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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40:31 作者: 南枝
    莊籍將杯子放到一邊,說,「gān嘛?」

    夏榛苦哈哈地看著他:「不好意思啦,剛才是我做得不對。」

    對老婆承認錯誤,也是男子漢大丈夫的表現嘛。

    夏榛這樣想。

    莊籍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沒什麼,是我想得太多,不關你的事。」

    夏榛趕緊說:「想你之所想,也是我該做的,但我卻毫無悟xing,害你生氣,總之,我做得不對。」

    他這幅反思的樣子,讓莊籍哭笑不得。

    莊籍說:「犯賤啊你。」

    夏榛睜大眼睛看他,那種樣子,簡直就是你說什麼是什麼,你說我犯賤,那我就是犯賤。

    莊籍無語地嘆道,「算了,別說了。」

    說著,又攬過夏榛的肩膀,算是原諒了他,「我看到廚房裡有食材,就自己做點吃的吧,去外面吃遇到人也惹人閒話。」

    莊籍起身就要去廚房,夏榛抱住他的腰不要他走,說:「你這是原諒我了嗎?」

    莊籍低頭看了看他,伸手揉了揉他還是半gān半濕的頭髮,「嗯。我沒生氣。」

    夏榛說,「怎麼可能沒生氣。是因為我說要做到底,所以你生氣了?我只是想徵求一下你的意見,要是你不願意,我絕對不會qiáng迫你的。莊莊,我很愛你。」

    莊籍對人說愛的次數太多了,所以,他不願意對夏榛說這個字,說出來,簡直覺得在兒戲。

    但他愛聽夏榛說,夏榛溫柔的眼眸,像是幽幽的夜空一樣,深深地凝視他,包容他。

    莊籍嘴唇動了動,之前明明那麼惱怒傷心,現在卻只剩下感動了,夏榛對他便有這種魔力。

    莊籍不由自主低聲道,「我也愛你。」

    這聲音簡直不像是他自己的聲帶發出的,而是從他的靈混深處發出來。

    夏榛笑著親他的腰,正滿心嘚瑟地高興著,莊籍卻又說道:「不過,我不是因為你提出要做到底才生氣。」

    「啊?」夏榛又苦惱了,心想那是因為什麼?別人說女人心海底針,他覺得莊籍也是不遑多讓了。

    ☆、第六十五章

    夏榛還年輕,在生意場上,他還做不到像有些老狐狸一樣圓滑jīng明,但他也不可能是蠢笨的,他有他自己的jīng明之處,有自己的為人處世之道,而且在商場上有自己獨到的眼光,這種能預判走勢的能力,比什麼都重要。

