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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40:49 作者: 南枝
易潛把手機放回包里,用手揉了揉額頭,雖然他話說得決絕,但並不是沒有傷懷,畢竟四五年了,人生有多少個四五年。
盧峰問他:「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吧。」
易潛對司機報了個地名,然後又對盧峰說:「剛才謝謝你了,你這麼得罪了傅斐,他肯定不會讓你接下來如意。你要是遇到什麼難處,一定要找我。如果你想換個工作,我也能幫上一些忙。我有個車行,你對賣車有沒有興趣?」
他說著,就從自己的包里摸出一張名片遞給盧峰。
盧峰把名片拿在手裡,那是一張黑色的名片,上面有泛著銀光的字體,還有扭曲的紋路,盧峰看不出那紋路代表什麼,但是卻能明白它的漂亮。
上面的字體是易潛的名字,還有一個手機號碼,並沒有公司和頭銜之類。
他說:「不用了,謝謝。」
易潛並不介意他拒絕了自己,鬧了大半晚上,他困了,不由揉了揉眼睛,說:「你的名片帶了嗎,給我一張。」
盧峰說:「我沒有名片,要不,我給你發個簡訊,把我的號碼發給你。」
「行。」易潛點頭。
盧峰從口袋裡拿出手機,上面顯示有四個未接電話,都是陳莽打來的,看看時間,都在他帶著易潛跑的那一個時間段。
他當時滿心在易潛身上,手機震動了,他根本沒有感覺到。
他猶豫了一瞬,沒有給陳莽打回去,而是給易潛發簡訊。
易潛見盧峰的手機是很老舊的直板機,而且殼子帶著被磨損嚴重的痕跡,他不由詫異,雖然智能機並沒有火兩年,但用這麼老舊的直板機,也太不符合盧峰的身份了吧。
雖然心裡覺得奇怪,但他沒有提出來,覺得這樣無疑是揭人短處,很不妥當。
易潛看他發完了簡訊,便說:「我手機關機了,我開機收到了,就回你。」
盧峰一直覺得易潛特別高冷,聽到他說會回自己,便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計程車里有一股讓易潛很不喜歡的味道,他皺著眉忍了一會兒,就想開車窗,但卻不知道怎麼開,這還是他第一次坐這種出租。
他不得不對盧峰說:「盧峰,這個車窗怎麼開?」
☆、第八章
計程車車后座空間bī仄,盧峰和易潛兩個都是高個子,雖然不至於胖,但坐上車,後面空間便很擁擠,兩人幾乎完全挨在一起。
易潛一心對抗車裡難聞的怪味,根本沒注意到自己和盧峰挨在一起這件事。
盧峰心中有鬼,全身緊張,甚至不敢看易潛,好似身體所有敏感細胞都匯聚在了和易潛觸碰到的地方,手上更是一層又一層熱汗,全是因為剛才拉過易潛的手。
易潛問他車窗問題時,明明是非常簡單的問題,卻讓他一陣臉紅,他一聲也應不出,緊張地伸長手要幫易潛開車窗。
他還沒碰到搖窗的把手,司機便在前面嘮叨:「別開窗,車裡開了冷氣。」
「你把冷氣關了,我們chuī外面的風。」盧峰依然把車窗搖下去了,正要坐正身體,車突然往旁邊一甩,車開正後,司機停下了車,打開車門朝後面大罵道:「我cao你大爺的,不怕死喲!」
對方也不示弱,「你cao誰的大爺啊!你媽的……」
在司機的大罵聲里,盧峰感覺心臟都要停跳了,他剛才沒撐穩身體,被車甩得摔在了易潛身上,所幸他擋住了易潛,易潛才沒有撞在司機椅背的護架上。
易潛身上有紅酒的味道,還有很淡的香水味和汗味,他的身體又那麼熱,盧峰撞在他的胸前,就像撞在了熔爐里,臉熱得要燒起來。
易潛卻什麼也不知道,他拍了拍趴在自己身上的盧峰,「喂,你沒事吧。」
盧峰趕緊從他身上起來了,紅著臉問他:「你沒事吧?」
易潛對他笑:「我沒事。」
他看司機和那個橫穿馬路的行人大罵不休,便用手拍司機的座椅:「喂,你到底要走嗎?」
司機這才把門嘭地一聲關上,再次掛檔把車開了出去,嘴裡依然不饒人:「大晚上橫穿馬路,真是不怕死,要不是我車技好,他今晚就能去閻王爺那裡報到了。」
易潛好笑地說:「您不僅車技好,眼神兒也好,他穿滿身黑,我根本沒看到他。」
司機道:「怎麼不是呢,不過幸好不是滿身白,那才更要嚇死。」
「是啊。」易潛覺得這個司機真是有意思,第一次坐計程車的不適也被這種新奇排遣掉了。
