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頁
2023-09-30 08:35:57 作者: 公子於歌/公子歌
到了他們才知道,他們才知道,池清明是池家的養子。
原來池家自數百年前被詛咒以後, 鮮有男性子孫活過四十歲,如今池家的當家人池承平,從年輕的時候就打定主意, 將他們這一支的悲劇終結在他這一代:他立志不娶妻, 不生子,只為了家族延續, 收養了當時父母雙亡的孤兒池清明。
但是池承平為人很開明,並沒有因為收養了池清明, 就讓他和家族的其他人斷絕聯繫,反而每年春節, 都會帶著池清明回來,和池清明的一些族中長輩團聚。因為池承平是大富豪,林家的人對他都很熱情, 還專門給他們父子倆在當地蓋了間大房子, 作為他們每次回家探親的住所。據任東南說,池清明父子基本上每年都會在鳳和縣住個把月時間。
他們到了之後,也自然被林家人安排到了池清明父子住的房子裡。兩層的小洋樓,房間有五六個,一人一間還有空餘。胡綏又發起燒來了, 迷迷糊糊睡了一覺,再醒來天已經黑了,他從床上起來,只覺得頭昏腦漲的,暈乎乎地下了床,就看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走廊外頭抽菸。那男人似乎也察覺了動靜,回頭看了他一眼,院子裡的燈光照著他英俊而剛毅的一張臉,那男人笑了笑,說:「醒了?」
「嗯,」胡綏正納悶那男人是誰,就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過來,說:「爸爸,你又抽菸。」
是池清明。
池清明披了一件很大的羽絨服,幾乎垂到他小腿,他用手抓著衣領,笑著對胡綏說:「你醒了。」
「學長。」胡綏打招呼,順便衝著那中年男子笑了笑,說,「池叔叔好。」
池承平點點頭,將剩下的半支煙丟了,皮鞋碾了一下,走過來對池清明說:「跟你說了外頭冷,不能穿好衣服再出來?」
池清明說:「不冷。」
不過他還是將那羽絨服穿上了,裹著衣服問胡綏:「你覺得怎麼樣了?進屋,我再給你看看。」
胡綏點點頭,回身進了屋,聽池清明說:「爸,你趕緊去刷牙去,別讓我聞見煙味。」
池承平笑了笑,說:「就你狗鼻子。」
池清明隨後就進來了,搭了搭胡綏的脈搏,胡綏躺在床上,看著燈光下池清明白的有些病態的臉,那睫毛卻又濃密又長,眼睛也很絢麗,實在是很美。
那雙眼睛卻突然抬起來,看了他一眼,胡綏笑了笑,問說:「怎麼樣了?」
「暫時壓制住了,我聽小酒他們講了,還不知道這血灰,到底是什麼血,裡頭下的又是什麼巫術,你再容我研究兩天。」
胡綏說:「麻煩你了。」
池清明笑了笑,說:「客氣了。」
他說完卻又咳嗽了幾聲,直咳的臉都紅了。胡綏拍了拍他的背,池清明笑著說:「沒事,老毛病了。」
胡綏說:「小酒他們都睡了麼?」
池清明點點頭:「早就睡了,你們這幾天看來是真的辛苦了。」
胡綏就跟他講了他們在白楊鎮的事,池清明聽了也並不害怕,只是微笑著聽他講完了,說:「好在那白毛已經收服了。不過說起來,你心也真大,敢跟李小酒一塊出來,他不是一向看不慣你?」
「這次還真多虧了他救我,」胡綏說,「李小酒只是嘴巴毒,心腸不壞。」
池清明點點頭,說:「李部的人,自然錯不了,怎麼說也跟著李部數百年了。」他說完見胡綏露出些許驚訝的神情,便笑著說:「你不會以為李小酒是人吧?」
胡綏其實早就懷疑過李小酒的身份,李成蹊是活了幾百年的道士,李小酒肯定不是他真實的侄子,大概就是收養的,但他並沒有在李小酒身上發現任何的妖氣。
「他從小在百花洲長大,又養在李部身邊,身上沒有妖氣很正常。」池清明說:「只是不清楚,他是什麼妖。」
「我是什麼妖,你知道吧?」胡綏問。
池清明看了看他,搖頭,但臉上帶著幽幽的笑:「你是什麼妖?」
「我是狐狸。」胡綏說。
「聽說你們狐狸,從上古開始,就分為四大姓,康,胡,黃,白,你是胡姓那一支,九尾神狐的後代。」池清明的語氣像是在詢問,又像是在感嘆,目光一直在胡綏的臉上看著,「我也見過不少的狐狸精,九尾神狐的後裔,還是頭一回見。」
胡綏說:「那都是老祖宗闖下的名聲,到我們這一代,已經算不上什麼胡家人了,別說九條尾巴了,三條尾巴我這輩子也未必能修行到。」
池清明說:「出身在那擱著,身體裡就流著九尾神狐的血。」
他說著就站了起來,說:「你先躺著,我看給你煎的藥好了沒有。」
胡綏說:「謝謝。」
池清明笑了笑,轉身就出去了,身上的羽絨服那麼大,顯得他整個人很嬌小。他剛關上門出去,胡綏就在房間裡聽見池承平的聲音,說:「我刷好了。」
倒有些孩子氣,不像個父親的樣子。
然後是池清明的聲音,說:「叫你不要抽菸,你總不聽,以後沒人管你了。」
胡綏看了看時間,才晚上九點,心想李小酒他們睡的可真早。
他有些坐不住,就起來又到了外頭廊下站著,站了一會,便走到大門口朝外頭看了看。林家給池家父子蓋的這棟房子在城郊的最外頭,只有幾百米之外才有別的人家,夜色里看,難免有些荒涼,他打了個噴嚏,裹緊了衣服,準備回屋的時候,發現二樓的落地窗後頭,站著一個人。
因為那房間裡亮著燈,看得很清楚,是任東南。
任東南身材瘦削挺拔,為人冷漠,如今居高臨下站著,身上更顯得冷冽,凌厲。胡綏笑著朝他揮了揮手,任東南也沒什麼反應。
任東南素來這樣,不大愛搭理人,他都習慣了。只是被他那樣盯著,心裡還是有點毛毛的,再看整個宅子,都寂靜無聲,就連池清明和池承平父子,也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他心裡隱隱有些不安,還有些焦躁的感覺浮上來,便打算去隔壁看看李小酒。
他們來的時候都分配好了房間的,李小酒就住在他隔壁。
結果他過去敲了半天門,也不見李小酒答應,推了一下,門被鎖住了。池清明用托盤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在他身後笑道:「可能早就睡熟了,你也別在外頭晃悠了,少動,毒素才不容易擴散。」
胡綏披著衣服走過去說:「他平日睡的都挺晚的,今天怎麼這麼早就睡了,梅青也睡了麼?」
「我們家也沒網,沒電視,他們無聊,估計就早早睡下了。進來把藥喝了。」
胡綏回到自己房間,捧起那碗藥,只聞到淡淡的血腥味,那湯藥的顏色也是血紅的,讓他想起王雪的母親給他講的血灰,就有些犯噁心,說:「這藥怎麼這個味道。」
「巫醫的藥,向來沒有好喝的,加了公雞血,還有一道符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