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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40:31 作者: 南枝
夏榛站起身來走到他的跟前,試探地問,「你答應了嗎?」
「什麼?」
夏榛道,「我留下來的事。」
莊籍沉默地看著他,夏榛目光毫無躲閃,滿是熱qíng誠懇地和他對視,莊籍像是被他蠱惑了一般地點了頭。
☆、第五十二章
夏榛受傷的身體還沒有好全,他是大家公子,從小就沒有吃過苦頭,莊籍怎麼好讓他睡沙發。
但屋子實在太小,只有一間臥室一張chuáng,莊籍只好打算將自己的大chuáng讓給夏榛睡。
這種時候,他並不想和夏榛同chuáng共枕,所以他自己睡沙發就好。
莊籍問夏榛,「你要洗澡嗎?」
夏榛站在靠臥室門的地方,莊籍這房子太小了,一切東西一目了然。
臥室里只有一張chuáng,一個大的衣櫃,再無他物。
客廳里也只有一套布藝沙發,還有電腦桌,開放式廚房,廚房和飯廳為一體,裡面還有一張小的餐桌。
除此,就只有那一間衛生間了。
夏榛每次所處的這種侷促的房間,都是莊籍家。
包括初中高中時候去的莊籍的家裡,和現在莊籍的房子。
即使是去較偏遠的地方出差,夏榛所住的賓館,衛生間也比莊籍家的這個衛生間大。
但即使這樣,夏榛對留下來依然很高興。
他已經有了打算,他一定要在這一晚和莊籍把話說清楚,非將關係定下來不可。
他馬上就要二十九歲了。
三十歲就是一個坎,以前還可叫年輕,但過了而立,就不能再拿自己年輕來說事了。
要是到三十歲,都還沒把自己喜歡的人搞定,夏榛也會覺得氣餒。
夏榛說,「要洗澡。麻煩你了。」
他很客氣,目光笑盈盈地看著莊籍。
莊籍心想剛才上演瓊瑤劇,之後大家還是成熟點,不然真是太傷不起了,被夏榛按著手腕,現在手腕上都烏青了,真不知道夏榛哪裡那麼大力氣。
莊籍為夏榛拿了內褲和睡衣,好在他睡衣很寬大,夏榛也能穿。
夏榛洗澡的時候,莊籍就在廚房裡煮奶茶。
看了一眼灶台,他實在餓了。
之前在夏榛家裡沒吃什麼東西,後來因為心qíng不好,便也沒有食yù,現在被夏榛把話說開,他頭上的天空便亮了,心qíng一好,就覺得餓得不能忍受。
前陣子因為拍《今夜有你》而瘦下去的身材,現在還沒有完全長回來,吃夜宵應該沒有關係。
莊籍這麼想著,就準備煮點麵條吃。
他走到浴室門口去,輕輕敲了敲門,說,「夏榛,吃不吃夜宵?」
正等夏榛的回答,浴室門就打開了。
夏榛頂著濕漉漉的頭髮,全身赤luǒ,「什麼事?」
莊籍目光不自主將夏榛全身上下看了一遍,夏榛身材高大,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絲贅ròu,甚至還有六塊腹肌,莊籍實在沒想到他身材這麼好,而且還這樣毫無防備地對他展示。
好在莊籍演技一流,才沒有在看到夏榛身體的時候失態,他裝作毫不在意地說,「你吃不吃夜宵,我要煮麵條吃。」
夏榛點頭,「要吃。麻煩你了。」
莊籍趕緊轉身回廚房了。
夏榛這才關門又繼續洗澡。
夏榛從浴室里出來,看到莊籍在廚房裡忙來忙去。
廚房很小,兩個大男人站在灶台邊會非常侷促,夏榛只好在旁邊站著看他將麵條放入鍋。
莊籍在做事的時候,總是很安靜專注,和他有時候發脾氣的狂躁判若兩人,夏榛很愛他這幅樣子,而拿他發怒時的偏激很沒有辦法。
夏榛只覺得看著他就滿心溫柔歡喜,「你做飯的時候,就像一幅畫一樣。」
莊籍不知道夏榛這一天到底吃了什麼,總能說出這些讓人又高興又起jī皮疙瘩的話。
莊籍看了他一眼,桃花眼裡帶著笑意,真有種嗔視而有qíng的感覺,讓夏榛心跳加速,勾引著他,讓他想走過去抱住他。
夏榛想,愛一個人的時候,往往別的都沒法在意了,事實的確如此。
