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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32:37 作者: 騎豬上清華/春山居士
    沈初媜只當沒聽見,隨他一同出了柳苑。

    馬車停在前門,幾個婦人候在車邊,瞧他們過來了,都屈膝道,「爺。」

    裴煥抬了抬手,幾人退到門裡。

    李媽媽走過來,將手裡的一隻香囊放到沈初嫿手裡,敬聲道,「姑娘喝完藥,要是嫌苦就吃點蜜餞,這個是奴婢自己做的,就怕您吃不慣。」

    沈初媜輕點著頭,「媽媽有心了。」

    這老婦當真有心眼,很會在裴煥面前裝善人,她看到這張偽善的臉就厭煩,可又不能跟她對著來,她還要在宅子裡過活,若要惹了她,往後的日子很難過,除非裴煥日日在她身邊。

    她瞅了瞅裴煥,心想,得綁住他,她能忍他,沒道理連這種諂媚的老姑婆也供著。

    兩人上到馬車裡,那藥放在小桌上還冒著熱氣。

    沈初嫿坐到長凳上,捏著勺攪拌,她沒像雪音那樣張著嘴亂吹,只舀著藥水一口一口進嘴裡,輕緩的,沒有一絲急躁,舉手投足間儘是從容,喝完藥再用帕子抹一下唇,這是自小嬌養出來的習慣,矯情做作卻也賞心悅目。

    裴煥緩聲道,「蜜餞吃不吃?」

    沈初嫿將香囊往桌上一扔,「這麼個腌臢物誰愛吃?」

    裴煥拿過香囊,解開來取出個放進嘴裡,他嚼著肉,道,「確實不如精巧食兒,你吃不慣也正常,不過我養著你不是讓你享受好日子的,一點吃食也能挑出個花來,沒人慣著你。」

    沈初媜抬帕子擦過眼,閉聲不語。

    她的手上有幾條紅印子,還蹭破了皮,一眼就看到。

    裴煥扯住她的手掰開看,果見那掌心破的厲害,他涼聲道,「跟我裝可憐?」

    沈初嫿想著得等等,現下不能說那個李媽媽的壞話,他會覺得她在挑撥離間,她吸一下鼻子,「我沒。」

    裴煥從凳子底下拖出個箱子,取了裡面的傷藥給她抹。

    沈初嫿暗暗觀察他的臉色,瞧不出個所以然。

    裴煥給她手抹好藥又用紗布包好,悠哉道,「傷成這樣,帶出去丟我的人。」

    意思是她不用想著他會心疼她。

    沈初媜便微低下頭,做死人狀。

    裴煥從袖子裡取出一塊面紗往她面上遮住,交代道,「待會兒順我話做。」

    沈初嫿想,全鄴都的人都知道她成了裴煥的女人,這面紗帶不帶有什麼區別。

    馬車停住,裴煥帶人下車。

    沈初嫿出來才發現他們停在一家酒樓前,上面寫著滿紅閣三個字,門口站著不少人,她仔細過一遍,只認識抄她家的那個指揮同知樓驍。

    其中一個面白無須的男人走上前,捏著蘭花指與裴煥作揖,「裴大人裡邊兒請。」

    裴煥頷首,側目望一眼沈初嫿,道,「這是汪公公。」

    沈初媜淺淺彎腰,「妾身見過汪公公。」

    她聲音很低,又有些啞,聽著撩耳,汪澤看了看她眼周氤氳出的淡紅,禁不住舔了舔舌頭,嘴上倒是恭敬,「使不得使不得。」

    裴煥張手攬著她的腰朝里走。

    其餘一眾人都隨在後面進了樓。

    入得廂房內各人都隨意坐下,沈初嫿坐在裴煥身側,兩隻手乖乖搭在膝上,只等他折騰。

    這時他們對面一人出聲道,「眼瞅著快年末了,今兒陛下還說元正的事,可我到現在連稅款都沒算清,回頭又得從我這裡拿錢,唉,一團糟。」

    另一人抬扇子往案桌上敲,「章丞,不是我說你瞅什麼啊,好歹一個戶部侍郎,連這點破事都辦不成,像我們工部,鄴都這邊動盪不安,我們照樣給蘇州府修出了一條壩。」

    章丞唉一聲,「好賴是我倒霉,早先這位置上坐的是徐大人,他為人你們也清楚,和誰都能說兩句話,這倒好,底下人都跟他哥兒倆好,等他去了兵部,我上任那就沒人願意理我,光一個稅款都要磨蹭半年,往先人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①,我這個侍郎當的,還得哄著底下那幫吃白飯的。」

    坐在他旁邊的汪澤尖著嗓子笑道,「今兒是來找樂子的,章大人崩說喪氣話。」

    他拍拍手,廂房門被打開,舞姬湧進來,朝著諸人見禮,旋即就起舞。

    沈初嫿膩煩的很,再加上還燒著,她熬不住這些歌舞昇平,便拽一下裴煥的衣袖道,「我想回去。」

    她眼睛飄忽,仿佛隨時要昏倒。

    裴煥張手繞過她的膝下抱人坐到腿上,他散漫著聲道,「這會難回去,不過你可以靠著我睡。」

    這廂房內只他帶著女人,如今沈初嫿還坐到他懷裡,簡直猶如掌中玩物,只要他想,隨時可以揉捏。

    誰都瞧得出他把她當個玩意。

    沈初媜睡不著,她紅著眼看他。

    裴煥咕一口酒,垂眸瞟她,「不准哭。」

    沈初媜轉過頭,將臉埋進他的大氅里。

    裴煥拉了拉大氅,將她半個身子遮住,座上窺探的視線就都收回。

    堂中舞停了,因著裴煥帶頭,那些舞姬才站住腳就被其他人拉過去調笑,只剩一人還站在其中。

    汪澤撲哧聲笑出,指著那女子道,「怎個個兒都有了,把你給落下。」

    他這一聲出,裴煥眼睛也望了過去,正見那女人羞紅著臉,期期艾艾地朝他看。

    汪澤嘬一口酒,細長得吊梢眼眯成一條縫,他托著腮道,「裴大人,這姑娘可是我辛辛苦苦叫人從揚州府那邊接來的,一心就為著您,您瞧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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