豬麼

    「咳咳咳……」黎相憶渾身失力摔在地上,仿佛剛從鬼門關回來,還沒找到自己的魂兒。她撫著脖子不住咳嗽,方才有一瞬間,她以為自己會死。

    駱應逑一倒,慕風隨即快步上前拿過鐵鏈將他鎖住,隨後行至她身側,單膝跪地道:「王妃可是受傷了?」

    她搖頭,緩了好半晌才回神,虛弱道:「我沒事,還好他放了手。」憶起剛剛的生死一線,她不禁顫了一下,心頭還有些後怕。

    元夕費力起身,單手按著心口朝她走來,彆扭道:「沒事就好。」說罷,他目光亂飄,極為小聲地補了一句,「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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