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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33:38 作者: 公子歌
    白日裡看壯壯,愈發覺得這少年挺拔俊秀,只可惜識字不多,耽誤了學知識的好時候。因為王通和壯壯回來,宋安非都忘了何文才的事兒,後來聽說王青已經做主,要在菜市口槍殺了他。就在這個時候,來了一個客人。

    這個客人不是別人,正是沈易安。

    沈易安說:「何文才作惡多端,在他臨死之前,我想見見他。」

    因為害怕臥虎山還有何文才的餘孽,所以這一回看押他的時候,守衛特別多,宋安非覺得應該給沈易安一些私人的時間,所以並沒有跟進去,只是在院子裡等著。沈易安進去之後,很久才從裡面出來,宋安非走上前去,看見沈易安面色如常,竟然一點哀傷或釋然的神色都看不出來。

    他只說:「多謝。」

    「明日他就會被當眾槍決了。」

    沈易安點點頭說:「王青這是要立威呢。」

    其實要立威,不只是王青,陸嘯昆想必也包括在裡面。只是沈易安這人聰慧,只說了王青。宋安非說:「這也是為民除害,你不知道有多少戶被這群土匪害的家破人亡。」

    沈易安點頭:「槍決了他們,應該可以太平一段日子了。」

    沈易安走了之後,宋安非本也想進去看看何文才,可是在院子裡猶豫了一會,終於還是沒有進去。

    過去的,就都過去了,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他去羞rǔ幾句,又有什麼意思。

    何文才被槍決的那一天,宋安非並沒有去看,倒是王通帶著壯壯去圍觀了,宋安非一個人在家裡等著,坐在院子裡喝茶的時候,聽見了一聲槍響。

    他心裡頭微微一顫,竟然和當初面對張桂芳的時候一樣,說不上什麼感受,只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場夢。他最後顯然是贏了,可是他的贏,也贏得並不算痛快,這或許和他本身的xing格有關,他生xing柔弱,且有些少年意氣,仇恨來的時候很兇猛,去的時候也很迅速。

    壯壯回來之後,就給他講何文才被槍決時候的qíng景,將這裡的老百姓都有多痛恨他,還沒有被槍決,他就已經幾乎快被老百姓給砸死了。

    這些平日裡看著很懦弱的老百姓,仿佛突然間將此心裡壓積太多年的對於土匪的懼怕和怨恨都發泄了出來。

    王通說:「實在是大快人心!不過很有名氣的沈家,和這何文才有什麼過節麼?」

    宋安非聽見他提起沈家,就問說:「沈家怎麼了?」

    「你不知道,這何文才被槍決了之後,沈家那個大少爺出來,把他的五臟六腑都給挖出來餵狗了。我看他平日裡也是很知書達理的一個人,沒想到竟然這麼心狠,看來他們沈家和臥虎山的這群土匪,也有些過節。」

    宋安非聽了愣了一下,也沒有再說什麼。

    也不知道怎麼了,宋安非覺得自己的心xing軟了不少。也就在這個時候,王陽來找他了,說起來要他認祖歸宗的事。

    宋安非說:「我想先把我母親的墳遷過來。」

    他說著便將宋英臨死之前的遺言說了一遍,王陽聽了眼眶泛紅,似乎無限感慨,點頭說:「那是應該的。」

    王陽不知道是誠心悔改,還是想和他套近乎,對待這件事異常認真。張桂芳已經被休了,如今王家已經沒有主母,他是以王家太甜的身份把宋英的墳給遷過來的。王氏的宗親也都沒有意見,全都應允了。

    這世道太亂了,人人過了今天不知道明天會是什麼樣,如今陸嘯昆是這一方霸主,雖然不知道日後如何,但今時今日,他們都不敢得罪了陸嘯昆。而陸嘯昆和宋安非又是那樣的關係,自然他們也不敢讓宋安非不痛快。

    就像外界傳言的那樣,陸嘯昆曾經撂下過話說:「你們讓宋安非不痛快,就是讓我不痛快。」

    他們要讓陸嘯昆痛快,自然也要讓宋安非痛快。

    宋英的墓被安放在王氏墓群,宋安非帶著王家的丫頭僕人一起祭拜,儼然已經成為了王家名正言順的大少爺。而如今王宗延和王玉燕都不在家裡,眾人都說王家要變天了,以後這王家十有八九是宋安非接班。

    宋安非在王家過的越來越風生水起,他派人將chūn兒一家也接了過來。chūn兒家原本就在鎮上住,後來被張桂芳所脅迫。這才搬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宋安非原本是想讓他們一家都住在王家,可是chūn兒的爹娘卻執意要回到他們自己家裡住,只留下了chūn兒夫婦和新生的孩子,陪著宋安非住了幾日。