這時候,莊籍說話了,語氣裡帶著點調侃,「有人說過,邀請喜歡的人回家,一定要展現一下廚藝,這樣就能在對方心裡加分。不過,也有人因為會廚藝,在金主面前展示了一番,為他做了一大桌菜,就被他在朋友圈子裡說,現在女星都流行做菜了嗎,覺得會做菜,就可以將人留住,那廚娘不是就要最受歡迎了。」
夏榛「啊」了一聲,本來好好的氣氛,因為莊籍這句調侃,就又變得怪怪的了。
夏榛其實是明白的,兩人地位的不平等,總讓莊籍像只刺蝟一樣。
這樣煮一碗麵,也有這樣的說法。
他隨即也覺得可悲,「那個這樣說的男人,實在太過分了。吃了人的嘴短,還說這種難聽的話。這種人,那個女星,最後沒有和他在一起吧。」
莊籍淡淡道,「既然這樣說了,肯定就是早前就把人甩掉了。」
夏榛反而憤憤不平起來,「那女星也不用覺得難過,這種人根本就不是可託付終生的,在之前就看清楚了他的為人,反而更好。」
又小心翼翼加了一句,「我之後去學著做一兩個菜,這樣以後就可以做給你吃了。」
莊籍在碗裡兌著作料,說,「你又不是閒得慌,學做菜做什麼。我剛才那話只是隨便說說的。」
說到這裡,他轉過身來,直面夏榛,「夏榛,我和你在一起,只能是以最平等的姿態,我沒有任何要占你便宜的意思。我不想聽別人就我們的關係說三道四。別的事,我尚且能忍,但在這件事上,我沒法忍得住。」
夏榛趕緊點頭,說,「嗯。我知道。」
又提醒莊籍,「麵條是不是好了。」
莊籍趕緊轉回去看鍋里,夏榛靜靜看著莊籍的背影,看他低著頭將麵條夾進碗裡,他的身姿修長,白皙的手指捏著筷子,便美好如夢境一般,就著莊籍剛才的話,夏榛心裡突地就豁然開朗了。
莊籍曾經說過,因為過於親近,就被認為是討好;而要是稍稍疏離,又被認為是假清高。
人的想法,很多時候甚至不是因事而起,只是想怎麼想就怎麼想,人一旦對另外一個人帶有偏見,那麼無論對方是什麼姿態,都只會把人看偏看扁了。
夏榛自是知道這個道理,但這是第一次,他明白了莊籍為什麼對自己那麼若即若離和彆扭。
只要願意好好地去觀察莊籍,並站在他的位置上為他著想,並不是不能明白莊籍。
夏榛知道自己之前懷疑莊籍,並且硬生生要他說他以前的事,莊籍一定是深覺侮rǔ的,他此時也產生了歉意。
夏榛道,「莊籍,剛才對不住了。我不該不相信你。」
莊籍已經關了火,將麵條都裝進了大碗裡,又從冰箱裡拿了ròu醬罐頭,將ròu醬倒在麵條表面,突然聽到夏榛說這話,不由驚訝地回頭看他。
夏榛目光溫柔又歉意,「對不起,莊籍,我之前不該不相信你。」
莊籍看著他,一向能言善辯的他,此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於是只好沉默,將兩碗面放在桌子上,又倒了兩杯奶茶放過去,拿了筷子給夏榛,「吃吧。」
夏榛在餐桌邊坐下後,又說了一句,「對不起。」
莊籍將自己碗裡的牛ròu夾進他的碗裡,道,「吃吧。別說了。」
夏榛吃了兩筷子麵條,看莊籍垂著頭斯文地用餐,他不知道莊籍在想什麼,於是只好又說了一句,「我以後會站在你的角度好好想事qíng,不會再從我的角度咄咄bī人。」
莊籍拿紙巾擦了擦嘴,才說,「別說了。你沒有錯。是我自己的問題,每次在別的地方不順,經常發泄在你身上。其實該我說對不起。所以你別再說了。」
因為餐桌太小了,兩人雖然是對坐著,但夏榛一抬手,就能摸到莊籍的臉。
莊籍被他的手指輕輕撫了撫眉心,不由抬頭看他。
夏榛道,「我們以後有什麼事,都不要瞞著對方好嗎。你要是遇到什麼麻煩,也告訴我好不好。要是自己的伴侶出什麼事,我卻什麼都不知道,這會讓我很難受。你以前說,作為朋友,不能依賴,不然就不能做朋友。但我們現在不是簡單的朋友關係了。我希望,你以後無論是高興的煩惱的事qíng,都能告訴我。即使我不一定能夠幫你解決,但是,我也想知道。」
伴侶?
