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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39:30 作者: 南枝
他把槍對準顧策霖,冷著臉道,「放開。」
顧策霖依然不放,「你開槍好了。」
安淳大聲尖叫,「你以為我不敢嗎?」
顧策霖道,「你為你母親報仇吧。」
安淳握著槍的手在發抖,不知道是凍的,亦或是憤怒,也許是悲傷,他打開了保險,真正扣動了扳機,但是在那一瞬間,他下意識地避開了顧策霖身體的要害。
在夜色里,安淳不知道子彈是如何she進顧策霖的身體裡的,他只看到顧策霖皺了眉身體晃動了一下,抓著他的手鬆開了,安淳轉身就往礁石下面爬。
安淳沒再看顧策霖,只是說,「我不知道那枚子彈she到了哪裡,如果你死了,我會去參加你的葬禮,如果你活著,我們以後就不要再見面了,從此兩相無gān。」
顧策霖還是站著的,血從傷口裡洇出來,染濕了黑色的襯衫,但在夜色里什麼也看不到。
安淳還沒有爬下礁石,突然之間,顧策霖向他撲了過來,隨著顧策霖的動作,是子彈she擊在礁石上的聲音,子彈撞擊在石頭上,甚至濺起了火花。
安淳一時反應不及,被顧策霖撲倒了,然後被顧策霖拉著從大礁石上往下滑,緊接著,是另外兩聲子彈撞擊到他們旁邊石頭上的聲音。
兩人從石頭上翻滾下去,顧策霖拽著安淳往另一邊躲。
顧策霖看清楚了形勢,剛才she擊過來的是狙擊子彈,是從懸崖上面she擊而來的,三千米以上的距離,但是,有人的jīng準度完全可以達到。
狙擊手居高臨下,一直躲在礁石後面根本不是辦法,從另外的方向,一定會有敵人包圍過來,那時候就晚了。
那只是短暫的一秒鐘不到的時間,顧策霖已經有了判斷。
他拽著安淳往海水裡跑去。
安淳一時間也混亂了,只是說了一句,「不是我叫的人。」
為什麼會說這一句,他當時沒來得及想,事後想到,他想,他是不希望顧策霖懷疑他的,雖然顧策霖做了對不起他的事qíng,但是,他和顧策霖處理這件事的辦法,也是光明正大的,他不是做出這種引誘顧策霖來這裡然後下黑手刺殺他的那種人。
顧策霖只是護著他的身體,往一邊的海水裡奔去,子彈she擊在他們的後面,噗噗的聲音,即使海làng也掩不住。
顧策霖是相信安淳的,安淳不會做這種事,但是,為什麼會有人知道兩人在這裡,而且兩人坐在礁石上的時候沒有下手,反而是過了一陣才下殺手,一定是需要這一點時間找地方和部署,對方也是匆匆忙忙在做這件事。
在鎮上時候,顧策霖身後是有暗衛保鏢的,兩人來了沙灘後他的保鏢才沒跟過來,對方一定知道這一點。
海水沖刷著身體,顧策霖對安淳說,「我們游到另一邊去。」
他說著,已經拿出了聯絡器,對跟著他來鎮上的保鏢說了qíng況,讓人去找在懸崖上的狙擊手,還有控制向這裡包圍過來的殺手。
他來這裡,帶的保鏢不多,所以還是不能完全保證安全,身上受的傷讓他皺著眉忍著,拉著安淳從海里游到另一邊去,躲進水裡,才能夠避開狙擊手的攻擊。
安淳沒有再和顧策霖說話,在海里,對方的狙擊子彈,依然追擊而來,這讓顧策霖十分驚訝。
想了一下,就伸手去剝安淳的衣服。
安淳遲疑了一瞬間,在下一個làng打過來的時候,沒有質疑顧策霖,趕緊配合著把衣服褲子都脫掉了,包括鞋子。
他脫得光溜溜的,被顧策霖拉著游向遠處。
脫掉衣服之後,子彈果真沒有再跟過來,安淳也明白了,他身上應該是有定位器。
那個衣服是傅黎華買給他的,不過,在家裡掛得久了,也許還有別人進過他的房間,在他的衣服里安裝了微小的jīng確定位器。
☆、第五十八章
一直是顧策霖在托著安淳,安淳以為顧策霖身上的傷一定不嚴重。
海水冰冷,凍得他全身麻木,甚至腦子也沒法運轉了。
他被顧策霖拉著,從水裡上了岸。
這裡是沙灘的另一邊,距離剛才的礁石得有兩公里的距離了,而且被一叢樹遮掩,兩人爬上岸,顧策霖就趕緊脫下了自己的襯衫,給光溜溜的安淳圍在腰間。
這時候,來援救顧策霖的人才過來了,只有兩個保鏢,不過都是顧策霖身邊最得力的,兩人都荷槍實彈,其中一個人在顧策霖身邊半跪下,道,「懸崖上的狙擊手沒有抓到,人已經跑了,從沙灘上過去的殺手,其中兩個受了傷,另一個帶著他們跑進了人群里去,我和七子擔心您的安全,就沒有追過去,趕了過來。」