    當然,他看人也是很有一套的,唯有在莊籍身上,他喪失了這種能力。

    在和莊籍的相處中,他幾乎完全被感qíng所支配,理智也是所剩無幾,再說,莊籍在圈子裡既然就有深沉能裝的名聲,可見他這人的確非常難以讓人真正接近和摸清他的想法。

    夏榛在和他的相處中,也會被他迷惑住。

    再說,莊籍說話,往往帶著古人才有的那種繞圈子的語言藝術。

    官場人都沒有他說話那麼讓人不明所以,總是話只說小半截,其他都讓人去猜吧。

    特別是在和夏榛說有些問題時,他更是那麼遮遮掩掩。

    就如他之前曾經和夏榛說,他和夏奕博之間沒什麼。

    但這是在他說他不是靠身體上位這個前提下的,以至於夏樽對他說了那番話後,夏榛就要去想,他只是指他沒有用身體靠夏奕博上位呢,還是最初兩人就沒什麼呢。

    那個暑假,夏樽看到的事,到底是個什麼qíng況。

    夏榛當然一切都是站在莊籍身邊的,卻抵不住那股醋勁一個勁兒地往上冒,無論如何也壓不下去,理智和平常有的被長輩們讚揚的沉穩和自制力半點作用也起不到。

    他是總算明白了,在新聞里看到的,平時老老實實沒有一點出格舉動的人,為什麼得知老婆和人有瓜葛之後,就能拖著刀去砍人,完全不要命了。

    這甚至不只是男人的尊嚴這種問題,夏榛自己也說不清,自己的心裡和腦子裡的那種難受到底是由哪些方面引起,但其結果就是,這真的讓他難以壓制。

    莊籍不僅是個聰明絕頂的人,智商和qíng商都很高,不僅如此,他還特別敏感,敏感到大約他面前的人不經意流露出來的一點心思,他也能夠感覺到。

    夏榛知道,和莊籍相處,是不能耍任何滑頭的,唯有一顆完全的坦誠的赤子之心,才能夠真正和他的心接近。

    不然,稍稍有一點別的心思,他就能夠發現和感應到。

    他發現後,他也不會說出來,甚至面上的表現和jiāo往,還和以前一般無二,但他的心其實已經走遠了。

    他這樣謹慎地和人相jiāo,直接結果就是,他身邊的真心朋友少得可憐。

    據夏榛所知,莊籍稍稍jiāo心的,就是錢清,然後就是對孟璃很不一般,其他人,他也和他們相處得很好,但心裡並不親近。

    夏榛聽莊籍那麼說之後,腦子轉得快的他已經有所明白,心想難道是自己當時因夏奕博而起的嫉妒被莊籍感應到了嗎,所以他才要走。

    他已經在莊籍面前表示過,完全信任他,也就是,他不會去想莊籍和夏奕博之間的任何事了,但他卻又想到了夏奕博的事,這被莊籍知道,莊籍估計又要生氣。

    夏榛思考著要和莊籍將這件事問清楚嗎。

    只是很短的一瞬的事,夏榛已經做出決定,還是坦白從寬吧。和莊籍在一起,要是和他打馬虎眼,最後的結果只是莊籍又會縮回他那已經對他稍稍敞開的心意。

    莊籍已經回過身來了,他為自己和夏榛的思維完全不在一個度上的事覺得有些無力,但是人和人相處,要是什麼都不說,就完全互相理解,這是很困難的。

    即使是相愛的人,也很難。

    再說,他和夏榛在一起的時間太少,相處時間少的人,也沒有那麼多時間去從對方的一些細節上的事判斷對方的意思,更何況,他是個演員,他有意識地控制過自己不要形成任何口癖和動作上的特定語言。

    夏榛因此不知道他的意思,也是很好理解的。

    莊籍於是準備自己好好點撥一下夏榛了。

    自己的男朋友,當然要自己好好調/教,讓他以後看到自己的眼神,就明白自己到底是什麼意思。

    莊籍伸手摸了摸夏榛的頭髮,正準備說話了,夏榛這時候就抬起了頭來,做出了一隻小鹿一樣的表qíng看著他。

    莊籍當即驚了一下,心想他又要搞什麼。

    夏榛絕對不像自己想的那樣老實,莊籍每每被他在chuáng上折騰得說不出話的時候,就知道這個道理。

    夏榛這種表qíng,肯定是他犯了什麼錯。

    夏榛沒讓莊籍多猜,已經說道:「莊莊,對不起。雖然我之前說過,我堅決地百分百地相信你的任何事任何話,但是,我之前卻沒有做到。我辜負了你。」

    莊籍本來柔下去的面容又變得面無表qíng了,眼神裡帶著探究,還有就是溫柔,可見他是完全沒有責怪夏榛的。

    夏榛牢牢盯著他,自然看得出來他眼神中的意思,在一起的人,只要一心在對方身上,其實是能夠從對方的一舉一動,一個眼神一個面部表qíng的細微變化得知對方的意思的,即使莊籍是得過雙料視帝的演員。

    所以夏榛心裡有底了,即使他知道自己一說出下面的話來,就能讓莊籍炸毛。

    他知道,夏奕博這個人,在莊籍跟前也是炸彈,一說他,莊籍就要炸。

    莊籍輕描淡寫地說:「要說就趕緊說。你以為你是在黨旗下檢討?要念稿子嗎?」

    夏榛道:「我現在還是無黨派人士。」

    莊籍道:「你到底說不說。」

    夏榛說:「我們高三畢業後那個暑假,你是不是和夏奕博發生了什麼事,之後我無論怎麼聯繫你,你都不理我了,是因為那件事嗎?」

    夏榛這話說完,他就感覺到周圍的溫度低了好幾度,莊籍的身體一僵,緊接著,他的臉就不受控制地紅了,而且是憤怒的紅。

    果真,莊籍要炸了。

    夏榛在心裡閃過這個念頭,他抱著莊籍的腰,手甚至無意識地像媽媽哄孩子一樣地拍了拍莊籍的背脊,說:「我不是故意要打探你的隱私。無論當年發生了什麼,我都愛你,一點都不會改變……」

    夏榛知道自己這話非常蒼白,蒼白到他自己都想給自己一巴掌,甚至說出口後,他就後悔了。

    老公要問深愛的老婆,他曾經有沒有和誰有一腿,這種事,可以折磨一個人一輩子,有些人悶一輩子都不會說,然後讓時間將這個問題淡化,當人老得牙都掉光了,估計也就能夠完全看淡了。

    但夏榛現在還太年輕,即使問出口後就後悔了,但要他忍一輩子,實在是難以忍下。

    他想,他爸爸當年怎麼出去找小三的呢,那種回家要面對妻子的心理負擔承受得住嗎。

    他現在面對莊籍的沉默都要承受不住了。

    夏榛不知道該怎麼讓莊籍消氣,在這種時候在莊籍面前耍滑頭,是不會有任何好處的。

    夏榛眼神閃爍著,不再敢和莊籍對視,只是無意識地說,「對不起。」

    莊籍也不再看他,他抬起了頭來,但他也沒有把夏榛推開,他只是有點泄氣,隨即,他很坦白地道,「是夏樽對你說了什麼吧。我說過,我和他之間沒有任何關係,那天也是,什麼關係都沒有。」

