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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37:47 作者: 木蘇里
    所以他胸口上這個疤便顯得無比扎眼,看得謝白毛都炸起來。

    「哦,這個啊----」殷無書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道:「沒事,這裡破皮的次數略有點兒多,所以掉疤的速度相對慢一點兒,明天就好了。」

    「破皮?」謝白盯著那片疤,簡直想把剛買的酒直接澆到殷無書臉上。照他對殷無書傷疤癒合方式來理解,他胸口這傷在沒彌合之前就是個血dòng,到他嘴裡居然就輕描淡寫成破皮了。

    「怎麼弄的,你怎麼可能讓別人傷到這裡?」謝白瞪著他問道。

    殷無書面不改色:「自己挖的。」

    謝白:「……」

    要不是他一貫比較克制,就該直接脫口而出「你有病嗎?!」吃飽了撐得慌手欠在自己心口掏個dòng?!

    「把這個挖出來。」殷無書晃了晃右手上握著的那個東西。

    那玩意兒比拳頭大一些,剛才謝白在門口一掃過去沒放在心上,現在近距離一看,差點兒直接栽進溫泉池裡。

    這東西怎麼看怎麼都是一顆心臟!只不過外面包了一層有些透的白色的膜衣。

    「你臉怎麼青了?」殷無書空著的左手拍了拍謝白,道:「嚇著了?你小時候不是也看見過一回麼?」

    他這麼一說,謝白倒是想起來了,他小時候確實見過,約莫是七八歲的時候。當時他還不認得這東西是什麼,只聽殷無書說是個對他沒什麼用的東西,得去埋了。

    謝白的臉頓時更青了:「這叫沒什麼用的東西?」

    「於常人而言有用,於我確實沒用。」殷無書不急不慌地道:「三兩句解釋不清,但是這東西長久了礙事,還易生禍端,挖了好,就是得找個合適的地方埋了。」

    那一瞬間謝白簡直不知道該用什麼表qíng回他這話,憋了半天,最後冷冷問道:「你以前不是已經挖過一回了麼?」

    「挖了還會長啊。」殷無書用一種「你傻不傻」的目光,笑著看他,「遇到人遇到事總會長的,但凡還活著就避不開,只不過有時候長得快一點,有時候長得慢一些。」

    「每次都得挖?」謝白死死盯著那顆心臟,炸著的毛依舊有些平不下去。

    殷無書「嗯」了一聲。

    「你挖了多少回了?」謝白問道。

    殷無書掐著指頭算算:「記不清了,一般每隔百來年一回吧。」

    「百來年一回?」謝白皺著眉道:「從我上一回看見到如今不過才十一二年吧?!」

    殷無書沒答,而是把那顆挖出來的心臟遞給他:「幫我拿一下,剛才順便算了方位,我起來去一趟棺蓋山。」

    「又作什麼妖?」謝白已經被他弄得有心理yīn影了,幾乎是條件反shexing地問了一句。

    殷無書虎著臉訓道:「嘖----沒大沒小,我怎麼就作妖了?去把這東西埋了。」

    謝白一言難盡地看著手裡的心臟,分毫不敢用力,生怕捏壞了哪裡。他青著臉看了半天,憋了一句:「我也去。」

    作者有話要說:  活得久了,總會有那麼點兒變·態的習xing【滾

    ☆、第 22 章

    這些已經成了陳年舊事,當時的棺蓋山現在都已經換了好聽不少的大名。在謝白的記憶里,那之後的一百年裡,直到他離開太玄道,殷無書似乎真沒再挖過心了,至少他沒親眼見過。

    或許嚇到過謝白一回後,他終於明白了做這種事的時候要避開人。

    謝白想起殷無書近些日子一直有些反常,便皺眉看向殷無書:「你最近又挖了?」

    殷無書:「嗯?」

    謝白:「……」果然挖了。

    一旁的立冬一臉懵bī:「臥槽我怎麼不知道?」

    「你怎麼就該知道?」殷無書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

    「前陣子是多前?近三個月我都沒怎麼出門,也沒發現什麼,除了……」立冬話說了一半,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睜大眼睛瞄了殷無書一眼,而後立刻住了嘴,沒再繼續說下去。

    不過他就是想繼續說也說不下去了,因為就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突然有無數星星點點的螢火蟲似的光點從地上浮起來,海cháo一般,大面積朝禮藍山的山頂上涌過去。

