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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35:57 作者: 公子於歌/公子歌
他氣的臉紅脖子粗的,好像比衛家人還討厭這個女鬼,撿起地上的衣服,將那女鬼的碎骨包了起來,拎著就走了出去。
房間裡糜爛血腥的味道還在,胡綏嚇得半天都不知道要說什麼,在旁邊看著李成蹊幫助陳婆婆驅除她身上的鬼氣,這才問:「李部,你是不是第一眼就看出蘇瑩附身到陳婆婆身上了?」
見李成蹊點頭,胡綏又問:「直接做法把她驅趕出來會傷害陳婆婆麼?」
凌塵宇在旁邊說:「如果是一般的成年人,強行驅趕附身鬼是沒問題的,只是陳婆婆年紀已經大了,身體本來就已經很虛弱了,強行驅鬼,附身鬼如果負隅頑抗,人鬼兩方都要受極大的折磨和損耗,小酒應該是怕陳婆婆吃不消,才想辦法找李部做了出戲,引誘這女鬼自行離身的。不過這女鬼肯定也知道自己跑不了了,所以明知是個陷阱,還是跳進去了,看她當時直撲衛清時的樣子,只怕我們晚一步,她就將衛清時給殺死了。」
陳婆婆雖然甦醒了過來,但氣息衰弱,凌塵宇就打電話叫來了救護車。胡綏覺得有些尿急,便到了陳婆婆家的茅廁裡頭小解,卻隱約聽到牆後頭有人在說話,他仔細聽了聽,是李小酒的聲音。
他便踩著磚頭朝外看了一眼,後牆外頭就是山林,已經開始起薄霧,黑朧朧的,李小酒似乎挖了個坑,將那衣服包裹的碎骨埋在了下面,看他埋的位置,就在衛家的後牆根下。
「真是個蠢女人,」李小酒還在罵罵咧咧,「你丈夫要真那麼愛你,早和你一起做孤魂野鬼了。你只知道沉浸在自己的愛情里,還不是自己騙自己,你不死誰死呢。」
人死之後成了鬼,鬼死了之後,便什麼都沒有了。這堆血骨便也只是骨頭而已,埋在那裡也不會再作祟。只是李小酒剛才還那麼痛恨這女鬼,如今卻又將她埋在衛家附近,心思也實在很難猜。
他見李小酒朝這邊走了過來,便輕聲喊道:「小酒。」
李小酒愣了一下,隨即便惡狠狠地說:「誰許你叫這麼親熱的!」
胡綏卻愣住了,因為他看見李小酒臉上帶著淚痕。
李小酒竟然哭啦?!
這實在是詭異的很,他雖然是頭一回參與辦案,但也覺得這當事人可憐也可恨,心裡感慨,但也實在不至於為此灑一把熱淚。
李小酒嘴巴刻薄,人不好惹,心思沒想到竟然這麼軟,竟然哭了。
可是偏偏又是他把蘇瑩打死的。
李小酒擦了一下眼,說:「看什麼看,你在這偷看多久了?」
胡綏見他不好惹,立馬從牆頭上消失了,跑到外頭,見救護車正把陳婆婆給抬上去。衛老闆扶著衛清時也上了救護車,慌裡慌張地解釋說是被家裡的惡狗咬傷了。
救護車走了之後,圍觀的群眾也都散了,這條街在商業街後頭,很冷清,夜裡風大,水汽大,霧氣慢慢浮上來,冷洌而潮濕。凌塵宇留下來和分局的人負責善後,李小酒早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胡綏跟在李成蹊身後慢慢地往三清觀走,一邊走一邊回頭看。
李成蹊問:「你怎麼了?」
「我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胡綏老老實實地說。
「如果你將來留在這裡,這些都會習慣的。」
見的多了,生死離別,痛心的,憤怒的,遺憾的,大概也都會慢慢習慣。胡綏扭頭看向李成蹊,見李成蹊面上無波無瀾:「你已經習慣了麼?」
