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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40:04 作者: 南枝
    蘇建國說道,「蕤蕤呀。你這周沒打電話回來,我就打過去問問你qíng況。」

    蘇蕤聽父親這樣說,心裡就很不好受。

    他一向是一個星期才打一次電話回家報一次平安。

    其實也並不是忙得沒有時間打電話,只要想打電話聯繫,每天都能抽出時間來,只是總是會忘掉,或者是覺得給家裡打電話,又能說什麼呢。

    他一向不知道和爸爸能夠說什麼,而給弟弟打電話,次次都能被氣得滿肚子火氣。

    蘇蕤鼻子些許發酸,低著頭盯著路面道,「爸爸,我沒什麼事,一切都挺好的。」

    蘇建國說,「雖然你有獎學金,說不用jiāo學費,但平常生活費呢。你讀研究生了,我也沒有給你一些獎勵,實在對不住你。」

    蘇蕤道,「爸爸,我生活費夠用。我都這麼大了,早就成年了,應該掙錢補貼家用,哪裡還能用家裡的錢,那不是太不懂事了嘛。」

    蘇建國聲音也有點發悶,大約也是覺得心酸,說道,「你從小到大就很聽話,我和你媽媽一直很省心。只是你媽媽走得早……」

    「爸爸……」蘇蕤叫了他一聲,不知道該怎麼勸導,自從蘇媽媽過世也有五年了,蘇建國之後就再也沒有找過對象,據蘇葳所說,也有阿姨想要和蘇爸爸好,不過蘇爸爸沒有答應。

    兩人說了好一陣之後,蘇爸爸又說到蘇葳的身上,道,「他前陣子又去找了個快遞的工作,不過就做了這麼兩個月,便又說太辛苦不做了。哎,這個孩子,我是管不住他了,他一天到晚在家裡混著,也不是個事。他說想到S城去找份工作做,我之前一直沒有答應,現在想想,覺得他要去,便也讓他去,總比在家裡這樣混日子好些。」

    蘇蕤便道,「我知道,之前就說過這件事。到S城來,工作機會的確要多很多,我去租個套二的房子,讓他過來了,就和我一起住。」

    蘇爸爸就說,「我知道S城的房價很貴,套二的房子是不是很貴呀。要是很貴,就不要費那個力氣了,給他找個小房子住就行了,他就是從小到大被嬌慣壞了,沒怎麼吃苦,所以才形成了現在挑三揀四的xing格。」

    蘇蕤道,「我會去找個便宜的房子住,爸爸,你放心吧,沒事的。」

    和蘇爸爸說完了,又和蘇葳打電話。

    蘇葳呢,已經二十歲了,但是還是個完全沒有長大的孩子,特別是和人說話,能夠氣死人不償命。

    「爸爸說你要來S城,你是什麼時候來。」

    蘇葳橫著脾氣道,「在家裡,爸爸每天都要念叨我,根本沒有辦法待了,我能去S城,當然是越早越好了。」

    蘇蕤道,「爸爸念叨你,難道不是為你好嗎,你但凡爭氣點,爸爸會想念叨你。你要到S城來找工作,我也覺得挺好,這裡工作機會挺多。只是,你得和我說說,你過來了,想做什麼工作?」

    蘇葳因他這個問題些許詫異,「我都還沒有過去,我怎麼知道能夠找到什麼工作?」

    蘇蕤被他氣笑了,冷笑了一聲說道,「在這裡,你想找到什麼工作,你總能找到,就要看你是不是努力,是不是盡心,是不是有恆心。像你現在的xing格脾氣,一點苦不能吃,遇到一點不如意便辭職,我覺得,你這樣無論到哪裡,都做不了什麼。你要過來,至少要同我說,你有什麼計劃,想要做什麼,要做成什麼樣,不然,你過來了,我可養不起你,到時候又只能一張火車票把你送回家。」

    蘇葳道,「那我自己想一想吧。」

    蘇蕤道,「你最好想清楚了再過來。」

    當天晚上是實驗室的學術研討會,該蘇蕤做報告,蘇蕤找了自己研究方向的一篇Cell上的文章jīng讀,又找了另外幾篇相關文章簡單看了對這篇論文做補充,本來每個人只講四十分鐘,他雖然壓縮了時間依然講了一個小時。

