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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39:30 作者: 南枝
安淳一聽,就又抗爭起來,大吼道,「顧策霖,你要是對人亂下手,我饒不了你,你個混蛋。」
顧策霖對鄭選揮了一下手,鄭選已經知道他的意思,就為他關上了車門,車門剛關上,司機已經很明其意地將車開了出去。
安淳還在車裡掙扎來去,因為動作幅度太大,腦袋直接撞在了車頂,這輛防彈防爆的車,車頂棚可不是好撞的,安淳被撞得痛得張著嘴痛呼都沒能發出來,一下子鼻子一酸,又開始掉眼淚,痛覺從頭頂直接往下傳,整條脊椎骨都被痛覺襲擊,他的身子一下子萎頓下來,縮在那裡,一動不動緩痛勁兒。
顧策霖無言地在心裡嘆了口氣,將安淳往懷裡摟了摟,伸手輕輕揉著他的頭頂,又從他的後腦勺向下輕撫他的後頸,他的背脊……
安淳過了一會兒才完全緩過勁來,一揩臉上的眼淚,又要掙扎,顧策霖這時候才道,「你再亂動試試。」
安淳抬頭瞪他,「你這個混蛋。」
顧策霖道,「我是你四哥,我是混蛋,你也好不到哪裡去。說,你找誰去把馮醫生劫走的。」
安淳將臉轉開,「我媽的事qíng,我和你沒完。」
顧策霖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將他的臉轉過來對著自己,安淳伸手要掰開他的手,但是顧策霖的手堅硬一如石頭,力氣十分大,捏得他的下巴十分疼,他要掰也掰不開,不由只好伸手去扯顧策霖的臉,顧策霖由著他也捏住自己的下巴。
兩人像兩隻斗jī一樣互相盯著對方的眼睛,互相在對方的眼睛裡看到自己氣勢洶洶的樣子,幾乎是同時,兩人都放開了手。
安淳一邊對顧策霖生氣,一邊又開始覺得淒涼了,說起來,他無論和顧策霖怎麼鬧,他當然知道顧策霖是不會真對他不利不好的,但是,他也知道自己鬧不出顧策霖的手掌心,他這樣和顧策霖鬧,要是真是顧策霖對他母親不利,他也無法拿顧策霖怎麼辦,他只是希望顧策霖能夠反省,以後不要再對他母親不利了。
他心裡其實卑微著,因為弱小,因為毫無辦法,只能做這些無理取鬧的事qíng。
但凡他有更好的辦法,他一定不這樣做,他自己就去把他母親從療養院裡帶出來,帶她住更好的地方,找更能治她的病的醫生。
如果顧策霖承認,顧策霖對他道歉,對他保證,以後都不會用他的母親來作為把柄威脅他了,他一定就和顧策霖好了,就由著他cao,由著他睡,但是,顧策霖根本就不是這樣,顧策霖用反威脅的辦法,來對付他。
安淳突然因為這生氣這發怒這淒涼,而jīng神萎靡下來,他默默地從顧策霖的懷裡退出去,坐離顧策霖的身邊,目光幽幽地看著車窗外,不再理睬顧策霖。
顧策霖卻依然盯著他,說,「是誰替你將馮醫生劫走的,你不說,我也有辦法查出來。」
安淳冷冷地回了一句,「那你就去查去。」
☆、第五十四章
安淳冷漠的側臉映在車窗上,一雙桃花眼,黑幽幽的,裡面是深沉的冷深沉的痛。
顧策霖覺得心痛,卻又沒有辦法對他說出真相。
車裡氣氛變得沉默冷淡,讓人憋悶,這時候,顧策霖的手機聲音打破了這陣沉默,他接起來,是鄭選打來的。
顧策霖聽到那邊說了什麼之後,臉色瞬間沉了沉,道,「已經死了嗎?救不活了?」
安淳的腦子裡對「死」這個字十分敏感,生在顧家這樣的家庭里,他對於安穩這個詞,總覺得陌生,但是對於死卻十分熟悉,倒不是死人見得多,而是他總覺得顧家這個家庭里,沾滿了血,到處都充斥著死亡的氣息。
安淳瞬間將眼睛盯向了顧策霖,顧策霖將電話遞給了安淳,安淳警惕又疑惑地接起了電話。
安淳的氣息和顧策霖是不一樣的,接電話的人換了,鄭選瞬間就能感覺出來,以至於在沒有顧策霖提醒的qíng況下,他就直接說,「五少,馮弼馮醫生死了。」
安淳被嚇了一大跳,臉色白得像一張紙,好半天才顫著聲音,說,「馮醫生死了?你們殺了他?」
鄭選聲音很沉,「我們在劉三少的遊艇里找到他,他已經死了,是中毒身亡。」
安淳握著手機的手發著抖,眼神變得些微茫然,「怎麼會,怎麼會……」
說著,又看向顧策霖,「不行,我們回去,我們回俱樂部去,我要去看馮醫生。」