盧峰沒想到易潛有這麼親民的一面,他的手剛才撐住過易潛的大腿,其實碰到的是易潛的褲子,但他卻像猥褻過別人一樣不自在,之後的路程,他便一直處在緊張狀態。
車到了一個高檔小區門口,易潛讓司機把他們送了進去,在一棟樓前停下來。
盧峰要拿錢給司機,易潛擋住了他的手,從包里掏了三張紅票子遞給司機,「不用找,謝謝了。」
易潛看盧峰有瞬間發怔,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喂,下車啦。」
盧峰趕緊下了車,然後把腳上的皮鞋脫了下來,放在車門口,易潛下車的時候看著他放的鞋便愣了一下,隨即就笑了起來。
他從海藍之星里跑出來時,沒有穿鞋,因為沒來得及。
兩人一路跑得快,他雖然跑得腳痛,但一個大男人,自然沒有皮嬌ròu嫩的女人那樣嬌貴,即使上了車,他既沒有穿著襪子跑了一路的尷尬,也沒有表露出腳板發痛的難受。
他以為盧峰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再說,他也不希望盧峰注意這個問題,畢竟還是有些不自在的。
沒想到盧峰注意到了,只是沒說而已。
易潛看了盧峰的鞋子兩眼,並沒有穿,他腳踏在地上,伸手把盧峰的鞋提在了手裡,不穿,但也不給盧峰,對盧峰說:「來吧,是這邊。」
盧峰猶豫道:「你到家了,我就回去了。」
易潛的黑眼睛盯著他,道:「這麼晚了,這時候回去做什麼,在我家休息一晚,明天再走吧。」
他覺得盧峰這人不錯,現在是很真誠地要招待他。再說這個點了他回去,傅斐在氣頭上,說不定會對他不利。
計程車已經開走了,易潛提著盧峰的鞋往樓里走去,盧峰看了他提著自己鞋的背影一眼,只得跟了上去,想搶回自己的鞋,但易潛卻趕緊避開了不還給他。
易潛打著呵欠,雖然困,但又有些jīng神亢奮,還故意對著盧峰挑眉,很像是在逗他玩。
他被傅斐要結婚惹出來的鬱悶和痛苦都散掉了,有什麼事,以後再慢慢想吧。
他按了專用電梯,電梯門打開,他示意盧峰先進,盧峰趕緊進去了,又伸手擋住電梯門,等易潛進電梯了才把手拿開,又問:「多少樓?」
「26.」易潛說著,探手過來按了密碼,電梯才開始上行。
電梯裡面透著一股jīng致,左右兩面是帶著花紋的鏡子,背面則是一副秋景油畫。
電梯到了樓層,盧峰讓易潛先出去,然後自己才出去。
站在易潛家門廳處的時候,盧峰依然覺得一切都不像真的。
易潛把盧峰的鞋子放在了地上,又把自己腳上的襪子脫下來扔在地上,隨即便拿了拖鞋穿上,又拿了另一雙新拖鞋放在盧峰跟前,「進來吧,我家有客房,你可以睡客房。」
「你一個人住嗎?」
盧峰把自己的襪子也脫掉了,穿上拖鞋,跟著他進了客廳。
易潛把包扔在沙發里,回他:「是啊。這個年齡了還和父母住多不自在。」
客廳非常大,主色調是藍灰色,處處透著jīng雅細緻,盧峰只在電視裡看過這種裝潢。
他的眼睛在房子裡四處偷偷瞄了瞄,裡面一切都打理得很好,沒有任何地方有雜亂的感覺,正因為如此,他也判斷不出這裡是一個人住的,還是兩個人住的。
易潛趿拉著拖鞋往飯廳走去,接水的時候發現盧峰依然站在那裡沒有動,便說:「別看了,這是我的房子,傅斐沒住這裡。」
盧峰被他猜中了心思,更不自在,好在易潛接好了水,他端著一杯喝著,又用一個玻璃杯端了另一杯過來遞給盧峰:「喏,喝吧。」
盧峰趕緊接過了他手裡的水杯,咕嚕嚕喝著,不敢看易潛。
易潛往臥室走去,看盧峰依然定在原位沒動,對他招了一下手:「你住這間客房吧。」
盧峰快步走了過去,易潛推開客房門,對盧峰而言,裡面房間很大,但易潛走進去說:「這間房有點小,也沒有獨立衛生間,你只能用公用衛生間了,睡衣……」他打開衣櫃,從裡面翻找出一套白色棉麻材質的出來放在chuáng上,又有些狡黠地對盧峰笑了一下:「沒有適合你尺碼的內褲給你穿,你只能掛空擋了。」
盧峰紅著臉看著他:「……」
雖然盧峰皮膚黑,但易潛也能看出來他臉紅了,但他毫不在意地繼續逗他:「廚房旁邊的洗衣房裡有全自動洗衣機,帶烘gān功能,你洗完澡把衣服扔進去,明天早上可以穿。所以不用擔心明天白天依然沒有內褲穿的問題。」
盧峰:「……」
盧峰分明沒有什麼明顯的反應,但易潛卻依然興致勃勃,帶回盧峰,就像帶回一條聽話的láng狗一樣,他很樂意逗著他玩或者說調教他的家教。
