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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32:37 作者: 騎豬上清華/春山居士
    紅錦偷著笑,小步走出門,正見裴煥擱門邊背靠著竹椅坐著,那面龐剛毅果決,神思莫名,旁人瞧了當他是在想事情,但一看到他的眼睛,他的目光很鈍,盯著不遠處的一叢鳶尾眨不動眼珠子,像被攝魂了一般。

    紅錦站他邊上提著聲道,「爺,夫人要您進屋裡。」

    裴煥的手不由自主的在膝蓋上搓了搓,繃著聲道,「藥熬好了嗎?」

    紅錦揚頭往廚房看,正有小丫頭端藥過來,她琢磨著他話里的意思,猶猶豫豫道,「爺,您不進屋嗎?」

    裴煥沒吭聲。

    紅錦原還想替沈初嫿隱瞞話,這會子就也氣了,這算怎麼回事?人都回來了他不去哄著,還杵這兒裝憂傷,白瞎了夫人這般在乎他。

    她嗆聲道,「夫人說了,您要是不進屋,往後也別進了,橫豎她遭罪,也沒個人可憐她,不若叫她自生自滅的好。」

    這後面的話是她氣不過強加上去的,沒見過這么小氣的男人,自己女人吃了苦也不說幾句貼心話,還怨上了,長這麼大個也不知是不是氣衝上去的。

    她從丫鬟手裡接過藥旋身要進門。

    裴煥張口接話道,「藥給我吧。」

    紅錦這才把碗給他,退到旁邊看他皺著眉頭進了屋,她在門口甩兩下帕子,都什麼破毛病,叫夫人關起門來教訓,省得沒個事就給氣受。

    裴煥進裡間就見沈初嫿趴枕頭邊默默流淚,他坐倒將她抱進懷裡,輕聲道,「怎麼哭了?」

    沈初嫿將臉貼在他頸邊,眼淚全蹭他脖子上,埋怨道,「你不叫我好過。」

    裴煥吹了吹藥,送到她嘴邊看她慢慢喝掉,她喝完閉著眼靠在他胸前,異常依賴的抱著他的手臂,這麼多天下來,她到現在才徹底放鬆,他再跟她鬧彆扭,她也不伺候了,都吵吵得了,反正她是不會慣著他。

    裴煥虛攬著她的腰,謹防碰著她肚子道,「是我不對。」

    他沒及時找到她,害她受頗多不必要的苦楚。

    沈初嫿撅著唇道,「我都說過了,在他面前的都是假話,你還跟我撒氣,你豈能跟我氣這些?我都沒氣你。」

    裴煥凝望著她,半晌道,「那晚,我和樓驍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沈初嫿一時滯住,未幾她尷尬的抬起頭,正見他看著自己,她想找別的話蓋過這個事的念頭就消失了,她結巴聲道,「……你們就坐在廊下,我想不聽也難,你,你難道還想借這個事翻舊帳?你要怪我,我還委屈呢!」

    他前頭對她那般壞,總不叫她舒坦,她都沒責備過他,就他小肚雞腸老扒著那些個破爛事數落她,一次兩次她勉強縱容,次次這樣誰理他。

    裴煥眼眸柔和,嗓音也低下來道,「你嫁給我,真的只是同情我?」

    他的語氣帶著一點他自己都沒發現到的卑微,沈初嫿在他心底一直以來都是高不可攀的,她在他這種人眼裡是人上人,她可以嬌縱,也可以叛逆,甚至能將人不當人,沒有誰敢說她的不是,她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是沐浴著疼愛長大的,她最不會在乎別人對她的愛,可能在她看來,這是褻瀆,他一直都不敢問她,為什麼會突然想通了要嫁給自己,可今兒晚他聽見那句話一下驚醒了,她沒有想嫁給他,她只是出於憐憫,她聽到了他的心聲,或許是一時心軟,為了照顧他的自尊心,她答應嫁給他,說不定許多次她都在後悔做出這個決定,只是她一直不說罷了。

    可是,她好像從不曾體諒過人,何時竟這般善良了?

    沈初嫿懵懵的和他對視,良晌她羞紅了臉,伸手遮住臉道,「我不想說。」

    裴煥眼底閃過光,拉開她的手,托著她的臉道,「為什麼不想說?是難以啟齒的話嗎?」

    沈初嫿揪著他衣領上的盤扣,侷促道,「你不要逼著我說……」

    桌上蠟燭快燒完,這會兒已經是深夜了,裴煥顧及到她有孕,兀自脫了衣衫攏著她睡下來,他們頭抵著頭,他謹慎的吻在她唇上,這些日子以來的焦急害怕就在親吻里湮沒,他怕她不舒服,吻過了就停,不停撫摸她的臉龐,憐愛道,「你聽見了我想你想了四年,你都不跟我說說你怎麼看的嗎?」

    沈初嫿一臉滾燙,只將身體緊緊貼著他,兩手趴在他胸膛上,澀然道,「……你想我的都不正經。」

    裴煥心口甜蜜,小聲道,「我是男人。」

    沈初媜嗔怪的看著他。

    那兩隻眸子水波蕩漾,裴煥禁不住又噙著她的唇來品,他動作很輕,從前展露的兇狠霸道都被他收斂起來,只笨拙的釋放出溫柔,他的手腳規規矩矩的兜著她,不敢碰到她身上,即使渾身發硬也強自忍耐。

    他覆在她耳邊,用輕的幾乎聽不見的語調叫她,「嫿嫿。」

    沈初嫿心跳如鼓,吶吶著道,「裴,裴煥。」

    裴煥嗯過,張手放她平躺下來,側身注視著她,靜靜等她接著說。

    沈初嫿很激動,也很慌亂,她知道躲不過他逼問了,便抓住裴煥的手道,「我,我……」

    她太緊張了,裴煥捏著她細軟的手心都能感覺到她在出汗,他低笑著,當先說道,「我愛你。」

    他在四年前將她抱進懷裡的那一夜裡,就想將她占為己有,那個時候他是見色起意,他完全可以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和她一夜風流,但他被她耍的團團轉,他像個傻子聽她誆騙,等被她趕出來時他卻又恨了,他恨她薄情寡義,可再恨他卻從未否認過自己愛她,那種卑賤的,無恥的愛,他連說出口的資格都沒有,他本以為這輩子他都沒機會了,但所幸上天眷顧他,把她重新送回他的手中,她這個人是他的了,她的身和心都是他的,這是他該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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