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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34:41 作者: 公子於歌/公子歌
他忍不住停下來低頭看了一眼,果不其然,腳踝處的血又流了起來,可能是因為走動扯動了傷口,他有些不忍心往前走,對自己前所未有的仁慈。
周先生意識到他落後了,就回頭看了他一眼,阮靜河趕緊跟了上去。
他跟了上去,周先生卻停下了腳步,看了他一會,忽然放下了手裡的行李。
阮靜河以為周先生拎著太累了,趕緊過去要幫忙,誰知道周先生卻蹲了下來,說:「我看你也別逞qiáng了,還是我背你上去吧。」
「不用不用不用,」阮靜河慌著拒絕:「不用了,我能走。」
「你看看你的腿,」周先生看了看他的腳踝,說:「我這是替我自己想,現在背你只是背一時,如果任由你流血,將來可能就得一路背著你了。」
路邊還有村民圍著往下看,被這麼多人看著,阮靜河心裡頭還真有些不好意思,周先生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說:「上面人都看著呢。」
阮靜河只好老老實實地趴了上去,周先生背著他往上走,但是路真的不好走,腳下踩著的石塊也搖搖晃晃踩不穩,阮靜河被周先生背著,心裡頭那些小粉紅又上來了,這一次因為有那麼多人看著,他就更心猿意馬了,又激動,又羞澀。
看來周先生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生氣,反而對他這麼好,他真的想趴到周先生的耳朵邊上,問一聲:「你怎麼對我這麼好呀?」
其實他們也只是萍水相逢的兩個人,後來僥倖認識,並jiāo往到現在,也全憑運氣而已,是他自己運氣好。
周先生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最上面的一段坡有些陡峭,他背著他走的很吃力一隻手托著阮靜河,一隻手抓著坡上的雜樹,防止腳下打滑摔倒下去。
周先生把他背到路上放下來,自己又回去拿行李,周圍的村民過來看阮靜河的傷,阮靜河很尷尬地站在路邊,一雙眼睛只盯著周先生看。
他有些尷尬,不想自己突然成了大家注意的目標。
「小伙子,你這腿疼不疼?」
「不疼,」阮靜河說著就把編起來的褲腿往下放了一點,周先生拎著行李上來,站在路上喘了一會氣。
他們倆的行李加在一塊也挺多的了,周先生原本帶了很多四川的特產還有幾瓶好酒,行李箱比阮靜河的還要重很多。旁邊的村民問說:「你那車還能要麼?」
「報廢了,用不了了。」周先生說:「老鄉,這兒哪兒可以搭車?」
「那這可就遠了,鎮上有個大巴,去縣裡的,你們得先搭車去縣裡,才能轉長途汽車。」
「鎮上遠麼?」
「鎮上也遠,幾十里路呢,大雪又封了路,就更難走了。」
他們這一回是真的到了鳥不拉屎的地方,阮靜河朝周圍看,只看到連綿起伏的山脈,零星散落的民房,不仔細看,還真的以為他還在四川,四川的農村幾乎都是這樣坐落在山巒之間,不像他們老家,雖然也有閃,但地勢平坦,村莊更是集中。
「那這兒有診所麼。我這孩子腿受傷了,」周先生說著指了指阮靜河的腿:「有沒有地方給他包紮一下?」
「村口就有,你們順著這路往上走,拐了個彎就到了,他們家門前寫著衛生所幾個字呢,要不我帶你們過去。」
「那真是謝謝了,」周先生說著去提行李,那老鄉卻是熱qíng,直接幫他拎起了阮靜河的那個大包。周正回頭看了阮靜河一眼,低聲問說:「能走麼,要不要我背你?」
「不用,能走,走慢點就行了……」阮靜河臉上微熱,自己率先往上走,周先生就跟在他後面,村民們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等他們走的遠一點了,目光就從他們身上轉移,轉而去看溝里的那輛已經報廢的車子。
「這車子,他是不要了吧?」
「一輛車,報廢了也是一輛車,他會捨得不要?」
「那未必,我看他們倆像是城裡人,有錢,誰還在乎這麼一堆廢銅爛鐵。」
「你別說,這車雖然不能開了,可是車輪子什麼的,還能值倆錢吧,就是只賣鐵,也能賣不少錢。」
村民們七嘴八舌議論紛紛,卻也沒有人下去,因為車的主人還在村子裡,他們還不確定這輛車是不是已經被主人廢棄了,萬一自己去撿了,主人再回來怎麼辦?
