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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32:37 作者: 騎豬上清華/春山居士
沈初嫿不懂這些,但聽他的總歸沒錯,可他傷勢不容小覷,她怕他死半道上,到時候倒霉的還是她。
她慌聲道,「先,先給你治傷吧……」
裴煥撫了撫她的長髮,道,「傷在背上,除了疼點兒沒其他事。」
沈初媜不確信,「你不要硬撐。」
裴煥道,「不快點兒出城,我們就要困死在這裡。」
沈初嫿一個激靈,忙不迭道,「都按你說的來。」
裴煥抿笑,「我給你的那塊玉還帶著嗎?」
沈初媜連連點頭,開過光的玉她豈會亂丟。
裴煥道,「其實那玉是陛下給我的。」
沈初媜面露古怪,「陛下給你賜玉?」
玉有君子之意,陛下對他當真倚重。
裴煥和她慢慢走,道,「這玉現在就是我們的保命符。」
沈初媜微有遲疑,「可這玉瞧著很普通。」
裴煥遠眺著前方,隱隱能見著零星火光,他緩聲道,「上面有字。」
沈初嫿忙自袖中倒出玉,借著月色觀看,果見那玉當中刻了個「謹」字。
新帝名諱蕭祁謹,謹這個字自新帝登基後就再也不能被人用來取名,便是有人名字里有謹的也得改掉,帝王的名諱必須是獨一無二,誰也不能與他撞上。
沈初嫿難得歡快,捏著那塊玉竟誠惶誠恐,她突地把玉塞回給裴煥,道,「你拿著,我怕弄丟了。」
這種東西稍有閃失,她要拿命賠,還給他最好。
裴煥笑出聲,「也有你怕的時候。」
沈初嫿當沒看到他笑,只自己說道,「你老恐嚇我,我再不能被你誆。」
裴煥將玉放進腰包里,慢慢道,「你若拿我當個人,我也會跟你好好兒說話。」
沈初媜憋著聲,「我何時不把你當人了?」
裴煥挑兩指抵到她的下嘴唇,讓她看著自己,「被我親了,使喚我救沈家,被我睡了,使喚我殺徐家,你對人都這樣?」
沈初嫿頓時滿臉爆紅,她想側臉,被他扣著不准動,她只能垂目不看他道,「……都是你強逼我的。」
何必沾了便宜後又指責她,又不是她自己湊上去的,他非逼她,難道白給他碰,她一個女人本就吃虧,他還一直冷嘲熱諷,他從沒體貼過人。
裴煥不聲不響的注視著她。
沈初嫿被他看的不自在,提著聲道,「你不要這麼看著我。」
裴煥撒開手,繼續往前走,他的嗓音在夜色下顯得異常沉重,「在你眼裡我是十惡不赦之徒,你總能找到瞧不上我的藉口,你是貴女,我是奴僕,即使我如今翻身了,曾經的記憶也還如烙印一樣加覆在我身上,你對我的看法不會改變,在你看來,我不過是走了狗屎運,而你是走投無路才不得不和我綁在一起,你這輩子都被我毀了,所以你生氣你發火,你覺得我欠你的,你忘了最開始是你先招惹我的嗎?」
沈初嫿登時被噎住,她沒忘,她只是自動忽略了這個,潛意識裡她沒有區分裴煥跟當初那個忠厚溫墩的家奴,她把裴煥給與的一切當成天經地義,裴煥給她想要的,她不感激,裴煥不聽從她的指示,她便會責備難過。
說到底她在輕視裴煥。
但他就沒錯嗎?他也貶低她,他還會奚落她,她再傷心他都不會哄,元宵節那晚後,他還是一副死人像,她一個名門閨秀,被他那般對待,他竟一句好話都沒有,縱然是新婚夫婦,也會溫存,他們彼此卻相看兩厭,慘的只有她。
沈初媜暗淡著臉回他,「你不也鄙視我?」
裴煥嗓子眼裡的笑透出,他側對著沈初嫿,臉上的神情看的不甚清,「哪兒敢。」
沈初嫿心思敏感,覺出點諷刺來,她頹唐道,「你和我說話,句句帶刺。」
裴煥伸長手攬住她,揚頭道,「我們翻過去了。」
沈初嫿順著他的話看向後方,果見金陵城門就在斜後方,他們隔得挺遠,只能看見那城門上掛著的紅燈籠,搖晃時猶如引人入魔窟的鬼火,那座城早已被消糜籠罩。
金陵已成池中物。
沈初媜喃聲道,「我們真逃出來來了嗎?」
裴煥推著她繼續朝前走,「我們要儘快趕往蘇州府,從那邊走水路,只需七八日就能回鄴都。」
沈初嫿暫住腳,猶疑道,「我,我沒坐過船。」
裴煥悶咳一聲,扣緊她的手道,「他們路上必會叫人截殺我們,不走水路,我們可能還沒到鄴都就死了。」
沈初媜乾巴巴地瞅他,「有玉。」
「我們出了江南地界才可以用,金陵和蘇州府以及杭州府是相通的,蕭常敢殺我,其他州府的藩司不見得就不敢對我下手,內閣一共有二十四閣臣,除御史台之外,只有大理寺並著刑部是安分聽話的,其餘閣臣表面奉順,內里卻難辨,他們下設的地方衙門大多在這一帶,出了地界往北去,我的人等在靈山衛,」裴煥徐徐呼出氣,初春的天還蘊著寒,走兩步就感覺到手凍的僵硬,他半搭著頭在沈初嫿的肩側,兩手幾乎將沈初嫿團團攏住,他氣息弱了,「好像抱緊就不冷了。」
沈初嫿難堪的偏頭,又不好轟他,只憤憤道,「這還在路上,你沒點子正形。」
裴煥敲她額頭,「抱團取暖沒聽過?」
沈初嫿半咬著嘴角,又羞又躁,「你自己沒皮沒臉,還要我跟你摟摟抱抱,我丟不起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