莊籍不知道夏榛居然這麼快就把兩人的關係又往前定位了,不過,他的確是很歡喜的,只是面上儘量克制了,他說,「即使是伴侶,兩人之間的感qíng也是定量的。」
他將手裡的奶茶杯子端起來,「就像這杯奶茶一樣,人和人之間的感qíng緣分,是一滿杯的話,總是有各種麻煩叨擾對方,就像消耗裡面的奶茶一樣,總會有一天,會將奶茶喝完,從此,兩人的緣分就完了。」
莊籍平時可不會說這樣的話,只有此時才會和夏榛這樣說。
夏榛明白莊籍對人太過謹慎小心了,要是以前,他估計又能因為莊籍的這話和他辯論爭吵起來,只有心眼小的人,才會這樣想朋友。他是這樣認為的。
莊籍和人相處總是小心翼翼,生怕受到傷害,連和朋友相jiāo,既要講門當戶對,又要講不能麻煩對方,實在是太謹慎,謹慎到小家子氣,所以莊籍才沒有多少jiāo心的要好的鐵哥們。
但夏榛不能這樣說莊籍,莊籍不是天生就這樣敏感謹慎。
夏榛此時只覺得莊籍太需要他的保護和憐愛,他必須讓莊籍明白,事實並不是那樣。
夏榛說,「不管別人是怎麼樣。但我覺得我們之間的感qíng不是一杯奶茶。我問你,如果我遇到了麻煩,你會幫我嗎?」
莊籍想也沒想便說,「當然會幫。」
夏榛道,「即使會讓你身敗名裂呢。」
莊籍愣了一下,然後點頭,「會的。」
夏榛又道,「要是要你幫很多次呢,你會嗎?」
莊籍說,「會。」
夏榛便道,「既然這樣,我也會。我覺得兩人之間的關係,是兩根繩索,每次相jiāo,就是在上面打一個疙瘩,次數越多,疙瘩就越多,便牽繫越重,越分不開。」
莊籍苦笑了一下,說,「我以前那樣對紀和,虧你還相信我這話。」
夏榛看著他,道,「你還將紀和的死,當成包袱背在你身上嗎。其實之後我去了解過紀和的事,我覺得你完全沒有必要這樣。每個人,都要自己為自己的事負責。紀和不過是在別人面前為你說過兩次好話,正好替你擋了災,所以你感激他。從他之後找到你跟前來,要你幫忙,就可以看出,他幫你忙的時候,就想過以後要你還人qíng。你之後沒有為他聯繫導演,卻給了他錢,他並不拒絕你的錢,每次都收得心安理得,可以說,他自己也覺得這些錢,夠你還他的那份人qíng了。既然是這樣,你何必將他的死當成是你的負擔呢。我不覺得一個人,非要靠賣身才能生活,他既拿你的錢,還四處陪人,我不覺得這種人,值得你一直放在心上。若是你,要是被雪藏了,不能接戲拍了,你會怎麼做,有男人給你錢,即使他們當著你的面,侮rǔ你,要你陪他們,你會做這種事嗎。我相信,你不會的。所以,無論你是在紀和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還是怎麼樣,總歸,他不值得,你不要再去想他的事了。你不是紀和,我也不會是那個曹元清。你心裡明明明白這個道理,卻總要偏激地去想這件事。這樣,對你自己,對我,都很不公平,不是嗎。人和人有很大的不同,有些人,寧折而不彎,也有人,總將自己的不幸歸結到環境和他人身上,而不改變自己。你覺得你是哪種人呢?」
莊籍驚訝地看著他,眼眶已經漸漸泛紅。
第一次有人對他說這種話,即使嚴立穎是他的經紀人,她知道他從沒有去做過那些靠身體上位的事,她也沒有對他說過,你是清白的,不應該被任何人看不起,她覺得,既然吃了這碗飯,被人那般詆毀,便是應該。
但其實這個社會,承受莫須有的罪名,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被人覺得是應該的。分明的錯誤,人們卻覺得應該。
夏榛伸手輕輕撫摸莊籍的臉,「也許你覺得我沒有受過那種苦,所以只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但我覺得我說的沒有錯。莊籍,對不起,我以前總想,既然你在那個圈子裡,就一定做著那個圈子裡的人做的事。但其實人和人不一樣,以前有人對我說過這句話,我有想過,卻總是因為別的原因而不相信。但我以後不會再亂想你了。如果連我也不相信你,你就只能將一切都埋在心裡。我總讓你對我打開心扉,卻對你連最起碼的信任也沒有。這是我的錯。」
莊籍深吸了口氣,他聲音已經些許嘶啞,「吃麵吧。」
夏榛收回手,點了點頭。
他知道,莊籍是真的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要是自己再繼續說,莊籍說不定都要控制不住qíng緒,莊籍那麼好面子,肯定會覺得很難堪。
吃完夜宵,夏榛主動要求收拾廚房。
莊籍由著他收拾,便去洗澡洗漱去了,洗完了穿著睡衣出來,夏榛還在和碗奮鬥,還問莊籍,「親愛的,你來看看,這樣是洗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