    三人朝光點的來源看過去,便發現它們統統來自於被殷無書撕落在地的那些yīn鬼。

    而那些光點細看其實是一豆小小的泛著huáng綠色澤的火星子。

    與此同時,山頂上也隱隱傳來了「嗡嗡」的震顫聲,細而微小,幾不可聞,一不留神就會被山風給蓋過去。

    「上面不對勁!」立冬低聲說了一句。

    而當他開口的時候,謝白和殷無書已經順著光點涌過去的方向,抽身掠向了山頂。

    那兩人速度極快,像兩道黑影,轉眼便消失在了樹影幢幢的山林間。立冬立刻收了聲,忙不迭跟了上去。

    這禮藍山之所以曾經有個小名叫棺蓋山,就是因為它的形狀長得有些肖似一個扣著的棺材蓋,它的山頂並不是一個尖兒,而是橫臥的一長片。

    謝白他們在臨到山頂前,被一堵屏障給擋住了去路----

    禮藍山上大多是野樹,落地生根,無人打理也無人規劃,所以種類繁雜,松柏和樟樹略多一些,但其他諸如桃樹、老槐之類的也不少,地上還四處牽爬著叫不上來名字的藤蘿,那些藤蘿jīng葉上滿是細密的勾刺,不小心碰到皮膚就會被勾出數道血印。

    而如今,這些雜藤高樹歪曲扭繞,被人集結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牆,結結實實地擋在三人面前,那些藤蘿更是如同鞭子一般,四面揮舞著,抽向來人,一副不讓眾人上山頂的架勢。

    看到這陣仗,謝白和殷無書均是一愣,而後立冬替他倆笑了出來,嗤道:「就這也能攔我們?」

    謝白抬手撒出一片黑霧,緊緊纏住一根朝他抽來的藤蘿,而後面無表qíng地收緊五指拽了一把,那一整株藤蘿就被他拽得連根拔起,蜿蜒數米的深根翻出地面,帶起了一層泥。

    「不是針對我們。」謝白將沒法作妖的那株藤蘿順手丟到了一邊,淡淡道。

    殷無書「嗯」了一聲:「這應該是事先設好了防人打擾的。」

    這堵樹牆擋一擋誤入的普通人綽綽有餘,即便是有道行的妖靈,這些樹牆瘋起來也夠糾纏他們一陣子。只是布下這牆的人大概怎麼也沒想到,湊巧上山的會是殷無書、謝白他們。

    殷無書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笑,而後抬腳在身前一踏。他這一腳看起來和正常走路踏出去的力道差不多,輕得幾乎沒有任何聲音,但整個山地都狠狠抖了一下,就這一下,就讓面前這樹牆腳下的泥就地翻了個身,luǒ·露出數米深的根須,細密的裂痕從根須地下迅速蔓延到了枝gān上。

    謝白適時黑霧一甩,纏住樹牆中枝葉最為粗壯的幾株,翻手一掀,就聽無數的木枝爆裂聲響起,那片看不到頭的樹牆便被黑霧一抽一收的力道徹底擊潰,轟然坍塌成無數斷裂的枝椏。

    那些枝椏的端頭都格外尖利,在坍塌的一瞬間,無火自燃,火勢陡然竄起數丈高。而那些帶著大火的枝椏,便如同離弦之箭一般,鋪天蓋地地朝三人she來。

    謝白冷笑一聲,黑霧一抖,百米屏障黑làng一樣蔓延開去,兜住了所有木枝,而後猛地一彈。那如同流火般的木枝便瞬間調轉了方向,朝山頂she去。

    那些帶火的木枝和cháo水般的螢光落到了山頂的同一片地方。

    只是不論是火還是螢光,都在落入那片地方之後,突然沒了蹤影。不過是眨眼間的工夫,火光和螢光便都被吸了個gān淨,再沒有半點兒剩餘。整片山頂剛亮堂了幾秒,便重歸於黑暗和寂靜。

    屏障沒怎麼費力便被清除,謝白他們幾乎沒什麼猶豫便抬腳上了山頂。

    正如他們所想的,山頂上早已有人鎮守----

    立冬點著腦袋數了一圈,一共三十二個黑漆漆的人影,弓著脊背、曲著雙腿,盤坐在地,肩膀擦著肩膀,擠擠攘攘地圍成了一個圈。

    他們對上到山頂的三人似乎毫無所覺,準確地說,好像對外界的一切都毫無所覺,一個個如同死了一樣。

    謝白走到離他最近的一個人影旁邊,毫無懼意地彎腰細看----

    坐著的這些人影其實根本不是人,臉上還有未退的毛髮,中間露出來的五官小而擠,像是把小嬰兒的五官硬是塞到了成年人的臉上,違和而詭異。怎麼看都像之前山下那個「矮山魈」。

    最詭異的是,這隻「矮山魈」七竅都在流血。在夜裡顯出暗色的血液源源不斷地滲出來,沿著脖子身體蜿蜒而下,最終落到地上。

    謝白站起身,低頭沿著他們圍坐的圈走了幾步,便發現這裡坐著的每一隻「矮山魈」都是七竅流血的模樣,而所有順著身體落到地上的血都沒有四處亂流。那些血液正順著事先布好的溝壑蜿蜒蛇行。

