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頁

2023-09-30 08:29:38 作者: 月下蝶影
    有了趙大師做榜樣,祁晏覺得自己需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

    追悼會結束,就要給錢大師送葬了,除了與錢大師比較jiāo好的,其他賓客都已經離開。岑柏鶴想要陪祁晏留下,但是祁晏沒有同意。

    「你去送葬不太合適,」祁晏對岑柏鶴小聲道,「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那好吧,」岑柏鶴拍了拍他的肩,「你自己小心。」

    留下來送葬的,全是錢大師的徒子徒孫以及風水界的人,他作為岑家的代表,留下來確實不太合適。雖然他不在意這些,但是不能給錢錢帶來麻煩。

    錢大師的yīn宅選在一個風水很好的旺地,據說是錢大師徒子徒孫合力選的地方。

    不知何時天下起雨來,祁晏撐著黑布傘,看著墓碑上錢大師的照片,輕輕嘆息一聲,收起雨傘,把手裡的白花擺在了他的墓碑前,退後一步朝著墓碑鞠躬敬禮。

    沒有了雨傘的遮擋,雨水飄落在他的臉上,帶來絲絲的涼意。

    「祁大師,」薛萍走上前,拿傘替他遮住雨水,「多謝您今天能為師傅來送葬。」

    「錢大師對我照顧頗多,能來送他一程,也是在下唯一能做的事qíng了,」祁晏看著比他矮一個頭的薛萍,走到了一邊,「薛小姐也請節哀。」他抖了抖手裡的傘,打開撐在自己頭頂,與薛萍保持了男女間的安全距離。

    錢大師的徒子徒孫中,唯有這個薛萍身上的靈氣最足,氣息也最純粹,難怪前幾天錢大師與他見面時,還特意提起過這個徒弟。

    薛萍苦笑道:「師傅仙逝了,我們這些師兄妹日後也要各奔東西,真是……」

    「錢大師曾跟我說過,他所有徒弟中,唯有小徒弟最為通透也最有天分,」祁晏看著憔悴到極點的薛萍,「薛小姐如果不好好保重,又怎麼繼承錢大師的衣缽?」

    「師傅真的這麼說過?」薛萍怔怔的看著祁晏,有些不敢置信。在玄術界,大多數大師都有「傳男不傳女」的思想,就算是收了女弟子,也從未把她當做真正的繼承人,能被看重的還是那些男徒弟。所以薛萍聽到祁晏這句話,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薛小姐是在懷疑自己的能力?」

    「不,我只是有些難過,又有些高興,」薛萍捂著眼睛,好半晌才把手放下來,「謝謝您,我一定不會墮了師傅威名的。」

    祁晏見狀笑了,扭頭看著錢大師的墓碑,有這麼一個徒弟,想來錢大師在天之靈也有所安慰了。

    「師妹,錢大師,你們在說什麼呢?」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過來,他是錢大師的三徒弟,祁晏對他印象不深,錢大師也沒跟他提起過這個徒弟。

    「三師兄。」薛萍朝三師兄點了點頭。

    三師兄垂下眼皮,語氣有些不太好:「小師妹向來最受師傅看重,現在師傅仙逝,你就開始找新靠山了?」

    祁晏皺了皺眉,看來錢大師這幾個徒弟之間,關係好像不太和睦。

    「三師兄,你別胡說。」薛萍沉下臉,朝祁晏歉然道,「對不起,祁大師,三師兄近來心qíng不太好,說話沒有分寸,請您……」

    「我這個做師兄的,還不用你來代為出面,」三師兄嗤笑一聲,轉頭看向祁晏,「還是祁大師能耐,年紀輕輕就能受到師傅青睞,他老人家臨終前最好的法器都送給了你,連我們這些徒弟都沒份。」

    祁晏聞言笑了笑,他就說這個三師兄語氣為什麼這麼沖,原來是為了法器而來。

    那幾樣法器是有價無市的好東西,難怪這個人心裡會不平衡成這樣。

    「是啊,」祁晏笑眯眯道,「錢大師格外看重我,不管我怎麼拒絕,他仍舊堅持把法器送我。有言道,長者賜不敢辭,我也只能收下了。」

    三師兄差點被他這話氣出血來,撿了便宜還賣乖,簡直臭不要臉!

    第74章 明珠蒙塵

    三師兄第一次遇到像祁晏這種臉皮厚還不懂得謙虛的人,噎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玄術界的人在外面,大多都比較好面子,行事作風講究的是說一半留一半,怎麼神秘怎麼來,怎麼高冷怎麼做,像祁晏這種不做作接地氣的,一時間竟讓人無言以對。

    薛萍看了眼被祁大師氣得面色煞白的三師兄,裝作沒有看到三師兄與祁大師之間的矛盾,默默往後退了幾步。

    東西是師傅的,師傅想要送誰那是師傅的自由,做徒弟的有什麼資格去質疑?更何況今天還是師傅下葬的日子,三師兄在師傅的墓前做出這樣的姿態,有些過分了。

    「你、你……」三師兄半天說不出合適的話來,最後只能面色鐵青恨恨地閉上嘴。

    「想來祁大師一定師承高人,不然又怎麼會讓我們師傅另眼相待,」不遠處的二師兄見師弟吃癟,走過來道,「師傅他老人家生前待我們師兄妹非常好,三師弟聽說師傅把自己的趁手法器送給了你後,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還請您多多見諒。」