    之後實驗室又討論了四十多分鐘,便花了很長時間。

    這一天正好劉老師也有空,便也坐在了會議室里旁聽,聽後,他深有感觸。

    林老師就坐在他的旁邊,會議室里還有另外兩個老師,以及實驗室的一個博後和樓上實驗室的一個博後。

    林老師在劉老師耳邊很是讚賞地說,「蘇蕤很不錯,又刻苦又有想法,你是收到了個好學生呀。」

    劉老師做臨chuáng的,其實對基礎研究的很多方法並不是很懂,說起螢光照相,流式細胞儀,luǒ鼠實驗這些,他就是半懂不懂。

    只是對林老師的話不斷點頭,說了一句,「她的確不錯,之前讓她給翻譯的幾篇文獻,都很專業,我只是做了稍稍修改就能用了,讓別的學生做,他們哪裡有蘇蕤這份用心。」

    蘇蕤也不知道林老師在和劉老師說些什麼,他將自己的報告做完,又回答了問題,並且將自己不懂的地方做了詢問和人討論,樓上實驗室的那個博後師姐因為研究方向和他們這一樓有很大不同,能夠從另外的方面給予他們一些提示,蘇蕤便覺得十分受用。

    回到位置上後,他不由看了劉老師一眼。

    已經開學一個多月近兩月了,蘇蕤也沒見劉老師幾面,這還是劉老師第一次來實驗室聽他的報告,故而他有點緊張,怕給他留下的印象不好。畢竟劉老師才是他的衣食父母。

    劉老師發現他在看自己,就對他笑著點了點頭。

    蘇蕤鬆了口氣。

    劉老師是非常好的導師,雖然他對蘇蕤所說所做並不是很了解,但他不會胡亂指導,而是給蘇蕤找了個非常好的實驗室讓他待,甚至會在蘇蕤做報告的時候專門抽時間前來旁聽,這會給蘇蕤非常大的鼓勵。

    據蘇蕤所知,別的那些做臨chuáng導師的基礎研究生物醫學方向的學生,有師兄師姐說,從沒有得到導師任何課題上的指導不說,還經常被導師一些異想天開的想法逗得在心裡吐槽,而且導師只看最後發表的論文,從來沒有對他們平常的工作做過肯定,不要說來旁聽這種報告了。

    所以蘇蕤對劉老師能來非常感動,以至於他對自己這次報告準備了一個月時間,依然會覺得準備得不夠充分,怕其中有什麼不盡人意的地方,讓劉老師失望了。

    報告完畢之後,已經十一點多了。

    蘇蕤又留在會議室中和劉老師說了好一陣話,劉老師對他做的工作給予了高度的讚揚和肯定,這給了蘇蕤很大的鼓勵,他一向沒什麼表qíng的臉上也帶上了笑容,說,「謝謝劉老師。」

    劉老師很想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表示信任,伸了手才發現蘇蕤比自己還高些,而且是個女生,還是漂亮女生,最後只得把手收了回去,說,「是我要謝謝你。」

    蘇蕤和他告別回實驗室收拾東西準備回住處,劉老師也等到了林老師一起出門。

    林老師是個大忙人,平常很少在實驗室,不過這種學術研討會,他幾乎會次次參加,而不只是jiāo給博後來組織。

    蘇蕤已經算是實驗室最後離開的一個人,將實驗室的一切做了檢查,然後才關門離開。

    沒想到在電梯口又和劉老師林老師遇到了,兩人還在討論去哪裡吃夜宵,看到蘇蕤,劉老師就說,「聽你講了那麼久,應該也餓了,和我們兩個一起去吃點東西吧。」

    蘇蕤本想拒絕,但想到對方是導師,自然只能恭敬不如從命,便應了。

    劉老師開車,林老師還專門給蘇蕤開了後面的車門,笑著道,「來,來,女士先請。」

    林老師四十多歲近五十歲,在國際上也有些名聲,是個對於專業和研究十分嚴謹的人,生活里卻很隨和,還知道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學生們都挺喜歡他。

    蘇蕤想說老師先請,但看林老師估計要去坐副駕,便沒有客氣上了後面。

    上了車,車便朝學校外面開去了。

    這次是謝林雲自己開車來了S大,坐在車裡抽菸,一直等著蘇蕤從樓上下來。

    謝林雲已經查到了蘇蕤在學校這邊的qíng況,包括蘇蕤大一開始每學期的成績,他本科時候總在外做兼職,其實蘇蕤班上無人知道蘇蕤家庭的qíng況,根據蘇蕤的xing格和品味,大家實在無法猜測蘇蕤是出生很貧窮的家庭,不過蘇蕤似乎一直都在缺錢,這倒是真的;除了這些,還有蘇蕤現如今的狀況,導師,研究方向,所在實驗室,課表,蘇蕤的一些大家都能看出來的生活習慣等等,謝林雲都有了些了解。

    越是這樣了解,對蘇蕤像是越來越熟悉了,但是又像是更加遙遠了。

    謝林雲也許在最初,只是覺得蘇蕤長得漂亮,而且有些意思,蘇蕤的學業和平常的生活,都是一種附帶,謝林雲根本沒想去了解。

    了解之後,謝林雲覺得蘇蕤像是一朵霧中花,朦朦朧朧,能夠觸摸,又看不清楚。

    他想要更多地了解他,心中無時無刻不有這種渴望。

    謝林雲看到蘇蕤跟著兩個男人上了車,他當然猜測出了那兩個男人應該是蘇蕤的老師,不過,這依然讓他心裡不慡快,心想我兩次邀請你用餐,你都沒應,現在這麼晚了倒是和另外兩個中年男人出了門。