顧策霖道,「你這幅樣子,還是回去吃藥休息吧。」
安淳道,「不,我們回去,誰知道是不是你們騙我,我要回去看馮醫生。」
顧策霖沒有辦法,只好讓司機又把車開回去,然後才對安淳說,「到底是誰替你綁架了馮弼,馮弼是在幾個小時之前就被餵了毒藥,毒藥被封在藥丸里,慢慢地藥丸外層被消化了,毒藥就會釋放出來。這是很普通的適時殺人方法。」
安淳說不出話來,只是呆呆的。
顧策霖看他這樣子,終究是再也沒忍住,伸手將他摟到了懷裡,拍撫他的背脊,又吻了吻他的額頭。
安淳沒有想讓馮醫生死,一點也沒想過,別說是馮醫生,就是遠在天邊的一個完全和他不相gān的人死了,安淳心裡都會悲傷一下子,他脾氣壞,嘴巴毒,但是最重要的善良和憐憫之心,無論他經歷了什麼,都不會丟。
他心裡難受極了,他覺得是自己害死了馮醫生。
一邊這麼想著,又懷疑起顧策霖來,馮醫生真的是被幾個小時之前吃下的毒藥丸毒死的嗎,還是鄭選去找到了馮醫生,才讓他死的呢。
安淳發現自己對顧策霖失去了很重要的一個東西,那就是信任,這讓安淳更加難過起來。
車又回到了俱樂部,因為此時時間實在太晚,俱樂部里其實沒幾個人,除了很少幾個夜班工作人員,就是劉晁晉和韋嘉明,然後就是顧策霖的手下了。
馮弼已經被抬到了俱樂部側樓的一間房間裡,安淳踉蹌著進去的時候,劉晁晉和韋嘉明在外面廳里,看到安淳,神色都很沉重。
安淳問劉晁晉,「已經死啦?」
他的神色悽惶,讓劉晁晉很是不忍,但是還是點了頭。
劉晁晉和韋嘉明都覺得自己是這次讓馮弼死亡的幫凶,兩人都很自責和難過,韋嘉明安慰安淳道,「你別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是在人送到我們船上的時候,他就被餵了毒藥丸了。不是你的錯。」
安淳嘴唇翕動,想說什麼,卻又沒說,跑進了放著馮弼屍首的房間,馮弼果真已經死了,他是個戴著眼鏡的白面書生樣的人,面相溫和,很能給人好感。
但是現在,他卻死了。
鄭選看到安淳,就說,「五少,我們會送馮醫生去做屍檢,看到底是什麼毒藥致死,致死時間是什麼時候?」
安淳瞥了他一眼,就說,「他真是之前就被餵的毒藥?」
鄭選知道安淳的潛台詞,他是在想,馮弼是被他下的手吧。
鄭選說,「五少,你應該相信主子對你的心意。」
安淳頭疼yù裂,面色蒼白,有些搖搖yù墜,他的聲音顫抖著,「又死人了,又死人了。」
說著,就走出了房間,他拽住還在外面的韋嘉明,「他們進去找人的時候,你們跟著嗎,馮醫生被他們找到的時候,真的已經死了嗎?從我最後看到好好的馮醫生,到鄭選去找他,這中間十分鐘都沒有,我不信,就恰恰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藥丸釋放出了毒xing毒死了他。」
韋嘉明一臉難色,不知道怎麼回答。
而他的神色,已經告訴了安淳,一定是鄭選先找到了馮弼,他們才跟過去的。安淳想也想得到,鄭選一定是第一個就會搜他們的那艘遊艇,而且會把韋嘉明和劉晁晉擋在外面。
顧策霖站在另一邊,對安淳說,「淳兒,我們回去。」
安淳搖了搖頭,「我不信啊,我不信。你總是要讓我相信小概率事件,顧策霖,你總是要這樣。」
顧策霖面色深沉,說,「你到底要我承認什麼,你才要相信。承認我在謀害你的母親,承認剛才我示意了鄭選毒殺馮弼。」
安淳還想說什麼,卻突然之間,眼前一黑,全身發冷無力,人不受控制地就向地上軟倒。
韋嘉明距離他最近,趕緊伸手扶住他,但是還沒有扶穩,本來還在一邊的顧策霖突然出現摟住了安淳,而且擋開了他的手。
顧策霖一手摟住安淳,一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臉,焦急而擔心地叫他,「淳兒,淳兒……」
安淳根本沒有回應,他不得不撐開他的眼瞼看了看他的眼瞳,然後抱著安淳去放到一邊的寬大的沙發上,讓人去倒水來。
安淳在被餵了半杯蜂蜜水後,醒了過來,看到顧策霖近在咫尺的關懷的面孔,他的心qíng就十分複雜。
他覺得自己陷進了一個他不知道該怎麼走出來的泥沼里。
從他開始懷疑顧策霖對他母親動了手腳開始,他知道自己就沒法再對顧策霖放下心防了。
顧策霖看他醒了,愁著的眉頭才鬆了松,一邊輕撫著他的胸口,一邊問,「怎麼樣?」