李成蹊「嗯」了一聲。
胡綏沒來由覺得更難過,抿了抿嘴唇說:「我不希望變成這樣。」
李成蹊說:「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好像對什麼都麻木無情?」
胡綏趕緊說:「沒有沒有。」他可不敢,「李部你是幹大事的人,當然應該理智冷靜。」
「太冷靜,理智,也不是好事,」李成蹊說,「其實我一開始的時候,也和你一樣,後來……」
那聲音低沉輕微,消散在北風裡,但李成蹊的身影依然筆直挺拔,只是有少許冷冽孤單。胡綏想,大概人活的久了,真的會麻木,李成蹊活了那麼多年,生死離別恐怕都不知道見證了多少,遙想他這樣的非人壽命,大概曾親自送走了一個又一個親人,朋友,或者愛人,最後認識的所有人都死了,留下他孑然一身。
看多了生死離別,快樂的不再快樂,悲傷的不再悲傷,酸甜苦辣都覺得是人生尋常。
胡綏不由得同情地看了一眼李成蹊。
這不就是活死人麼,也太可憐啦!他這種聖母心,真想把這個老不死的摟在懷裡好好安慰一番啦。
胡綏就突然想到,自從上一次泡溫泉的時候他發起攻擊結果失敗之後,已經好多天沒有發動攻擊了,他都快忘了自己來這裡的使命了。他為什麼來這裡,就是為了取得李成蹊的信任,打探出胡卿九老前輩的蹤跡,然後為當年慘死的狐狸精們報仇雪恨啊,最好勾搭得李成蹊愛上他,再狠狠拋棄他,最後用力地踏上一隻腳!
嘖嘖嘖,真是可憐啊。他看著李成蹊,搖頭嘆息。大名鼎鼎的李成蹊,將來竟然要受他這般蹂、躪,真是想一想又痛心又刺激呢。
因為剛才一場大火,商業街上的遊客少了很多,原本熱鬧的街道也冷清了下來,很多商店都關了門,只留下一些餐館還在營業,胡綏看見前面有家滷肉店,就突然想起他的荷葉雞來。
他當時跑出來的比較匆忙,荷葉雞都落在小旅館裡啦。雖然現在提吃有些不像話,但好歹花錢買的,不要實在可惜。
「那個,李部,我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我去一下。」
「去哪?」
「去買個……」胡綏想了想,「我去買幾條內褲,去去就回。」
說罷他也不看李成蹊的表情,一溜煙地跑了。
他跑去小旅館拿他的荷葉雞,結果小旅館的老闆告訴他:「荷葉雞?沒有呀,我把房間都打掃了,沒看見什麼荷葉雞呀……我不會吃你的,客人留下的東西,來路不明的,我們哪敢隨便吃,誰還差那倆錢呢,是真沒見。」
沒見就沒見吧,也不值得為了只雞跟老闆計較。胡綏只好下了樓,走到樓下的時候,門前槐樹下拴著的一條花點子狗又衝著他「汪汪」叫了幾聲,狗天生是狐狸的克星,這花點子狗在他一進來的時候就一直衝著他叫。他拽拽地衝著那小狗吹了個口哨,一眼就看見那狗盆子旁邊有張破敗的荷葉,再看盆裡頭,還剩下一些雞骨頭。
為什麼知道是雞骨頭呢,因為這花點子狗還挺挑的,不吃雞爪子。
那老闆在他身後估計也看到了,一時臉有些紅,說:「這可不是荷葉雞!」
胡綏說:「我沒說是呀。」
說完他就吹著口哨出了門,天色還不算晚,他打算去逍遙居再買一隻。逍遙居距離三清觀有點遠,中間隔著商業街,他路過衛家的時候,忍不住又朝衛家看了一眼,衛家大門口有個路燈,不過那路燈幽微,襯得周圍更黑,他嘆了一口氣,正要繼續往前走,心裡卻微微一驚,忙又回頭看過去,他總算是看出不對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