等給盧峰介紹了衛生間後,易潛困得實在撐不住了,拍了一下盧峰的肩膀,他進了自己的臥室。
隨著易潛的房門一關,盧峰站在那裡,依然有種頭腦發暈的感覺。
他暈暈乎乎地在衛生間裡洗了澡,這個衛生間是他用過最好最豪華的了,他不敢洗太久,洗完了又趕緊把玻璃房裡的牆壁和地板洗刷gān淨,甚至又用毛巾把各處的水跡都擦gān了,這才起身準備穿衣服出門。
隨即他發現了一個大問題,他忘了拿睡衣進來,看了看自己的髒衣服,再看看那道門,他只好選擇了像電視裡看到的那樣,用那張他沒捨得用的浴巾裹住了下身,但這裹太有技術含量,他折騰了老半天也沒裹好,浴巾一直松松垮垮,他折騰出了滿額頭汗,勉為其難,只好就這樣用手抓著浴巾出了衛生間門,心裡祈禱易潛已經睡了,千萬不能讓他撞到自己這副樣子。
但往往不想什麼,偏偏就會來什麼。
他剛走出兩步,裹著薄睡袍的易潛就出現在了過道里,他頂著半濕頭髮,打著呵欠,只見盧峰像只見了láng的兔子一樣飛快地往客房躥了進去,他驚訝地走過去叫他:「盧峰……」
盧峰已經進了臥室,轉頭故作鎮定地看向他,「嗯?」
易潛看他一身小麥色的皮膚,穿著衣服的時候沒覺得怎麼,現在luǒ著上半身,卻是要胸肌有胸肌,要腹肌有腹肌,要肱二頭肌有肱二頭肌,甚至還有人魚線,一切恰到好處又不過分,易潛看得有點訝然,驚嘆地說:「喲,你是專門練過的嗎,很不錯啊!這個要費很大力氣才行吧。」
盧峰被他說得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只得僵在那裡,易潛真沒見過這樣單純得像小白兔一樣的從業者,難道這天是他第一次上班?
易潛看他僵著身體,不好一直逗他了,只好替他拉了門,說:「早點睡吧。你老闆那邊的事qíng不用擔心,我會打電話過去的,傅斐不敢找你麻煩。」
盧峰:「……」
易潛躺在chuáng上,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來,剛才盧峰在旁邊,他便不想傅斐的事,現在一個人,傅斐便像無孔不入一樣又開始侵襲他的大腦,雖然的確是分了,但他依然耿耿於懷,悲傷像夜色一樣包圍著他,他嘆了兩聲氣,從chuáng頭櫃拿了另一隻手機開機,撥了一個號碼出去。
聶思城大晚上被他吵醒,半帶哄半帶怨地說:「阿潛,這麼大晚上的,什麼事啊?」
易潛聲音里故意帶了憤怒:「聶思城,虧我之前叫你一聲哥,你這哥可真當得好。」
聶思城笑著哄他:「這是怎麼了,誰惹到你了。哥給你出頭。」
「出頭個屁。我就不信了,你敢找傅斐的麻煩。」易潛惱怒地冷哼。
「這又是怎麼了,你們又吵架了?要是他不對,我肯定替你出頭啊。」聶思城假裝不懂。
「那真是太好不過了。他和谷書梓勾搭在一起已經要結婚的事,你是早知道的吧。」
「啊,他和谷書梓勾搭在一起要結婚?」聶思城震驚的語氣就像真的不知道一樣。
易潛笑了起來,說:「既然你這樣說,我也沒什麼可和你說的了,就這樣吧,你做個好夢。」
易潛隨即就掛斷了電話。
但只是兩秒鐘,他的手機就再次響了,易潛沉著臉再次掛了手機,但很快又響了,如此過了三次,他才面無表qíng地接聽起來,冷著聲音說:「欺負我沒心眼呢,聶思城!」
聶思城陪著笑道歉:「阿潛,你知道的,傅斐的事,我哪裡管得著啊!」
易潛說:「可見你並沒有真的把我往心上放,沒拿我當兄弟,但凡你拿我當兄弟,出這種事,我體諒你不敢得罪傅斐,但你完全可以偷偷給我提個醒,難道事後我會出賣你?我真是白相信你這麼久了。」
聶思城從chuáng上下來,走到外間,甚至拉上了門,以免chuáng上的伴兒聽到,他說:「阿潛,我之前沒說,是不知道你是什麼心思,以為你和他在一起,沒圖長久,你現在這麼說了,我當然知道你的心思了。你放心,這事兒,肯定是傅斐對不住你,我絕對是站你這邊的。」
易潛心裡煩又痛,一言不發,聶思城很為難,但不得不繼續說:「這兩個男人在一塊兒,短時間裡處著玩玩還行,哪能長久呢。傅斐要結婚,也是qíng理之中,你也別太難過了,哥這裡有輛新車,你隨時來開去玩兒去,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