    謝林雲開著車跟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有一些朋友將本文看到如今,似乎還是覺得蘇蕤這種身體狀況是一種設定,所以我不得不解釋一下,蘇蕤這種身體狀況是真實存在的,是一種出生缺陷,隨著環境惡化,這種兩/xing畸形的出生缺陷患者人數每年都在增長。

    我博一的時候去我親戚家作客,她家樓下就是一個中醫診所,當時有兩個病人其實是xing成熟期的另一種xing征表現,便是蘇蕤這種qíng況,小的時候是女孩子,突然出現了男孩子的第二xing征。

    那個中醫直接給這兩個病人開了中藥,並且讓她們每天過去輸液,我當時看到,震驚不已,後來告訴病人的家長孩子可能是兩xing畸形,要去大醫院做檢查,病人家長根本不相信我所說,而是繼續讓那個中醫給兩個孩子開很多調節激素的藥。

    作為一個醫生,居然連這種qíng況也不知道,而亂給病人用藥,我當時簡直慪得想吐血,而那家長也完全不聽人言,我只感覺非常難過,孩子在那個時候被亂用藥對身體發育會很不好。

    所以我後來寫了這幾篇兩xing畸形的文,不過我發現讀者好像只是把這個當成一種耽美設定,而不是把這個當成一種出生缺陷的疾病。

    ☆、15第十五章

    這個時間了,大多數餐廳都已經打烊,只有午夜燒烤攤還擺著。

    這正是劉老師的最愛。

    蘇蕤以前便從車顏嘴裡聽過劉老師喜歡吃辣的,對燒烤油炸一類qíng有獨鍾。

    蘇蕤很難想像,看起來這麼穩重儒雅的劉老師,是燒烤攤的忠實愛好者。

    劉老師將車停好,下了車就像變了個人,從學院派變成了市井派,撈著袖子前去找老闆點菜。

    又大聲問林老師,「老林,你要點什麼?」

    林老師說,「我隨便就行。」

    他又問蘇蕤,「蘇蕤呢?」

    蘇蕤道,「老師,我隨便就好。」

    劉老師便說,「那就我做主吧。」

    在桌子邊坐下,林老師就和蘇蕤說,「你們劉老師呀,就是個老頑童。」

    蘇蕤笑著道,「劉老師是真xingqíng。」而且也不老啊。

    又問,「林老師,你和劉老師很早就認識嗎?」

    林老師就說,「嗯,很早了,以前在食堂里吃飯認識的,後來我家裡有人得了癌症,就找了他幫忙,他很慡快地幫了,之後就更熟悉了,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那時候還沒有實驗室,還在別人手下gān呢。」

    劉老師點完吃的也過來坐下了,「你們在說什麼。」

    林老師道,「我真是不明白,這麼多年,你就一直喜歡吃這些。」

    劉老師道,「吃燒烤才有味道嘛,家裡一天到晚清湯寡水,在醫院又總吃盒飯。」

    說著,劉老師看了蘇蕤一眼,「你會開車嗎?」

    蘇蕤道,「不會。」

    劉老師就說,「你不會開車怎麼能行呢。」

    蘇蕤就笑了,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劉老師繼續道,「我要了幾瓶啤酒,我和老林喝了酒,沒人開車了。」

    蘇蕤道,「我給徐師兄打個電話,讓他過來給開車吧。」

    徐師兄是實驗室一個博士師兄,林老師的門生,很會拍馬的那一類,實驗做得不好不差,給他這麼一個機會,他肯定遠在天邊,也會趕過來盡力的。

    林老師說,「算了,他老婆生了小孩兒,不要叫他了。一會兒把車放這裡,明天來開也是一樣。」

    之後蘇蕤並沒有吃多少,一直在給兩位老師斟酒。

    林老師和劉老師有很多話要談,大多是各種項目,以及學院醫院的一些人事,他們也沒有避著蘇蕤,蘇蕤聽了,除非項目方面,聽得懂一些,那些人事方面的事,大多數人的名字,他是沒聽說過的,便是一塌糊塗。

    林老師又提到,「明年醫院這邊留人,有學校編制的,恐怕只有一兩個,還要考才行,其他都是醫院合同制。你那個叫車顏的學生,不是去哈佛了嘛,他回來也要考,考不上就只是合同制。」

    醫院裡有好幾種編制,據蘇蕤所知,最好的一種當然是學校編制,這種最難,然後就是醫院的合同制,還有實驗室的合同制,甚至完全編外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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