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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40:49 作者: 南枝
    易洲沉著臉對外面說:「算了,不用帶他走了,我們走吧。」

    易潛坐在車裡,心煩意亂地嘆了口氣,司機開著車在盧家門口倒了車,很快就開走了。

    易潛只從後視鏡里看了盧峰一眼,盧峰正扶著他媽在安慰她,他隨即望過來,但車窗關著,他看不到易潛。

    盧峰沒有被帶走,周圍的鄰居們好事者眾多,很多人跑過來問qíng況,盧峰說:「沒什麼事,一個朋友和家裡鬧了點矛盾來我家裡散心,被他家追過來了而已。」

    有些人相信了他的這個說辭,但更多人則願意發散思維覺得這是有什麼恩怨qíng仇,經過九轉十八彎地不斷傳播後,最後各種版本幾乎可以寫成很多狗血小說了。

    不過盧峰卻沒有什麼心思去想這些,他把盧媽媽扶進了屋,在屋子裡,盧媽媽拉著盧峰心驚膽戰地問:「盧峰,那真是易潛的家人,不是因為犯了什麼事兒吧。」

    「真是他的家人,你也看到了,那些人都不敢真抓易潛。沒事的,他只是回家去了。」盧峰這麼說。

    其實盧峰心裡並不是覺得沒有事,以盧峰和易潛的接觸來看,易潛是個有些脾氣的有錢公子哥,但是,他的脾氣也只是表現在很少地方,他大多數時候xing格都是平和而溫潤的,而且挺能為人著想,絕不是個紈絝子弟。

    正因為他是這樣的人,他即使心裡有痛苦不高興,他也不是大鬧一通發脾氣,而是想著避到一邊等事qíng冷卻,但現在他連這樣的避到一邊的權利也沒有,非要被他家裡揪回去面對他的痛苦。

    想到這些,盧峰心裡其實很難受,比易潛拒絕他還讓他難受,但他卻什麼也不能替易潛做。

    盧峰明白自己是真的惹不起易潛家裡的。

    易潛一路上都悶著不說話,他把腦袋轉向車窗,不想看易洲。

    昨晚上山時天色已晚,他沒看到這一路風景,此時太陽初升,一座座山巒綿延在清晨的薄霧之中,在陽光下,山頂的白雪十分耀目,枯huáng的糙和猶帶綠色的松柏組成了山巒不一樣的顏色,繞在山腰的公路就像銀色的帶子,而他就是要從這條銀帶上離開。

    易潛面無表qíng地望著外面這一切,其實盧峰家這裡的風景真可稱為山川秀麗,很值得一看的。而盧峰家裡的人又都那麼熱qíng而善意。

    易洲看他一直沉著一張臉,便冷哼了一聲,說:「你這樣子,倒像是所有人都欺負了你似的。」

    「本來就是這樣!」易潛不高興地說。

    「你還是先好好想想,回去了怎麼和爸jiāo代吧。老爺子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和他來硬的,苦頭有你吃的。」易洲雖然話不好聽,但卻已經是在勸弟弟了。

    易潛卻不買他的帳,冷哼了一聲不接話。

    ☆、第二十一章

    易潛看著脾氣好,但卻不是任人欺負的人。

    從盧峰家裡開車去市里機場乘飛機,路上得有兩三小時車程,他和易洲生了會兒悶氣,就把手機拿出來開了機。

    剛開機不久,手機就響了,是盧峰打來的。

    易潛沒想到盧峰還會給他打電話,心裡更不好受,他瞥了易洲一眼,接通了電話。

    「喂,小盧。」易潛聲音綿綿的沒有什麼jīng神。

    盧峰站在自家樓上,舉目遠眺,能夠看到遠處山下銀帶一樣的公路,公路上的車如螞蟻一樣前進著,盧峰覺得自己看到了易潛乘坐的車,他心中有種難以言喻的痛苦,之前和易潛在一起時有多麼開心,此時便有多難過。

    但他知道,難過也是無用的。

    感qíng是他自己的事,但要將這份感qíng付諸實施,就有太長的路需要他走了,他並沒有傷chūn悲秋或者悲傷感概的權利和條件。

    聽到易潛這無jīng打采的聲音,他深吸了口氣,說:「易潛,你還有東西在我家,我回z城時,帶過去給你,你看成嗎?」

    易潛因他這話而jīng神一陣恍惚,說:「嗯,好。」

    他這麼回答後,他很清楚地從手機里聽到了盧峰鬆了口氣的聲音,易潛說:「多謝你招待我。」

    「我沒做什麼,而且也沒起到什麼作用。」盧峰說,「你心裡要是難受,可以給我打電話。」

    易潛一愣,過了好幾秒才回答,「好。」

    掛了電話後,發現易洲盯著自己,易潛沒好氣地說:「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易洲說:「你真是橫慣了。」