    他後退了幾步,想從遠一些的地方來看那些血液填充的溝壑究竟是個什麼形狀,結果就聽身邊的殷無書已經開了口,道:「這是在獻祭。」

    ☆、第 23 章

    他這麼一提,謝白倒是想起來了。這些「矮山魈」圍成的圈中血液蜿蜒而出的圖案,確實和他曾經在書上看到過的獻祭血陣十分相像。而他之所以沒有一眼認出來,是因為這個陣在大眾的認知中,只存在於理論,也僅止於理論,現實中很少會有人去嘗試……

    畢竟這是一個以命換命的大邪陣,當這陣真的布成了,就意味著布陣人已經全死了。

    而自布陣人身死血流相連起,撐滿一個晝夜,這陣就能真正發揮獻祭的全效。如果怕夜長夢多,想縮短時限,那就必須得擄來百名未過頭七的yīn鬼,以橫死為佳,怨煞氣越足越好。

    謝白回憶了關於獻祭血陣的大致內容,便明白了為什麼他們會在山下碰到那個兜了一堆yīn鬼在手的「矮山魈」了。

    「看來還沒滿一晝夜。」殷無書開口道,他顯然和謝白想到一起去了。

    謝白盯著那些盤坐著的「矮山魈」屍體看了片刻,又彎腰伸出手指沾了點它們流出來的血,拇指食指捻了捻。他黑霧剛收,手上並沒有任何遮覆,暗色的血在他蒼白的手指尖抹開,而後迅速被吸進了他的身體裡。

    殷無書:「……」

    對這種極度挑剔有潔癖的人來說,別人的一切都不gān淨,更別說這種有著濕粘觸感的血了,光是看著就覺得無法忍受,何況直接吸進身體裡。

    他一臉不能忍地拉了把謝白的手,沒好氣道:「別亂摸東西,剛剛在山下才跟你說過,怎麼轉頭就忘了。」

    謝白:「……」

    立冬一臉複雜地扭開了頭,總覺得這畫面哪裡不對。他雖然知道謝白是殷無書養大的,但他還真沒親眼見過,以至於冷不丁看到這種類似大人管孩子的場面的時候,略有一點兒消化不良,主要源於……

    殷老大特麼cao心過誰啊?!誰又特麼敢這麼跟yīn客說話啊?!

    這會兒一下子兩種場景都齊活兒了,對他來說衝擊有點兒大。

    謝白懶得跟殷無書扯別的,他的指尖已經再找不到一點兒血跡了,瘦白gān淨得仿佛從沒沾過一點兒穢物。他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塵土,看著地上那群「矮山魈」道:「不滿一晝夜但也差不多了。」

    更何況剛才那些支離破碎的yīn鬼已經被這獻祭血陣吸上來了,儘管已經不成形了,但對這獻祭血陣多少還是會起點兒效果。

    「這邪陣我也聽說過一點兒,但還真沒想過誰會這麼傻,上趕著送命給別人,別是被控制利用了吧?」立冬「嘖嘖」兩聲,一邊感嘆一邊將手伸進袖子裡摸了摸,摸出三根huáng香……以及一個臉那麼大的銅盆。

    謝白:「……」

    他以前幾乎每個月都要跟立冬打一回jiāo道,但大多時候他都是匆匆來去,根本不會留意立冬gān了什麼或打算gān什麼,對立冬辦事的那一套陣仗自然也不了解。他這還是頭一回看立冬掏傢伙出來,結果就看到這麼個傻兮兮的盆……

    實在很是有損太玄道的形象。

    殷無書忽地笑了,笑得立冬背後毛毛的:「你掏個盆出來gān什麼?等我扣你臉上麼?」

    「哦哦東西太多掏錯了。」立冬這才反應過來,又把盆塞回去,「這荒野地方盆沒法用,還是這個好。」

    說完他又從袖子裡掏了個古式的銅面鏡出來,這鏡面兩邊刻了圖騰似的花紋,中間磨得平滑光亮,在夜色中像一汪油huáng色的水。

    這些「矮山魈」自然屬於妖靈的範疇,但凡活著的妖靈gān點兒出格的事,太玄道總免不了要gān預的,布邪陣這種事自然也包括在內。

    碰到這種獻祭陣,一要查是為誰布的陣,二則要破了這陣以絕後患。

    立冬搓出一星火點了huáng香,沿著東南西北四方掃了一圈煙,而後一手打橫握著銅鏡,一手捏著huáng香,食指在香上輕輕點著,在鏡面上抖下一層細細的香灰。他的手穩極了,以至於覆在鏡面上的香灰只有極薄的一層。

    直到香灰將整個鏡面均勻地覆蓋完全,立冬這才收了huáng香。他抬頭看了眼天上極其黯淡的月色,原地轉了一圈,挑了個能讓鏡面對上月亮的方向,而後伸出食指輕輕掃開鏡面上覆著的那層香灰。

    這方法叫撥雲見月,若是用那銅盆,就該借水落石出的意,可惜在場的這兩位主都一臉嫌棄,立冬心很塞。

    讓他心更塞的是,不知是因為今晚月色太淡效果不好,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當他掃開鏡面上的香灰後,那油huáng色的鏡面上並沒有出現什麼有用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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