顧策霖只是點了一下頭,道,「回去。」
安淳勉qiáng自己站了起來,顧策霖本來是要自己站起來的,卻突然軟了下去,安淳和另兩人都愣了一下,安淳趕緊說道,「他受傷了。」
說著,已經要去扶住顧策霖,不過他此時根本沒有力氣,只被顧策霖拉扯著也摔了下去。
顧策霖身上流的血,在海里就被沖刷gān淨了,因為子彈小,傷口小,海水冷,流血也幾乎停止了。
安淳此時已經沒有辦法再想他餵了他母親藥讓她變瘋的事,突然之間的變故,讓他沒法去想那些事qíng,顧著眼前已是不錯。
安淳伸手去找顧策霖身上的傷口,又問他,「你是傷了哪裡?」
其實是他自己開的槍,但是他避開了要害胡亂開的,根本不知道打到了他哪裡。
那把顧策霖送他的手槍,也在礁石那裡逃離時掉到了地上。
顧策霖吸了口氣,嗓音很低,帶著壓抑,「沒事。」
顧策霖被他的手下扶了起來,往一邊走去,安淳□圍著件襯衫,被風一chuī,全身更冷,顧策霖卻寧願他冷,也吝嗇地不讓別的男人脫條褲子他穿上。
安淳心qíng複雜,跟著很快離開了沙灘,上面有一輛車在接應。
安淳坐上了副駕駛位,顧策霖的屬下扶著他進了後面,然後檢查他身上的傷口。
顧策霖的腹部中了一彈,傷口已經被海水浸得泛白了,腿上也有一個傷口,是狙擊槍子彈打的,所幸狙擊手距離很遠,不然整條腿都得廢掉,現在看來,則只是從邊上颳走了很大一塊ròu,因為被海水浸過,並不是血ròu模糊之象,傷口白慘慘的。
安淳從轉過頭看著顧策霖的手下為他檢查傷口,顧策霖受了傷,從他面上卻看不出痛苦來,只是他面色很蒼白,抬眼看了安淳一眼,說,「我沒什麼事。」
安淳趕緊轉開了頭,坐正身體。
顧策霖的手下不敢在車上為他取子彈,怕會傷了臟器,說要趕緊回M城去處理。
顧策霖道,「既然他們能夠在懸崖上設置狙擊,我們回去,路上也可能會遇到伏擊,就到鎮上去吧。」
他手下道,「對方也還在鎮上。」
顧策霖道,「如果真的在鎮上狹路相逢,我倒要看看,這次是誰死。」
安淳聽了顧策霖這句yīn沉的話,就又轉過頭來,道,「你還是趕緊把子彈取出來吧。」
顧策霖看向他,安淳皺著眉,光著上身,他也沒說讓人給他件衣服,四月天氣,車上也沒有衣服。
最後還是去了鎮上,不是安淳之前住的那裡,安淳的衣服上被安裝過定位器,他之前住的那裡,應該已經bào露了。
車停在一家些微偏僻的三層小樓車庫裡,顧策霖受了傷,此時卻緩過一點勁,自己走下了車,安淳要去扶他,又沒能伸出手。
安淳沒有去看顧策霖取子彈,他找了一套衣服穿上,就坐在一樓的樓梯上發呆,剛才那驚心動魄的逃生已經過去了,他又想到了自己母親的事qíng上去。
他以後再也不想和顧策霖有瓜葛了,不管那些愛不愛的,他都不能原諒顧策霖對他母親做的事qíng。
他想起來當時他在浴室里,聽到他母親激動又歡喜地說,要帶著他離開,兩人跑得遠遠的,自己過自己的日子。
但是他母親只高興了幾個小時,就成了瘋子。
安淳下定了決心,便往樓上走去,這棟小樓,從外面看平凡無奇,裡面的房間設置卻很不一般,像個迷宮似的,在二樓轉了一圈,沒找到顧策霖所在的房間,直到遇到那個叫七子的少言寡語中等身材的男人,安淳問,「我四哥呢?」
對方默了一默才說道,「跟著我來吧。」
安淳便跟了上去,對方瞥了他一眼,說,「先生腹部受的槍傷,不是狙擊子彈,是只有2.3mm的特製子彈,子彈有鍍金,他是怎麼受傷的?」
安淳之前發冷,又在海里遊了兩公里多,此時面色蒼白里隱透cháo紅,抬了抬眼皮,「是我和他之間的事qíng。」
對方估計是早有猜想,看顧策霖都沒有責怪安淳,他便沒有再多說。
從一間房房門進去,然後是一道隱藏的門,打開了,顧策霖正躺在chuáng上,子彈已經取出來了,放在一邊的托盤裡,沾著血。
顧策霖居然還是醒著的,也許是局部麻醉,或者是沒有麻醉。
安淳走過去,顧策霖的目光就望向了他,安淳說,「四哥,你好好養傷,我要走了,我以後會想辦法好好治療我的母親的。但願你也能找到屬於你的幸福。我們以後,各走各的路。」