    「哼。」易潛咬著牙沒有好臉色。

    易洲則拿出手機開始給家裡打電話,「嗯,已經接到了,他沒事……他這麼大個人了,能有什麼事,您就是瞎cao心……別擔心,好著呢……」

    易潛一聽就知道他是在和老媽打電話,他看著易洲,盯著他以免他說什麼不好的話,易洲瞥了他一眼,把手機按在他的手裡,「接。」

    易潛把手機接起來,對面是一個擔憂的女聲:「小潛?」

    易潛心裡難受,覺得煩躁,但是又愧疚,他說:「媽,是我。」

    對面長長地嘆氣後,傳出泣音:「你讓我說你什麼好,你說你,怎麼就去做那種事,是媽沒有好好教導你嗎,是我做錯了嗎?你為什麼現在做出這種事?你爸被人指著鼻子罵那種話,你的名聲也是被人一傳就壞了,你說這事,你做之前,怎麼就不想想後果呢?這是隨便的事qíng嗎?你就什麼也不顧,就和一個……一個男人……」

    聽著易媽媽的哭泣和指責,易潛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他仰著腦袋看車頂,紅著眼眶,好半天才發出一點聲音來:「媽,你別難過了,事qíng已經這樣了,你難受,也於事無補。」

    「那你當初怎麼就不想想現在這種qíng況呢。你為什麼要讓我這麼失望。」易媽媽哭著說。

    易潛咬著牙,不知道該想些什麼,其實他一直都是個很乖覺的人,從小到大便既不出眾但也不拖後腿,在優秀的能力出眾的xing格qiáng勢有領導能力的易洲的對比下,就更顯得沒有什麼特色了。

    但他是小兒子,家裡對他並沒有太大期盼,所以也並不qiáng行要他變得多麼優秀,只要xing格不壞,不敗壞家聲,中中庸庸,便也沒有什麼不好。

    他甚至也對世jiāo家的叔伯阿姨或者其他客人誇獎他哥能力出眾各項優秀、而只說他乖巧秀氣並不吃醋。

    他在二十多歲了才開始反省自己的xing格,覺得他為什麼不qiáng勢一點呢。

    這麼說起來,這點qiáng勢還是跟著傅斐之後才有的。

    剛和傅斐在一起的時候,他很為傅斐著迷,因為傅斐有的很多xing格,都是他沒有的。

    但聽了易媽媽的責備之後,易潛反省自己,發現他是真的,從最初便沒有想過,這件事被家裡知道了,他們失望,他們難過,他要怎麼辦?

    明明這件事總會讓他們知道的,他之前居然沒有去想。

    他只想過,他們肯定會生氣,大發雷霆,也許他會挨打,易潛在家裡從沒有挨過打,因為小的時候身體差長得瘦小加上他xing格並不鬧騰,所以父母和大哥都不打他,他自然沒有機會挨打。

    但是那次在澳洲,他被邀他一起旅行攝影的同學打過,很疼,但易潛現在也忘了那時候的疼痛了。

    他覺得這並不是不可忍受的,甚至和家裡鬧一場,接受一定的處罰,讓他們接受自己的xing向,這曾經是在易潛的設想之中,這個設想,卻不包括母親的眼淚。

    他以為自己可以硬下心腸和他們鬧的,但他不能,他只想躲起來。

    他的聲音也帶上了哽咽,「媽,對不起,讓你們覺得丟臉了,讓你們難受了。是我的錯。」

    易媽媽因為兒子的哭泣,反而不忍心再斥責他,她說:「你回來吧,回來好好給你爸認錯,出了事,你就跑了,你說我們會不擔心嗎?」

    「我知道。我會跟大哥一起回去,好好認錯的。」

    掛了電話之後,易洲瞥著他,看他一副傷心的模樣,也不好再對他發火了,只說:「媽是心軟的,倒好說。回去了,到爸跟前,你最好好好認錯,他說什麼是什麼,先糊弄過去。」

    易潛撐著腦袋,道:「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易洲沒好氣,「剛才誰說我是神經病的?」

    易潛把手機砸到他懷裡去,說:「你剛才那個樣子,難道不是嗎?我朋友好心幫我收留我,你發什麼瘋?」

    「是你普通朋友最好。」易洲沉著臉說。

    「你什麼意思?」易潛瞪著他。

    易潛的xing格被傅斐定為「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不是沒有道理的,越是讓著他的人,他就越是會驕橫。反正他從小到大就不怕他這個總被人認為該是嚴兄的大哥,因為他大哥看著對他很兇,從來沒有真的打過他。

    易洲把手機放好,一把按住他的肩膀,bī近他說:「你說我是什麼意思,你以為我眼睛是瞎的,看不出來?和傅斐的事,好吧,我信你了,你之前和他攪在一起的,他結婚了你就沒和他在一起了,那這個是什麼意思,跟著人跑這裡來?也不怕被人殺人拋屍了啊!」