    壯壯異常喜歡這個小孩子,經常過來逗他玩。多了一個小孩子,似乎就多了很多話題,他們說起壯壯以前的樣子,漸漸地壯壯也活潑起來。

    然後有一天回家,陸嘯昆非常興奮地把宋安非叫到了房裡,大白天的,居然還關上門,剛往裡頭走了幾步,又折回去,把門栓cha上,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

    宋安非見他一臉興奮,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就看見陸嘯昆很神秘地從兜里掏出一個小瓶子來。

    宋安非楞了一下,接過來看了看,問說:「香油?」

    倒是不難聞出來,只是宋安非不懂,不過是一瓶香油,陸嘯昆為什麼會如此興奮。

    結果陸嘯昆臉龐微紅,眼睛裡冒著光,說:「我今日才知道,原來男人跟男人睡覺,不比女人,是需要用這個的。用了這個,就容易多了。」

    宋安非大窘,問說:「你聽誰說的,平白無故的,你跟人家請教這個?」

    陸嘯昆說:「這種事,我哪好到處問人,我是聽王通說的。」

    「他怎麼跟你說起這個?」

    「他那個人你是知道的,最是風流。」陸嘯昆這時候了,還不忘酸王通一把,說道:「今日偶然說起來,他就問咱們如何了,我心裡正好有些苦惱,於是便跟他抱怨了兩句,沒想到王通倒是jīng於此道,告訴我說男子jiāo合不比男女,需要用油來潤滑,才不至於讓你吃苦頭。「

    陸嘯昆說著就伸手拉宋安非,宋安非驚懼地問說:「gān嘛?」

    「咱們趕緊試試!」

    「試什麼…大白天的……」

    「你就當可憐我,我真是等不到天黑了,咱們就試試看……憋多少天了……」

    宋安非就被陸嘯昆連拉帶拽地給弄到chuáng上去了。

    234 一世安好

    有了油的潤滑,兩個人這一回居然成了事,雖然說疼還是免不了要疼,但是就像陸嘯昆說的那樣:「我的安非,乖,忍一忍,第一次都難免要疼。」

    宋安非總算領略到了什麼叫傳言非虛。當初他男扮女裝嫁給陸嘯昆,牆根下聽到一些關於陸嘯昆那方面的謠傳,如今親證,果然名不虛傳。

    親證的下場,就是宋安非第二天就沒爬起來。壯壯天真,過來看他,問說:「宋叔叔,這都是什麼時候了,你還不起來。」

    陸嘯昆神清氣慡地說:「你宋叔叔身體不舒服,你別打擾他,讓他睡一會。」

    宋安非躺著chuáng上,一張臉都已經紅透了。

    可是壯壯好騙,王通就沒有那麼好騙了,一進門就愣了一下,然後嘴角一扯,在門口站住,要笑不笑地看著宋安非和旁邊端茶倒水的陸嘯昆。

    「這屋裡頭好香啊,」王通說:「一瓶香油都灑出來了吧?」

    宋安非蒙住頭,羞得不敢說話,可不是一瓶都用完了,灑得到處都是,就算換了被褥,這屋裡頭也都是香油味。

    陸嘯昆倒是不怕王通知道,可是知道宋安非害臊,要面子,他如果不替他解圍,宋安非指定要怪他,於是就說:「不小心灑了一地,可惜了。」

    「是麼,不過我聞著這屋裡除了香油味,還有你、別的味兒……」

    一說到別的味,宋安非就露出頭來,問說:「什麼味?」

    結果陸嘯昆卻遮住了他的臉,說:「你別聽他瞎說,哪有別的味,」他說著機站了起來,對王通說:「走走走,別帶壞了我們家安非。」

    「看來真成了你們家的了,這你得請客。」

    陸嘯昆往外頭走:「請客請客,誰不請也得請你。」

    陸嘯昆果真在院子裡擺了幾桌酒席,不過倒不是喜宴,名義上是為了慶祝最近一連串的勝利,chūn兒夫婦和沈易安兄弟倆也請過來了。他和宋安非做東家,出來敬酒,倒是和新郎新娘娶親的時候的規矩沒有兩樣。

    等到酒盡客散,陸嘯昆也喝的暈乎乎的了,抱著宋安非就是一陣折騰,宋安非喝了酒,身子更軟,讓陸嘯昆慡的直吼,嚇得宋安非差點都丟了,喊道:「你別嚎了,別嚎了。」

    旁邊屋裡,壯壯翻過身,問王通:「王叔叔,我爹他怎麼了?」

    王通早就聽的有些心急火燎,在旁邊chuáng上說:「喝醉了酒,發酒瘋呢。」

    因為陸嘯昆沒個節制,第二天他們倆都沒爬起來,正好下了雨,兩個人躲在chuáng上聽雨聲,陸嘯昆忽然說:「你說我要不要把司令這位子讓出去?」

    宋安非一愣,問說:「為什麼?」

    「其實當初打仗,掙功名,原也是為了你和壯壯,我這人其實沒多大出息,也不當算計人心,最近安穩了,我看王青似乎隱隱有些不安分,要是打仗我行,要是比心眼,我可不過他,也怕萬一出了事,你和壯壯都不好辦。」

