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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34:41 作者: 公子於歌/公子歌
仔細看,才知道這一段路都是上坡,越往前頭路面越高。那中年男人把車子停到那層小洋樓前的空地上,說了聲「謝謝」,就下了車子。
阮靜河吁了一口氣,透過車窗看見眾人合力推的那輛車已經啟動了,一群人跟著拍手叫好,周先生在那站了一會,回頭往回走。
那中年男人倒是也有禮貌,估計看出了他就是這車的主人,笑著淺淺地鞠了一躬,隔著幾米遠的距離跟周先生攀談了兩句。
阮靜河趴在車窗上向周先生招手,可是頭剛從窗戶探出來就發現不對勁了,因為他發現車子似乎在走。
準確地說,是在倒退,車身一直往下坡移動。
一開始移動的還不快,他嚇了一跳,趕緊抬頭去看周先生,周先生已經發現了不對勁,立即跑了上來。
也就是在幾乎同時,車子忽然快了起來,那中年男人差一點被車身撞到,身體一個趔趄躲到了一邊,阮靜河驚慌地趴在車窗上,從那人身邊滑了過去。
「手剎手剎!」那中年男人面色大驚,一邊追一邊喊道:「快拉手剎手剎!」
他剛才停車的時候太大意,手剎沒有拉到底。這是停車的大忌,尤其是在有坡度的地方。
可是阮靜河又不會開車,連坐車都是極少的,哪知道哪個是手剎,車窗戶那忽然伸出一隻手,緊緊抓住了車窗,力氣那麼大,骨關節都顯露了出來,他抬頭一看,是周正。
「拉手剎,把你右手邊那個東西拉起來!」周正喘著氣指了指他旁邊的手剎,車子太重,他一人之力根本拉不住,速度絲毫不減,依舊快速往下滑動。
阮靜河驚慌失措,車子已經穿過馬路,再接下來就要滑進深溝里去了,所幸路邊的一棵小柳樹擋了一下,車子猛地一震,已經摸到手剎的阮靜河身體因為慣xing撞到了車門上,整個身體都倒了下來。車子頭尾搖晃了幾下,後輪子就已經懸空,前輪別住了柳樹,車子戛然而止。
阮靜河覺得自己都要嚇蒙了,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從他發現車子動,到撞到柳樹,也就不過十來秒的時間而已。
他掙扎著要爬起來,誰知道剛要起來,周先生就厲聲喝道:「別動!」
車子吱呀搖晃了一下,那棵還沒有手腕粗的柳樹已經變了形,分分鐘都有折斷的可能。
阮靜河大氣都不敢出,旁邊圍上來的人都緊張的看著,卻沒人敢碰,周先生維持原來的姿勢,兩隻手拉著車窗,說:「別怕,慢慢把車門打開。」
阮靜河點點頭,臉色都變了,身體不敢妄動,只用手指頭輕輕摸索,摸到車門之後,輕輕一提,然後屏氣凝神,小心翼翼地去推車門。
車子在這時候卻突然失去了平衡,柳樹「咔嚓」一聲折斷,車子幾乎立刻墜入溝壑,周先生大喊:「跳!」
阮靜河拼命往前一跳,身體卻被半開的車門撞到,一條腿沒跳出來,就被卡了一下,周先生抓住他的衣領用力一拽,兩個人順勢滾倒在地上。
阮靜河驚魂未定,被周先生牢牢抱在懷裡,地上融化的雪水打濕了他的臉頰,冰涼刺骨,可他也不覺得了,只躲在周先生的身下大聲喘息。
車子「轟隆」一聲墜入懸崖之下,又「咣咣噹噹」不住翻滾,阮靜河仿佛後知後覺,突然怕了,猛地抱住了周先生的身體。
他仰起頭,把臉埋進周先生的脖子裡,嘴唇親上了他的喉頭,留下了濡濕的水痕。
慌亂之中周先生緊緊抱緊了他,竟然也沒有注意到他這不用尋常的動作。周圍的人都圍了上來,周先生拉著他從地上起來,他一張臉已經通紅。
「車子好好的,怎麼掉到山溝里去了呢?」旁邊一個人問。
那個開車的中年男人似乎有些緊張,問阮靜河:「你是不是動了手剎,車子怎麼忽然倒退了呢?」
「沒有啊,我坐著坐著,它突然就動了……」說真的,阮靜河真的懷疑是自己哪裡出了錯,可能一不小心碰到了哪裡,才導致了車子的突然倒退,他對車子一點都不了解,經過了剛才的那一幕,更是心驚膽戰,腦子裡都是懵懂的,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周先生的車子毀了。
周圍的村民聽到那麼大的動靜,都跑出來看熱鬧,不一會路邊就圍滿了人,都在小聲竊竊私語。那中年男人推卸責任,也是覺得周正那車子貴他賠不起,周正倒是沒說什麼,只問周圍的村民:「哪兒能下去麼?」
「繞過我們村,那邊坡比較平緩,人可以下去……不過你這車都摔成那樣了,開不成了,也沒法弄上來啊。」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噙著一支煙說:「你要真想要,得聯繫個起吊機了。」
阮靜河站在路邊朝下看了一眼,下面都是石塊,車子已經嚴重變了形,四腳朝天躺在最下面,目測怎麼也有幾十米深了。阮靜河電影看多了,以為車子掉下去都會爆炸呢。
車子可以不要,裡頭的東西還得拿出來,他們的行李還有各種證件都在裡頭呢。阮靜河跟著周正饒了過去,周正說:「你就在這上頭等著吧,別下去了。」
「都是我不好。」阮靜河說:「我沒看好車子。」
「沒事,人沒事就好。」周先生摸了一下他的手,自己朝下面走去,阮靜河在路邊站了一會,忍不住又跟了上去。