    易潛雖然知道他哥對他總這幅對孩子的態度完全是出於關心,但他滿腔鬱悶無法排遣,又被他這麼說,他就跟著他對吼起來,「我都這個年齡了,我分不清人好壞嗎?再說,我和你說了,我和他根本沒什麼,你還要我怎麼解釋。」

    易洲說:「你分得清好壞?分得清好壞,你和傅斐攪在一起是怎麼回事?被他老婆找上門來罵,易家的臉面都被你丟盡了。」

    「臉面,臉面!你們臉面我知道比什麼都重要,我讓你們丟臉了,我知道,你說,你要把我怎麼辦吧!」

    易洲被他氣得臉色鐵青,「好啊,你小子倒橫上了。」

    易潛推了推他,把臉轉到車窗方向不理他了。

    他知道自己是真的讓家裡丟臉了,說什麼也沒用。

    其實他自己很不明白,他低聲說:「和傅斐在一起過,真的那麼丟臉嗎?」

    易洲聽到他這話,「你說呢?你知道別人怎麼說你,易家小兒子,跑去給他傅斐睡……」

    易洲說到這裡,就恨恨地罵了一聲,「算了,那些嚼舌根的話,我也說不出來。」

    「我自由戀愛不行嗎,我沒有戀愛自由嗎,我喜歡男人怎麼了?他那時候又沒結婚,我和他好怎麼了,不能和他上chuáng嗎?」本來易潛已經jīng神萎靡了,被易洲一刺激,他馬上就又激動地反駁起來。

    易洲抬手簡直想給他一巴掌,看他雙眼通紅的樣子,就又把手放下去了,說:「你這話,回去了可別和爸說,看他不打斷你的腿。」

    易潛用手揉了揉眼睛,又拿了紙巾開始擤鼻涕,聲音讓易洲很受不了,想罵他兩句又忍住了。

    谷書梓找到易家去,她是xing格激烈的女人,開始時尚且注意禮貌,只是訴說事實,說易潛和她丈夫傅斐有一腿,她丈夫騙婚,易潛沒有道德,幫著他騙她,而且一直和她丈夫有xing關係,她這話一出,易老爺子差點沒有被易潛的這些所作所為氣得背過氣去,馬上把易潛召回家去了。

    易老爺子拿著什麼是什麼,就往易潛身上招呼,易媽媽是護短的,雖然她也覺得易潛的行為真是太讓他們心寒了,卻依然要護住兒子,易潛弄明白易老爺子為什麼要打他之後,就憤然道:「我之前的確和傅斐有過一段,但他結婚之前,我們就分開了,他結婚後,我和他根本再也沒有什麼了。」

    他這麼一說,馬上就讓谷書梓的bào脾氣爆發了出來,她大叫道:「你撒謊,我有證據的,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傅斐每隔幾天就會去你那裡。」

    「這個關我什麼事,我又攔不住他……」易潛話還沒說完,被易老爺子抓了一個花瓶朝他扔過來,要是扔結實了,他得頭破血流,易潛第一次被家裡這麼對待,憤怒地躲開跑掉了,剛跑出家門,後面就傳來老爺子的咆哮,「把他抓回來,給我把他抓回來。」

    易洲來不及做調停,就被派出來找易潛了。

    易媽媽是擔心兒子出事,老爺子則是氣他行為不端還qiáng詞奪理又被人鬧上門來臉面丟盡,可能也擔心他跑出去出事,就讓易洲趕緊把易潛抓回家去。

    易洲本來以為易潛是去找傅斐去了。

    易潛的xing格,易洲還不知道嗎,從小被嬌養著,受不得氣,受了這麼大委屈,肯定跑去找傅斐去了。

    但找到傅斐,傅斐那裡根本沒有人,而且傅斐沒想到他老婆會找到易家去鬧,也是焦頭爛額。

    易洲把他狠狠教訓了一頓,又讓人分頭去找,有去易潛住處的,也有去易潛的車行的,他則去找了易潛幾個朋友。

    從易潛朋友那裡,他旁敲側擊知道了原來易潛和傅斐在一起的事qíng根本不算什麼大秘密,他幾個朋友都知道。

    易洲真想抓住易潛狠狠揍他一頓,他實在無法理解,他好好一個弟弟,憑什麼心甘qíng願跑去給傅斐睡呢。

    他傅斐是個什麼東西啊!

    所以對於易潛那反問,其實是把易洲問倒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易潛。

    坐飛機回z城很快,下飛機後,易潛jīng神不振地窩在車裡,很有點生無可戀的樣子,易洲很想罵他兩句又忍住了,只在心裡狠狠嘆了口氣。

    ☆、第二十二章

    馬上就是chūn節了,z城裡反而變得非常冷清,以前總是堵車的道路變得非常通暢,路上看不到幾輛車,街邊也幾乎沒有行人,大部分店鋪都關門了,連路邊的城市綠植也像無jīng打采蔫頭耷腦。

    易潛想,是因為這座城裡的大部分人都回老家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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