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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41:29 作者: 餘生懷
登基後,他雖坐上皇位卻並無兵權,父皇離世前將兵權一分為二,一半給了大將軍楚旌,一半給了駱應逑,這叫他如何能咽下那口氣,好在最後他還是拿到了兵權。
今晚,不僅是他的新婚夜,也是他們倆的。
駱時遺緩緩壓下腦中那些不該有的怒氣,抬腳行至榻前。他伸手時頓了一頓,摒開煩悶後才拿起金秤去挑蓋頭。
紅蓋頭下的臉嬌艷華貴,面帶紅霞更增麗色,縱然這倆是同父異母的姐妹,然而黎相知與黎相憶毫無相像之處。
紅蓋頭一掀,外頭光線倏然亮起,黎相知微垂螓首,紅唇輕彎,仰頭時羞赧動人,嬌滴滴地喊了一句,「皇上。」
她這一喊,駱時遺面上的柔情轟然全塌。
對方面色瞬息變化,黎相知當即一愣,心頭慌亂,以為自己做錯了事。
然而駱時遺很快便收住了神色,溫柔地坐上床榻,望著她似真似假地感嘆道:「你跟你妹妹長得一點都不像。」
聞言,黎相知眼中的錯愕一閃而過,狠狠扯住了身側的裙擺,她以為自己嫁進皇宮便能坐穩皇妃的位置,說不定將來還能做皇后。
此刻才知,他心裡仍對黎相憶念念不忘。
心裡怎麼翻江倒海是一回事,但黎相知面上並未露出一分一毫的不悅,而是表現地極為順從,婉言道:「皇上,時候不早,讓臣妾伺候你歇息。」
「嗯。」
紅帳一落,人影交疊。
翌日清晨,駱時遺晨起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召楊輝前來。
「他們倆昨晚圓房了麼?」
楊輝匆忙進宮,聽得這話後稍稍一怔,隨即反映過來駱時遺問的人是誰。他吃不准他問這話的意思,小心回道:「老奴有罪,這便去催手下的人查探。」
*
王府。
「嗯……」駱應逑幽幽轉醒,他一動,粗重的鐵鏈便跟著挪動,摩過青磚發出「叮叮哐哐」的響聲。
喜被不比一般被子,刺眼地緊,他看著身前的紅色皺眉。半晌,仿佛是想起了什麼,他下意識側頭望去。
此時,碎金色的日光透過窗欞闖了進來,均勻地落在黎相憶臉上,他甚至能看清她面上細小的絨毛,那排纖長挺翹的眼睫正隨著她的呼吸扇動。
她身上還穿著昨日的喜服,上半身搭在凳子上,腦袋枕著右臂,另一隻手拿著本老舊的醫書。
這算什麼,苦肉計應該不是,示弱加示好?
駱應逑心道,他上輩子看走眼算他活該,如今上天給了他一次重來的機會,這次他再信她便是狗。
前世,駱時遺被立為太子後由太傅單獨授課,他們倆見面的次數一日比一日少。
十四歲那年,他跟著駱時遺去太傅府,嫌棄黎曲講課枯燥便到處亂走,誰知這一走遇上了後院的黎相憶。
他還記得,那晚是個月圓夜,她獨自一人坐在池塘邊,一襲白衣,青絲如瀑,赤著腳在玩水,身側圍著不少圓潤的小狗。
夜風旖旎,將她的嬉笑聲悉數送入他耳中。
兒時他也養過一隻狗,它很通人性,可惜後來被人弄死丟在了冷宮裡,死狀恐怖,自那以後,他沒再養任何東西。
許是因狗的緣故,又許是夜色太美,他看了她良久,甚至第二天也情不自禁地來了原地繼續看。
這一看就是三年,他看得悄無聲息,壓根沒想打擾她,直到駱時遺與她並肩出現。
從小到大,駱時遺一直是他最敬重的兄長,加之母后對他更好,所以他無論如何都不會跟兄長搶女人。
可有時候不得不說人性古怪,正因她是自己不能肖想的人,他反而更想,強求的念頭如雨後春筍一般從心底往外冒。
若沒鴻門宴那事,他絕不可能看清駱時遺的為人,曾經他甘願讓出太子之位,為他平定四處的叛亂,甚至連對黎相憶的喜歡都放在了心底。
然而他根本沒把他當兄弟,千方百計害他,而眼前這個看似人畜無害的女人做了幫凶,怕是那些個無數的夜都是假的,她不過是在演戲勾引他罷了。
「喔喔喔……咯咯噠……」院子裡的公雞接二連三地開始打鳴,當眾還混合著的母雞叫聲,隨後是鴨叫,「嘎嘎嘎……」
「嗯……」黎相憶被吵得睜開了眼,這姿勢睡得她極為不舒服。剛一睜眼,她便對上了駱應逑的臉,晨光中,似乎有一道深刻的恨意直往她面上撲。「王……」
「滾。」他嫌棄地扔開大紅喜被,用力按著手腕上的鐵鏈,白布巾一低,那處斷眉格外惹眼。
這一字毫不留情,黎相憶卻只當耳旁風,畢竟她昨晚打定了主意,「王爺餓了吧,我讓人傳早膳。」
駱應逑一僵,倏地冷笑,譏諷道:「哪來的人,王府里沒下人。」
沒下人?又是在給她難堪?黎相憶望著他不動,屋內霎時靜地詭異。
「哐」,房門突然被人打開,來人昨晚她都見過。
慕風空著手,元夕捧著洗漱用具,還有一個女人,她手裡端著早點,包子油條清粥小菜,樣式豐富。
然而這三人紛紛無視了她,各做各的,駱應逑洗漱後在桌邊用起了早點,她無措地站在一旁像個透明人。
「元夕,將她的東西全搬出新房。」
「是。」元夕應聲,默然搬起屋裡的嫁妝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