安淳聲音很低,而且弱,「哥,我很累啊。」
顧策霖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安淳會說這一句,他不知道安淳說的是他心累,安淳記得,肖淼說過,有個念想,就比什麼都好。但是,他覺得自己就要沒有念想了,只覺得累。
顧策霖將安淳抱了起來,說,「好了,我們回去,鄭選會處理好馮弼的事qíng,你回去好好睡一覺,吃藥,養病,養好jīng神。」
安淳沒有再說話,就由著顧策霖抱著自己這麼一個大個子出去。也不在乎自己在老同學面前的面子了。
劉晁晉和韋嘉明在一邊,什麼作用也沒起,眼見著顧策霖抱著安淳,在幾個保鏢的簇擁下離開了。
劉晁晉皺著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最後只是搖搖頭,又嘆口氣。
韋嘉明則把劉晁晉拉到另一邊去,之前安淳暈倒,他去扶安淳,卻被顧策霖打開了手,顧策霖打開他那一下子,打得韋嘉明的手都覺得傷到了骨頭一樣,現在還覺得隱隱有些痛,可見當時顧策霖到底有多用力。
韋嘉明小聲問劉晁晉,「阿晉,那真只是安淳的親哥?」
劉晁晉其實早明白安淳比起是顧家的便宜兒子,他在顧家的地位,更是因為他是顧家現在家長的chuáng上人,但是,這樣的話,連對韋嘉明,他覺得都不好說,便只是道,「你亂想什麼。」
韋嘉明苦笑道,「想什麼,想兩人是qíng人關係吧。這是兄弟亂倫啊。」
韋嘉明看到顧策霖的時候,就認出他是幾個月前在酒吧里,扣著安淳熱吻的那個男人,當時,還是他替兩人擋了子彈。
但是剛才劉晁晉又說這個男人是安淳的四哥,韋嘉明心裡感覺那才叫複雜,而且他覺得安淳對他這個四哥,牴觸里又帶著qíng愫,反正是一切都很複雜,林子大了,真是什麼鳥都有。
韋嘉明最後只是下了這麼一個結論。
馮弼的事qíng最後是怎麼處理的,安淳並不知道,他回去了,就有醫生來給他看病,他吃了藥,就睡過去了。
第二天,鄭選等他起了chuáng,看安淳喝了藥,坐在房間裡沙發上休息,就給他送了驗屍報告來,他甚至不大敢看,覺得是自己害死了馮弼,一看到他就心裡堵得難以忍受。
於是只是問了一句,「他的家裡,是怎麼辦的?」
鄭選便給了另一個文件給他看,裡面是對馮弼家人的照顧辦法,不可謂不好。
安淳翻著看了,就把文件放到了一邊。
鄭選便又說,「馮醫生走了,太太的主治醫生,就不得不換一個,主子說,新換的醫生,都讓你去選,看他們的方案,你也參與討論治療辦法。」
安淳抬起頭看他,鄭選對著他帶著遲疑的目光,就說道,「五少,你為什麼不相信主子。」
安淳輕聲說,「你為什麼那麼信任他,為他賣命。」
鄭選笑了一下,他實在很少笑,笑起來也並不給人親近感,反而讓人覺得奇怪,他說,「那是因為他值得。他值得我賣命。五少,有一個人能夠讓你給予全部信任去賣命,反倒是一件最幸福的事qíng了。」
安淳愣在了那裡,看著鄭選的神色變得奇怪了起來,鄭選心中疑惑,不明白他的神色的意思,就問道,「五少,你怎麼這麼看著我。」
安淳說,「你平常要陪顧策霖上chuáng嗎?」
「?」鄭選這種人,也有被說得怔住的時候。
他還沒來得及趕緊澄清,顧策霖從門口走進來,已經說道,「鄭選,你先出去。」
鄭選應了一聲,離開時,對安淳一本正經地道,「五少,我只對女人勃起。」
安淳面色些微泛紅,顧策霖瞥了鄭選一眼,不耐煩道,「快出去。」
鄭選飛快地消失在了門口,還把門拉了過去。
顧策霖有點生氣地看向安淳,「在你眼裡,我一點忠誠心都沒有嗎,除了你,我沒和別人上過chuáng。」
安淳撇了一下嘴,不知道是不想理睬顧策霖的意思,還是為自己剛才居然嫉妒鄭選而自嘲。
☆、第五十五章
安淳本來決定和顧策霖冷戰,但是,沒法冷戰。
顧策霖說讓安淳好好養著身體,這幾天,就去看給安想容的新的治療方案。
關於自己母親的治療,安淳自然不能繼續和顧策霖生氣不理他,只好和他說話。
顧策霖和他說完後,就起身離開了,離開前,甚至沒有多看安淳一眼,就更別說摸摸他的頭髮,給他一個離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