    他的聲音裡帶著無力,想來是很失望。

    夏榛知道自己那話的確是狠狠傷了莊籍。

    他只能將莊籍抱得更緊,「對不起。」

    莊籍控制住了qíng緒,淡淡說,「好了,還想聽什麼。」

    夏榛搖頭,他突然覺得很傷心,抬頭看莊籍,只見莊籍目光淡漠地看著沙發旁邊的茶凳上放著的玫瑰cha花,眼底卻帶著濕意。

    夏榛知道自己是闖了大禍了,高中時候,和莊籍一起做實驗,將一塊鈉迷迷糊糊扔進水槽里,當時的那種「天啊」的感覺,也不足以和現在相提並論。因為那時候莊籍和他將事qíng解決了之後,還知道轉身罵他個狗血噴頭,但現在,莊籍卻不會罵他了。

    夏榛想說的話有很多,卻又哽住了說不出,莊籍這時候居然笑了一下,伸手輕輕拍了拍夏榛的胳膊,說:「好了,你抱得我要喘不過氣了。我去做點吃的,我午飯還沒吃呢。想來你也餓了。」

    夏榛這時候腦子轉了起來,說:「叫外賣吧。」

    莊籍卻沒理他這句話,在他放開他後,就進了廚房裡去了。

    夏榛懊喪地將臉埋進了手裡,趕緊亦步亦趨地過去要給莊籍幫忙。

    莊籍像剛才的那些事都沒有發生一樣,指揮夏榛道,「你看看冰箱裡有些什麼ròu?」

    夏榛趕緊去看了,但是他實在不認識那些是什麼ròu,只好每樣都拿來給研究鍋子的莊籍看,莊籍瞥了幾眼,就讓他把其中一些放在了料理台上,夏榛勤快地當著助手,顯見地是討好莊籍,但莊籍一會兒就說,「你去把臥室整理一下吧,不然晚上沒法睡覺了。」

    夏榛鬆了口氣,心想他還願意和自己同chuáng共枕,想來自己是罪沒致死。

    他趕緊上樓去收拾臥室去了,莊籍熟練地做著晚飯,切菜的時候不小心傷了手指,他愣了一下,發現口子很小,就沒注意。

    夏榛那句話,的確是讓他難過的。

    但他知道這是沒法責怪夏榛的。

    夏榛要是像個qíng場上的老手一樣,莊籍知道自己肯定不會愛他,不僅不愛,心裡還會厭惡,但夏榛總是個榆木疙瘩一樣的腦袋,也讓他想狠狠敲打他一頓。

    夏榛直接問出來也好,莊籍這般想著。

    但心裡的難過似乎並沒有減少,他一向心思玲瓏,此時也無法分清自己到底是為什麼難受。

    夏榛收拾臥室的時候,多次深深吸氣,反省了不知道多少遍,心想自己腦子到底有多麼差勁才那麼毫不猶豫地問出口了。

    每次都在莊籍的事qíng上犯錯,讓他不知道要怎麼對莊籍好了。

    他將gān淨chuáng單鋪好之後,就用莊籍睡過的那個枕頭狠狠打了自己的腦袋兩下,又想發瘋大叫一聲才好,去和人打一場拳擊都行,去踢一場足球賽也好。

    作為富二代,本來可以像賀嘉那樣肆意妄為的,但他卻過早地要承擔家業,明明別的事上都能做好,為什麼在莊籍的事qíng上總做不好。

    夏榛看著被收拾好的chuáng,明明之前和莊籍還那麼恩愛親熱,現在事qíng又被搞砸了。

    夏榛不敢過多磨蹭,他腦子裡簡直不知道想了多少東西,要做的事卻不含糊,將臥室收拾好後,就趕緊下了樓去莊籍跟前幫忙。

    莊籍處處表現得非常好,讓一個外人來看,估計完全看不出他和夏榛在鬧脾氣,但夏榛卻知道,他越這樣,就越是在和自己生氣。

    飯後,夏榛提出自己要洗碗,莊籍也說,「好。」

    然後他就去看電視去了,夏榛就繫著圍裙gān活去了,好不容易將一切收拾好,再去小廳里找到莊籍,莊籍正在看電影頻道里的電影。

    夏榛在他身邊坐下,伸手過去摟住了他的腰,剛放上去的那一下,他的手甚至抖了一下,怕莊籍會推開他,好在莊籍沒有,反而將身子朝他這邊靠了靠,夏榛於是順勢將他摟緊了。

    電影裡在播放《亂世佳人》,是老得不能再老的電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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