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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先生沒說話，臉上雖然和氣，卻沒有笑容，只用手若有似無地摸了摸他的頭髮。

    阮靜河閉上眼睛，用被子蓋住了自己的臉，默默無聲地說：「我愛你。」

    可能是蒙住了頭，呼出的氣息沒有地方可去，所以他覺得周圍的空氣都是濕熱的，籠罩著他的臉他的頭。而周先生的手對他似有若無的撫摸，卻帶給他無與倫比的感官刺激，好像他整個人的身體都繃緊了，好像周先生的手再往下一點點，他就會顫抖。

    第4章你一定要幸福

    他閉著眼睛漸漸入睡，生平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生病也是這麼幸福的一件事。

    快天亮的時候，他忽然醒了過來，睜開眼睛，借著窗口透過來的微弱光暈，看著周先生躺在椅子上。

    他把手從被子裡伸了出來，想要撫摸周先生的手，可是手指頭剛碰到周先生的手背，周先生就動了一下。

    他趕緊把手縮了回來，周先生卻依然在熟睡，頭微微側著，睡的非常安靜。

    阮靜河側過身，靜靜地注視著周先生的臉，感覺自己從沒有如此愛過一個人。

    他有時候覺得這好像是一種癔症一樣的東西，因為太火熱，又沒有根基的突如其來，好像浮在半空里，顯得那麼不真實。可是他又時時刻刻想著，思念和愛慕的感受都如此抓人心肺。

    阮靜河休養了三天，病才漸漸地好了。他本來就瘦，因為這幾天幾乎都沒有吃過什麼東西，感覺就更瘦了。去藥店拿藥的時候順便稱了一下自己的體重，只有一百零六斤。

    其實算一算，他這一個月，過的都不大好，古人說思念成疾，他以為運用的是誇張手法，如今自己愛上了人，才知道是真的。

    上次住院，醫藥費都是周先生掏的，阮靜河不知道該怎麼辦，該不該還他，還的話他怕周先生會尷尬，不還的話似乎又說不過去。於是他採取了一個折中的辦法，下一次去輔導課的時候，周小歐給他家教費，他就沒有要。

    「為什麼不要？」

    「上次我住院，都是你爸掏的錢，我不知道怎麼還，就折來當家教費吧。」

    周小歐不同意，說：「那這事我得問我爸，看他怎麼說，不然他又訓我。」

    阮靜河不想周小歐打這個電話，可是又不好攔，只好匆匆走了出去，周小歐一邊追一邊打電話，阮靜河已經跑遠了。

    這一周他把夢龍和周小歐的授課時間調換了一下，因為夢龍上午有事出去了。夢龍似乎也消瘦了不少，不等他問他他就自己說：「為qíng所困，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空虛寂寞冷麼？」

    阮靜河本來是開玩笑，沒想到夢龍直接點頭：「是挺寂寞的，以前沒喜歡的人的時候不覺得，有了喜歡的人之後，好像整個人耐寂寞的能力也弱了，心急火燎的感覺。以前聽人說愛qíng多甜蜜，我看都是狗屁，讓人傷心更多一點。」

    阮靜河心想這是遇人不淑的緣故，如果遇到合適的人，愛qíng終究還是甜蜜多一點吧？

    「如果我等到三十歲還是一個人，我就去報復社會。」夢龍說。

    「報復誰？」

    「社會啊。」

    「社會那麼多人。」

    「喜歡我的人也不少啊，」夢龍枕著胳膊，眼睛閃閃發光看著天花板：「我就是不願意，我要願意，哪還能處男到現在。」

    夢龍說著居然把自己的上衣捋了起來，露出了白淨細膩的皮膚給阮靜河看，阮靜河愣了一下，就聽夢龍問：「老師你看我腰細不細？」

    阮靜河很尷尬，點頭說：「細。」

    夢龍就很得意地笑了。

    阮靜河笑了笑，從包里掏出課本來，其實他想說他的腰也很細，雖然整天不運動又愛吃，但是身材一直保持的很不錯。他覺得他這樣周先生會很喜歡的。

    他總是樂觀的，一廂qíng願地認為周先生會很愛他，最愛他，只愛他。

    第5章戀愛進程

    「開始吧？」阮靜河看了夢龍一眼，夢龍搖搖頭，躺在chuáng上不肯起來：「今天能不能不學啊？我心qíng不好。」

    阮靜河就放下了手裡的筆，端端正正地坐在旁邊看著夢龍。夢龍看了看他，喉嚨動了動，居然眼紅了。

    阮靜河嚇了一跳，趴在chuáng上靠近了問：「你怎麼了？」

    「心qíng不好，」夢龍說完就閉上了眼睛，看的神qíng，卻仿佛很難過的樣子。阮靜河不知道說什麼，只好坐了起來，在旁邊默默地不作聲。

    夢龍摸到手機，放了一首歌，阮靜河站起來過去關上了房門，回頭聽見了何潔的《你一定要幸福》，唱說，回憶與我都不愛說話，偶爾也會想起他。

    阮靜河不知道何潔還有這樣一首好歌，聽的他也很傷感。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他，送的那些花，還說過一些，撕心裂肺的qíng話，賭一把幸福的籌碼。」

    阮靜河心裡頭有文藝細胞在，就是對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他這種台詞沒有抵抗力，就愛這種淒悽慘慘的文藝范。或許若gān年後回頭聽這首歌，看這句話，覺得那麼慘烈。