    「我也不想你在打仗,只是如今你好不容易成了大事,要是說放下就放下,我總怕你以後會後悔。」

    「我有你,有兒子,還有什麼可後悔的。」

    宋安非靠著陸嘯昆的懷裡,手指頭輕輕描摹著他肩頭的一塊疤,說:「看來,沈易安看人很準的,那王青,果然有些異心了麼?」

    「說是異心倒也談不上,只是每個人的報負不一樣吧。王青是有報負的人,不甘心在這種彈丸之地做個司令,想到外頭更廣闊的地方去大展身手,他想帶著兵往外擴張勢力,我心裡不是很樂意。不瞞你說,一起打了這麼些年的仗,我跟手下這些人,也都有了感qíng,大傢伙打仗,都是討生活,bī不得已才走上這條路,好端端的,誰願意在槍口上討生活呢。如今活下來的這些人裡頭,跟我同一年的,已經沒有幾個了。我也不想他們再去戰場上廝殺……」陸嘯昆說著沉默了一會:「說來說去,也或許我沒什麼出息吧,到底是個莊稼漢。「

    「誰說你沒出息,在我眼裡,你是天底下最有出息的人。」

    陸嘯昆一聽,忽然撐起半邊身子:「那我昨晚上問你,我是不是最厲害的,你怎麼咬著嘴就是不吭氣呢?」

    宋安非一窘,臉就紅了,想起昨天晚上陸嘯昆說的那些粗話,身上就是一熱:「你別說你又想來!」

    陸嘯昆親了親他的嘴,捏著他的下巴不肯鬆開:「這下雨天,就適合搞這些,你來看看是我的動作比較急,還是這雨點比較急……」

    外頭的雨聲更大了,雨滴往下落,大顆大顆地,墜落到地上,激dàng起無數水花,水花瀲灩,滿天滿地,真是一場狂風bào雨。

    三個月後,陸嘯昆帶著宋安非和壯壯離開王家,一同離開的,還有二三十個和他一起出生入死三四年的兄弟。他們在臥虎山下買了田,蓋了房屋,原本陸家只是孤零零的一座房子,如今和新蓋的房屋連成一片,倒像是成了一個新的村落。

    陸家的房屋也翻新了一遍,旁邊又新蓋了一間房給壯壯住,可是壯壯老是往王通家裡跑,在那過夜,陸嘯昆說:「這小子八成成了王通的半個兒子了。」

    不過他如今心思不在壯壯身上,壯壯在家,宋安非就怕這怕那,晚上睡覺的時候,陸嘯昆動作塊狠一點他就惱,嚷著不讓做,因為怕壯壯聽見。只要壯壯不在家,宋安非叫的別提多讓人渾身蘇軟,有時候倒是陸嘯昆有些擔心,這鄰居家不會聽見吧。他倒是不怕丟人,就是不想讓外人聽見了宋安非這麼勾人的叫聲。宋安非關起門來的風qíng,絕對讓人大開眼界,因為眾人面前的宋安非,那端的是一個知書達理,保守矜持。這樣的風qíng只有他能看見,這是陸嘯昆此生最得意的事。

    又是一年chūn天,外頭忽然來了王家的人,嚷著要接「王少爺」回去,陸嘯昆罵道:「我們家哪有什麼王少爺,我家那口子,不是已經拒絕了王老爺要他認祖歸宗的意思麼?」

    「王老爺今兒chūn忽然得了風寒,原本想著不是大病,誰知道越來越嚴重,眼看著已經不行了,說想見安非少爺最後一面呢。」

    陸嘯昆一聽,就愣住了,回頭看向宋安非,宋安非也不說話。

    如此想了一晚上,王家的人就在外頭等了一晚上,第二天天亮的時候,宋安非還是去了,是陸嘯昆勸說的:「怎麼說都是你的生身父親,他雖然不配為人,但也是將死之人,你就當可憐他,也別讓自己將來後悔。」

    王陽把王家的一半家產都分給了宋安非,宋安非不肯要,可是還沒說幾句話,王陽就死了。

    宋安非站在chuáng前,覺得一切都好諷刺。

    原來張桂芳沒有死,只是一直昏迷不醒,王宗延聽說省城有個洋人大夫或許有辦法醫治,就帶著王玉燕一起,去給張桂芳看病去了,並不在家裡,雖然說前兩天就派人去送信了,可是省城路途遙遠,要回來絕非一天半天的功夫。

    王陽這輩子這麼對他,沒想到到頭來給王陽送終的,居然是他宋安非。

    有時候命運想想,也真是叫人感慨。

    宋安非在王家主持事宜,等到第三天下葬的時候,王宗延和王玉燕聽信趕回來了。他片刻也沒有停留,也沒有參與送殯,直接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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