他們村的衛生所,跟大部分山村的一樣,大夫是個上了年紀的老醫生了,看病全靠經驗,小小的一間房,連輸液的地方都沒有,只有一排架子,上頭放著藥。老醫生正在屋裡看電視,領他們過去的那個村民進了門就喊道:「二大爺,有人來瞧病呢。」
阮靜河跟著進去,發現裡頭很大的藥味,還有屋子裡空氣不暢通所瀰漫的cháo濕的霉味,外頭冷,這裡頭也不暖和,只有一個火爐子,就在電視機不遠的地方,老醫生坐在旁邊烤著火,聽見有人說話,就回頭看了一眼。
「就這個小伙子,腿受傷了,」那人說著就拉過阮靜河,把他推了過去。周先生進來,說:「您給包紮一下吧。」
那老醫生戴上老花鏡看了看,說:「怎麼傷這麼重?」
「二大爺你剛才沒出去看,這兩位的車子剛翻到村頭溝里去了,這腿傷了一點就算是命大了,差一點連命都搭上呢。」
阮靜河把褲腿捲起來,那老醫生拿了藥水給他消毒,這一下阮靜河知道疼了,剛一碰就哼了出來,腿本能地打著顫躲避,周先生就放下手裡的行李,在他旁邊坐下,按住了他的腿。
阮靜河就不好意思了,於是qiáng忍住疼,緊緊抿著嘴唇低下頭來。
不過真的是不好意思了,腿被周先生按著,還是忍不住哆嗦幾下,周先生的一隻手忽然扶住了他的背,輕輕地撫摸。
阮靜河心裡一熱,頭就微微別過來,幾乎要靠在周先生的肩頭上去。可是他又不敢,也不好意思,只是臉頰微微蹭著周先生的肩膀,好像是有意,又好像是無意觸碰。
然後周先生就突然攬住他的身體,把他按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阮靜河覺得自己這傷,傷的也太值得了。
但他又有些羞澀,覺得周先生肯定是dòng悉了他內心想要依靠著他的想法,才會把他摟過去,但這些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此時此刻依靠在周先生的懷裡,而且他感受到了周先生對他的疼惜,因為當大夫觸碰他傷口的時候,除了他自己的腿的不由自主的顫動,他還感覺到周先生摟著他肩膀的手,也會在老醫生觸碰他傷口的時候,微微用力,抓一下他的肩膀。
很輕微的反應,卻都被阮靜河察覺了,周先生心裡緊張他,才會替他覺得緊張,替他覺得疼。
於是周先生每一次在他肩膀上的微微用力,都讓他心裡特別滿足,他微微把臉往下,靠著周先生的胸口,連羞澀都忘記了。
第31章住宿
老醫生把阮靜河的腿包紮好,就開始問車子出事的事,旁邊送他們來的那個村民問:「兄弟,你那個車子,我看都報廢了,你還要麼?」
周先生看了一眼,他就笑著說:「你要是不要,我們就拾掇拾掇,別堆在裡頭,等雪化了溝里有了水,就全沉在水裡了。」
「不要了,你們看著有什麼能夠用的,就拿去用吧。」周先生說:「不過別都當廢鐵賣,我那車子還值倆錢,有些零件你可以拿到鎮裡賣,比一般廢鐵qiáng。」
那人眉開眼笑地去了。老醫生看著他走遠,說:「村里就再沒有比明亮這小子更jīng明的人了。」
周先生笑了笑,阮靜河小聲問:「真不要了?」
「人生地不熟的半路上,怎麼要?」
阮靜河就不吭氣了,他是覺得可惜了,周先生的車子值錢,他是知道的,換句話說,他跟這些村民一個樣,就算是很普通的車子,在他眼裡畢竟是小轎車,那也是不捨得隨便就扔了的。
周先生走到屋外,朝外頭看了看,雪是不怎麼下了,可是地上學卻很厚,過了村,路上的雪不知道有多厚,他讓阮靜河在診所等他,自己一個人往村口走,接過走到村邊上,就看見路上厚厚的積雪,上面的還印著車輪印,往前看,白茫茫一片,連別的村莊都看不到。
於是他又回到了車子出事的地方,那兒依舊圍著不少的人,有人一看到他就喊道說:「明亮拾掇你車子呢。」
周先生走到路邊往下看,剛帶他們去診所的那個叫明亮的村民,正在嘗試著把車子翻過來,他就喊了一聲大哥,那人停下手裡的活抬頭看他,他就招了招手,那人就爬了上來。
「大哥,你能不能幫著找輛車,送我們到鎮上去?」
那人得了好處,當然義不容辭,說:「不過我們這可沒有你這種高級車,只有電動三輪,你看成麼?」
「成。」
那人回去開車,周正就回到了診所裡面,打開包,將裡頭的一件羽絨服拿了出來,對阮靜河說:「走吧,找了輛車,送咱們去鎮上。」
那人的電動三輪,居然是沒有頂棚的,他們坐上去,北風呼呼的直往臉上刮。周正披上羽絨服,將阮靜河往懷裡一摟,說:「這樣暖和。」
阮靜河當然求之不得,他躲在周先生的懷裡面,聞到周先生身上的味道,感覺自己都要沉醉在裡面了。
他覺得上天讓他們遇到這些事,不是磨難,而是給他的恩賜。
他躲在周先生的懷裡,只有一雙眼睛露著,那個叫明亮的村民一邊開車一邊跟周先生聊天,風大,又飄著雪,那人說話的嗓門特別大,周先生可能離開家鄉的年頭太久了,這人的話方言又重,有些話居然有些聽不懂,阮靜河卻比他聽的清楚,於是阮靜河就跟他解釋。
「你們爺倆怎麼這天氣開車回來了,四川不是挺遠的麼?」
「回來的時候還打算去別的地方了,有車方便。」周先生說著又問道:「我聽說現在家裡的青壯年都外出打工了,大哥怎麼還在家呆著?」
「我也是出去打工,這不秋收的時候回來收玉米,正好有人跟我介紹對象,我就沒再出去,爭取年前把親事搞定了吧。」
周正和阮靜河一聽都愣了一下,他們都以為像明亮這麼大的,孩子都應該上大學了吧,看年紀,怎麼著也有四十上下。
那明亮說著這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於是自己接著說:「眼光不能再挑了……我就是太挑,才到現在沒娶上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