顧策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沒說出口,只是一向淺淡的眸色變得很深,深深地看著他,就像是夜空,籠罩著他的所有。
安淳不想再和他對視,轉過了身,要離開時,輕聲說了一句,「保重,謝謝你愛過我。」
安淳大步出了房間,顧策霖始終一言不發,等他出去了,才對帶安淳進來的七子道,「你送他出去吧,讓人護著他。」
七子張口yù言又止,接受命令後,轉身也跟出去了。
安淳沒讓人送自己,他把自己裹在風衣里,手裡接了七子遞過來的防身武器,開了一輛很不打眼的車,在夜色里,從李家鎮離開了,車一路向M城開去,他一向車技不好,所以開車十分注意,但是這次,他卻是用了飆車的速度,甚至開到一百六十碼,車沒有進城,直接從邊上繞過去,一直往他母親所在的療養院去。
他沒洗澡,身上還帶著海水腥味,全身黏糊糊的,不過,這些,他卻一時間沒法在乎。
最後離開時,顧策霖幽黑的眼睛看著他,裡面千言萬語,安淳的腦子裡,只裝了這個。
緊接著,又變成了他母親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淳兒,我們離開,我們離得遠遠的,他們找不到的地方,過我們的日子。」
然後,他的母親發瘋時候的樣子,她大聲尖叫著,水果刀在她手裡,她那狠勁,是真要將自己割成一道道的。
車距離療養院越來越近了,安淳的心平靜又緊張,決絕又淒涼,療養院在前方的海邊山崖上不遠,像一座供公主休養的城堡,常年鮮花不斷,音樂聲聲。
安淳從遠處,也能夠看到那座城堡,在這一天燈火通明,連she燈都打開了,she燈的光芒,刺得人的眼睛發疼。
安淳在一絲疑惑之後就生出緊張,總覺得有什麼事qíng發生了。
車距離療養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在療養院的大門口急剎車停住,大鐵門是關著的,但是裡面光線亮如白晝。
安淳跳下了車,跑過去按鈴,「開門,開門。」
過了好一陣,才有一個女人來開了小門,看到是安淳,就大呼一聲,「五少,五少,你來了,太太,太太,她……」
安淳一聽說他母親,就更加緊張,「我媽怎麼了?」
女人一臉惶然,面帶cháo紅,額頭上冒著汗,「是太太不見了,突然就不見了,到處找沒找到。現在大家都在找人,在裡面沒找到,現在大家都出去找去了。」
對於安淳來說,這句話,就像是一道霹靂,一下子霹在他的腦子裡,他飛快地往裡面跑去,焦急地問道,「是什麼時候的事,她以前就不會在晚上離開,今天怎麼就不見了。」
那個女人跟著他跑,說,「是馮醫生沒有再主治太太之後,太太晚上的睡眠就沒有以前好了,以前馮醫生每兩天都要為她做心理治療的,馮醫生走了之後,現在的治療組,還在等奧斯頓醫生過來使用新的方案,最近太太qíng況都很不穩定……」
安淳跑進別墅里去,裡面的燈都開著,但是沒有人,他吼道,「不是有監視器的嗎,監視器里的顯示呢,她是往哪裡走了,也許她還在別墅里,只是躲起來了。」
女人道,「都找過了。我叫總負責的李護士長來。」
女人給護士李彌打了電話,說安淳來了的事qíng。
大家並沒有想著把事qíng瞞下來,所以在沒有在療養院範圍找到安想容的時候,就已經給安淳和顧家管家去了電話,但是安淳的手機掉進海里了,顧家管家接到消息,也一時沒有能夠通知到安淳和顧策霖知道。
李護士是從外面跑進來的,看到安淳,就面色發白的說,「五少,太太還沒找到,不過已經每個方向都派人去找了。」
安淳又著急又擔心又惱火,「她到底是怎麼出去的?」
李護士白著臉說,「是太太不知怎麼,就說要住二樓靠著另一邊天台的房間,我們勸不住,就只好將她換過去住了,她也不讓我給她陪chuáng,我在外間睡,睡到三點鐘,就進去悄悄看她,沒想到裡面卻沒了人。調了主道的監視鏡頭出來看,沒有看到太太離開的身影。不過通往旁邊療養院的那道小門被打開了,我們懷疑她是從那裡走的……但是她是怎麼出的門,我們卻不知道。」
李護士說的二樓靠著天台的那間房間,其實是安淳來這裡,一向住的房間,那間房間裡是沒有監控器的,而且有陽台,可以從陽台一邊爬下去,絕對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