他怕周先生會生氣,一輛車可不是一個玩具,就這麼沒了,周先生不心疼才怪呢,那如果要追究責任,似乎責任都在他身上,別的不說,就周先生現在就把他扔到這兒不管,也是他應該遭受的懲罰,如果周先生再突然翻臉讓他賠,那他就真的完了。
他有那麼一瞬間,居然真的怕周先生會讓他賠錢。其實仔細一想,他跟周先生,也沒有那麼深的jiāoqíng,只不過周先生人好,對他好一點,但這也並不能說明,周先生一輛車都不在乎。
下去的路也不好走,到處都是大石塊,他們踩著石塊往下走,扭頭看,村民都在路邊圍著往下看,剛剛那個挪車的中年男人,早已經跑的沒影了。
周正想把車子翻過來,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阮靜河又愧疚又害怕,所以想要表現一下,於是趕緊說:「我爬進去拿吧,我體格小。」
他說著不等周先生回答,就自己從另一邊車門鑽了進去,車子搖搖晃晃並不安穩,周先生按住車身,急忙說:「太危險了,你出來。」
阮靜河怎麼可能會出來,他覺得這是自己將功贖罪的好機會,他繼續往裡爬,周先生按著車身不讓它搖晃,然後慢慢地挪到他這邊來,結果一低頭,就看見了阮靜河還露在外面的腿。
阮靜河褲腿居然已經被刮破了一道口子,腳踝上還流著血,他竟然沒有看到。
第30章我背著你
周正幾乎立刻就拉住了阮靜河的腿:「你腿受傷了你知道麼?」
阮靜河「嗯」了一聲,不知道怎麼的,他本來心裡頭還只是愧疚害怕,如今突然被周正看到了自己腿上的傷,心裡頭突然一下子變得特別委屈和傷感,那種感覺他很熟悉,他記得小學的時候,一次有個同學欺負他,他就跟那人打了一架,他小時候個頭不高,又瘦弱,根本沒有占到什麼便宜,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有人告訴了他姑姑,他姑姑找到他,結果他看到他姑姑的臉,本來還挺硬氣的他,突然心裡頭一酸,就大哭起來。
如今也是和當時那樣一樣的酸,只不過和小時候不同的是,這一次他並沒有哭,反而更加要qiáng,爬著繼續去撈車裡的東西。
周先生在外頭說:「你出來。」
阮靜河不聽,繼續往外扔東西,等到東西都拿出來了,他才拽著他睡覺的時候裹著的毯子,慢慢地退了出來,結果他人還沒落地,就直接被周先生抱住了,周先生抱著他把他放到了石頭上,指著他的腿說:「傷成這樣,不覺得疼麼?」
說真的,阮靜河一開始的時候真的沒有覺得疼,他的腿是從車裡跳出來的時候被車門卡的那一下,因為力氣太大,才被刮傷的,但當時絲毫不覺得疼,他也沒有意識到,他是過了幾分鐘才感覺到的,可是當下他所有心思都只被一件事裝著,那就是因為他的緣故,讓周先生的車報廢了。他受的傷與這個相比,那就什麼都不算了。
如今他低下頭仔細看了看自己的小腿,褲子已經被颳了一道口子,腳踝處的血已經有一部分已經凝固了,他抿了抿嘴唇,說:「不覺得疼……」
周先生蹲下來,把他的褲腿往上卷了卷,阮靜河白皙的小腿就露了出來,他有著非常好看的小腿,線條流暢,既不是女人的那種纖細,也不是男人的那種粗壯,腿上的汗毛也很少,因為白的緣故,鮮血看著就格外刺眼。
「傷口還挺深的……」阮靜河看到傷口之後,自言自語嘟囔了那麼一句。
傷口的血已經不怎麼流了,但是傷口看著卻很嚇人,長長的一道口子,從小腿肚一直蜿蜒而下,腳踝處的傷口就比較淺了,只是刮破了皮,沁出淡huáng色的水,碰一下阮靜河就直抽氣。
周先生看了看,彎腰在阮靜河翻出來的東西裡頭找了一會,卻也沒找到能夠包紮的東西來,阮靜河說:「不要緊,你看我剛才不是照樣下來了。」
他說著就把褲腿放了下來,周先生站著嘆了一口氣,臉色不太好看,但說是不大好看,其實也是他慣常用的表qíng,可能他對阮靜河笑臉相對比較多,所以突然用這種嚴肅的表qíng,讓阮靜河覺得自己闖了禍。
他不知道周先生臉色這麼難看,是因為自己的腿受了傷卻沒有告訴他,還是因為他把他的車子弄廢了。
阮靜河雖然愛臆想,可這一次也覺得周先生應該是因為車子才沉著一張臉。他一條命都未必有周先生的一輛車值錢,何況只是區區一道傷。
周先生沒說話,走到車子後面,把車子的後備箱打開,把他們的行李從裡頭拿了出來,車子「咣當」幾下,終於完全落地,車門就直接散落到地上。
著車子真是修都沒辦法修了。
周先生把散落在地上的東西全都塞進包裡面,然後把行李往旁邊一放,問道:「還能走麼?」
「能走,能走。」阮靜河說著趕緊從石頭上下來,彎腰去拎自己的包,周先生擋住了他的手,自己拎了起來。
阮靜河也不敢逞qiáng,跟著周先生往上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矯qíng的緣故,他下來的時候雖然也是忍著疼,但是絲毫不覺得影響自己走路,可是如今看到了自己腿上的傷口,那慘狀就一直盤旋在他腦海里,每走一步他都在想,肯定傷口在往外涌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