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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32:37 作者: 騎豬上清華/春山居士
蕭祁謹提起興味,「鎮撫司能有什麼事?」
裴煥說,「您下旨讓徹查蘇州府和杭州府兩個番司受賄,縱容地方商戶壟斷,番子已經將那批人盡數押回鄴都了。」
蕭祁謹記得這樁事,他提筆扯了張紙出來在上面寫字,「人都抓回來了,還能出什麼事?」
裴煥立時抱拳道,「主犯奸詐至極,才入鄴都便趁看押的差役不注意逃了出去,微臣帶人連夜搜查,發覺他們藏在城北的一間小宅中,本以為輕鬆就能拿人,那主犯卻隨身攜帶武器,微臣不得已只能讓人射殺了他們。」
蕭祁謹嘖兩聲,「這主犯有點腦子,能從你們手裡逃出去,看來你們也是閒的鬆懈了,朕改日得多叫你們去辦差事,免得都懶在府中成了豬。」
裴煥抿唇。
蕭祁謹嘆息道,「早知道就讓阿妤留在鄴都,把你派過去查私鹽,也省得出這些亂子。」
他這話說的可笑,錦衣衛是皇帝身邊的親兵,一個私鹽販就要他過去,那他還比不上都察院那幫人了。
可能在他看來,朝臣是臣,他們這種人即便做了臣根子裡還是卑賤,他稍有不樂意,就可以任意拿他們出氣。
裴煥眼中陰暗沉浮,仍是忍耐著沒回聲。
蕭祁謹看膩了他的木訥,厭煩道,「你即是過來替韓麒求情,朕問你,他做了錯事難道不該殺?」
裴煥頓一下,道,「韓麒做錯事當罰,但求陛下饒他一條性命。」
蕭祁謹哼笑,「朕殺他你們攔的緊,朕殺你他們也攔的緊,這麼說你們全是一夥的,朕現在動不得你們了?」
這句話潛意識裡就把裴煥和韓朔擺在了敵對的位置上,他不僅對裴煥生殺意,還對韓朔生出戒心,假以時日,他們這夥人都成了他的眼中釘,他已然是在牴觸他們,秀女的事不管是不是裴煥做的都算在他頭上,韓麒犯錯也算在了韓朔頭上,於他而言,一次不忠百次不用①。
裴煥繃直背,未幾呼出一口氣,頹唐道,「陛下,微臣是您的臣子,他們也是您的臣子,您要微臣去死,微臣不怕死,但請您莫要質疑微臣等人的忠心,微臣和韓大人這些年跟在您身後,一直盼著您能坐正身姿,不用再被人壓著脊梁骨,您如今能挺直腰杆,微臣等人看著比誰都開心,您說微臣和韓大人是一夥的,可微臣和韓大人都是您的人。」
蕭祁謹陰陰的盯著他,半晌揮手道,「下去。」
裴煥重重往地上磕頭,隨即起身退走。
出宮時天已微蒙蒙亮,裴煥牽著馬沿街道緩緩往回走,路道兩旁點著三兩燈火,有人開了門推著小車往街市去,沒一會街上就陸陸續續人多起來,人間煙火便在這時散出,他心生一點艷羨,這些老百姓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比他活的要自在舒坦,他的脖子上架了把刀,時刻會被削掉頭骨,他靠著命掙來身家地位,如今卻又被其困住,他的命不值錢,可是他有沈初嫿,他不想死。
他一路走回裴府,進屋時吵醒了沈初嫿,她臥在床外邊,頭髮垂床沿上隨時會掃到地面,她眯著眼瞅他,濃密的長睫交錯在一起,使她的目光變得朦朧迷離,她抬一下頭,帶著睡意道,「什麼時辰了?」
裴煥脫下官袍,托著她的後腰放她睡到床里,自己也倒上床,專注看著她道,「還早。」
沈初嫿沉沉呼出氣,意識又要進夢裡,她迷糊道,「我夢到你被陛下抓起來了……」
裴煥柔笑,「不會,他需要我。」
沈初媜唔一下,閉上眼睡了。
裴煥等她鼻息輕緩,也緩緩睡著。
這一覺睡得遲,到下午沈初嫿被餓醒,她被裴煥松松攬著,裴煥的手就放在她腰側,碰都不敢碰她的肚子,他還睡著,臉貼在她頸邊極親昵,呼吸時帶出的氣息吹在她的皮膚上,有點癢,她探手撫他臉,心底的歡快掩不住,她想每天都這樣,不再害怕分離。
她一動,裴煥就醒了,他覆住她的手懶懶道,「是不是餓?」
沈初嫿臉紅,她第一次被餓醒,說出來叫人笑,她打他,「你快起來。」
裴煥扒兩把頭髮,跳下床順便將她抱起來進浴室洗漱了。
出來時快小半個時辰,裴煥又把她放回床,轉外屋叫人送膳食進來。
她如今身子不便,躺床上也下不來,裴煥也不知從哪裡摸出來個床幾放在床上,四四方方的,剛好夠擺上幾個小碟子。
紅錦帶著丫鬟進裡頭擺膳,做的都是補食,沈初嫿拿勺見樣舀著吃,裴煥就坐床邊捧著米飯扒。
沈初媜夾了些蹄膀肉遞到他嘴邊。
裴煥一口吃掉,笑道,「何時如此會疼人了?」
沈初嫿支著頭不理他,悶悶道,「你昨兒個夜裡回的也太晚了,老這麼個哪兒行?陛下都不睡的嗎?白天黑夜的折騰人。」
裴煥拿空碗到桌邊給她舀鯉魚湯,淡聲道,「韓朔弟弟估摸著是要從秘書監退職了。」
沈初嫿怔聲道,「……小韓大人惹著陛下了?」
裴煥把湯放她手邊,道,「畫的不如他意,差點扒了韓麒的皮。」
沈初嫿頓時唏噓,「好歹是韓大人的親弟弟,陛下怎能這般不念情?」
「他若念情,我們就不會平白無故被打,」裴煥沒表情道。
沈初嫿愁眉不展,「這麼說,秘書監以後真就是沈湛明的了,他掌著秘書監,陛下還不是任他擺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