    夢龍的壞qíng緒導致了他這周的補習都很不用心。阮靜河想勸他，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他潛意識裡還是忌諱同xing戀這件事，甚至於有些避諱，不願意面對。他想感qíng這種事，外人再怎麼說都是沒有用的，陷入感qíng里的人就像是豬油蒙了心，就算所有人都罵他賤，說他蠢，他也聽不進去了。

    誰知道第二周再見面的時候，夢龍忽然活蹦亂跳了，見了他一直笑眯眯的，那種從里而外透出來的快樂是瞞不了人的，阮靜河雖然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但是一眼也看出來，夢龍這是戀愛了。

    「他答應跟我jiāo往啦，周五晚上我們接吻了！」

    阮靜河問：「這麼快啊？」

    「我們周二就好上了，哪裡快了？」

    「那也挺快的啊，」阮靜河覺得夢龍真開放，他在這方面是老古董。

    「那你覺得什麼速度才叫合適？」

    阮靜河想了想，說：「起碼jiāo往一個月才能親嘴，三個月以上才能一塊睡……只是一塊睡，發生關係的話，起碼得jiāo往半年彼此確定了之後吧？」

    夢龍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頗有些不以為然的樣子：「一聽你就是處男，沒談過戀愛，等你談戀愛了，我看你能不能忍半年。」

    事實證明夢龍果然很有先見之明，他哪有忍半年，他跟周先生jiāo往第一天，他就想跟周先生翻天覆地顛鸞倒鳳了。好像很冷淡的一個人，如果愛上了，qíngyù就會馬上復甦，整個人都變得很饑渴。雖然不至於時時刻刻都想著滾chuáng單，但是身體裡總是有那種想要親熱的衝動，越是壓抑，就越是炙熱，都說愛qíng是最好的chūn藥，一點都不假。

    第6章再見面

    阮靜河卻沒有夢龍那麼好的運氣了，他這兩周都沒怎麼見過周先生，周先生工作又忙起來了。

    周小歐把他上次沒拿的補課費又給了他，說：「我爸說了，這個必須給你。」

    阮靜河推脫了一下，就接了，他其實怕周小歐以為他是假意推脫，其實他是很認真地拒絕的，只是他很怕這種互相禮讓的qíng境，自己會覺得尷尬。

    這一周的最後一場補習結束眼看著就要結束了，阮靜河也沒有遇見周先生，他問了周小歐，周小歐說他不知道。

    「我爸經常這樣，我懶得問。」

    周小歐出身雖然不錯，自理能力卻特別qiáng，他已經可以完全脫離了父母的照看自己來生活了，照他的話說，只要有錢花，自己就能一個人活。

    眼看著到了期末，他自己的功課也要開始準備複習了，學校的教學樓裡頭，平時都沒什麼人，如今多了很多上自習的人。他們大一課程很多，周一到周五，幾乎每一天都有，因為到了期末，基本上所有課程都要結課了，老師給他們劃重點，要他們好好準備。

    就在上自習的時候，他又跟周小米坐到了一起，周小米說：「又有個賺錢的機會，你去不去？」

    阮靜河有時候都覺得，他在周小米的眼裡就是只需要錢的一樣，因為周小米來找他，十有八九都是為了給他介紹兼職。

    「gān什麼的？」

    「我爸他們公司明天搞十年慶，需要很多人幫忙，我聽我媽說，他們缺很多服務員，一天兩百塊。」

    一天兩百塊真的很多了，因為他們學校那些招發傳單的，一天才五十到一百。

    「都gān什麼啊？」

    「具體gān什麼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一般的服務生吧，送酒端盤子做招待什麼的，我剛介紹了利寧他們去，你要不要去試試看？」

    阮靜河當然去，就是不沖那兩百塊，衝著周先生也要去。

    他到了現場才知道周先生的公司規模還挺大的，慶典在市中心的一家五星級酒店裡頭，這是市里唯一的一家五星級酒店，外頭的廣場像是在搞招聘會一樣，紅氣球橫條幅什麼的搞的非常熱鬧。他們參加了第一輪面試，很不幸的是，利寧居然被刷了下來，理由是個頭不夠高。

    他們做的這個慶典聽說請來了很多領導，服務員要求清一色的年輕人，個頭也要差不多的，女的都要高跟鞋，男的都要穿統一的制服。

    阮靜河生平第一次在領口打蝴蝶結，穿上制服往鏡子前一站，自己也覺得很jīng神。

    他被分配的任務是迎賓，酒店的工作人員給他們做了簡單的培訓，因為都是臨時工，對他們的要求相對也沒有那麼高，像在酒店內部服務的，都是市里一家酒店管理專業的學生，他們這群門外漢，大都做一些打雜的工作，要麼就是充當公關先生，在外頭站直了當木頭人，客人來了笑一下鞠個躬，或者去疏導車輛，帶領客人去停車。

    阮靜河的任務就是在廣場入口那等著，來了客人就要登記他們的名字。

    當然也不是什麼人他都要登記的，有些人坐著高檔小轎車來，車窗都不搖下來，任憑他再微笑著喊先生，理也不理直接就開進去了。這樣的人負責人告訴他都不要管，這都是有來頭的人，他們的車子是可以停到裡面去的，他要管的，就是那些地位不夠高，錢也不夠多，只是來捧場的普通人。

    已經是十一月底了，早晨的時候天氣特別冷，他們又不能穿毛衣，凍得他瑟瑟發抖。偏偏這一天的天氣也不好，是yīn天，風也很大，他跟另外兩個人坐在入口處，凍得有點打哆嗦，時不時就站起來活動一下，趁著沒客人來的空檔熱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