    這話聽著像是在跟祁晏道歉,實際上在嘲諷祁晏,自己有師傅卻拿別人師傅的東西,引得他們這些徒弟們心生不滿。這要是麵皮薄一點氣xing大一點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可能就要把東西還給錢大師這幾個徒弟了。

    只可惜他們遇到的是祁晏。

    「我的師傅確實是個非常了不起的大師,他老人家在天之靈,也會感謝你的誇獎的,」祁晏把手背在身後,「至於錢大師送給我的那些法器……」

    二師兄與三師兄見祁晏語氣停頓,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我一定會好好使用,不會讓明珠蒙塵的,請諸位放心。」

    幾個師兄弟聽到這話,差點沒有罵出來,但是當著這麼多風水界大師的面,他們還不敢做出這種事,儘管他們內心極度的不甘心。那些法器不僅價值連城,還有靈力加持的功效。他們若是能拿到手,日後給人看風水點龍xué的時候,也能輕鬆很多,所以這些法器對於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傍身利器。

    祁晏看到他們眼底的貪婪之色,終於明白錢大師為什麼寧可把法器給他,也不願意給這幾個徒弟了。

    玄術大師修身修心,藉助外力才能勘測風水,尋龍點xué只能是小道,有了依賴思想以後,一輩子都別想成為真正的大師。更何況三歲小兒抱重金於鬧市,只會引來不軌人士的窺視,恐怕到最後不僅保不住法器,就連xing命也保不住。

    錢大師把東西送給他,一是想要徒弟們養成自力更生的習慣,二來恐怕是想讓他看在法器的份上,對他的徒弟照拂一番,尤其是他最看重的小徒弟薛萍,不然他們聊天的時候,錢大師也不會好幾次提起她。

    「呵呵,那就拜託祁大師好好保管師傅的法器了。」二師兄不yīn不陽的扔下這句話,頭也不回的走開。

    祁晏本來還想懟兩句,但是想到錢大師這幾個徒弟心xing不太好,如果鬧起來反而會打擾錢大師安寧,所以便沒有再接話。

    他們這邊的動靜被其他風水大師看在眼裡,都忍不住搖了搖頭,可嘆錢穆非一代大師,結果徒弟卻如此不成器,真是可嘆可惜。他這八個徒弟,唯有最小的徒弟勉qiáng能看,偏偏她卻是個女人。

    風水界還是男人的天下,她一個女人又能做什麼?

    祁晏與這些大師的想法完全不同,他記得小時候老頭子曾經跟他說過,千萬不要小瞧女人,因為她們是世界上最有韌xing的生物,只要她們想,便能創造奇蹟。很多瞧不起女人的男人,最後就是栽在女人身上的。

    天地有yīn陽,人有男女,這本來就是平等的。然而風水界很多人沒有想到這一點,就連錢大師那些徒弟,對他們的小師妹也不太看重。

    山上不能開車,祁晏與趙大師撐著傘並肩往山下走,趙大師的三個徒弟安安靜靜跟在他們身後,十分恭敬。在風水界,趙大師名望略低錢大師一籌,但是教出來的徒弟倒是比錢大師的徒弟優秀。

    可見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qíng,總有那麼一點遺憾。

    「祁大師你何必跟他們廢話,」趙大師提起錢穆非的那幾個徒弟,語氣淡淡,「今天這些大師能出現在這裡,全都是因為他們師傅的面子,像他們這樣的,日後誰還會看在眼裡。」

    「總該為錢大師做點什麼,」祁晏嘆口氣,山風chuī起來有些涼,他搓了搓自己拿傘的手背,「還是有兩個不錯的。」

    趙大師笑了笑,不置可否。錢穆非這人心軟,當初收下這些徒弟,對資質要求不高,才會造成現在這個qíng況,他可沒有錢穆非那麼好心。

    想到這,他看了祁晏,如果有一個這樣的徒弟,就算拿十個徒弟來他也不願換。

    「祁大師,」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匆匆從後面一瘸一拐地追了上來,憨厚的臉上帶著愧疚與不安,「對不起,祁大師,我兩個師弟不懂事,冒犯了您,我帶他們向您道歉。」

    祁晏停下了腳步:「錢先生,我並沒有放在心上。」

    錢安,錢大師的大徒弟,當年因為腿腳殘疾被父母扔在垃圾桶里,是錢大師收養了他,並且給了他一個名字。錢大師對他的評價資質愚鈍,做不了玄術師,但是勝在xing格敦厚,待人真誠,沒有壞心眼。

    「那、那就好,」錢安朝他與趙大師鞠了一躬,「兩位慢走。」

    祁晏見他身上被雨淋濕,把傘朝他這邊移了移,遮住他的頭頂,「錢先生以後有什麼安排嗎?」

    「我對玄術一道學得不好,此事過後,我就好好經營師傅他老人家給我留下的古玩店,」錢安臉上露出懷念之色,「以後大概不會做風水先生了。」

    「這樣也好,」祁晏猶豫了一下, 「錢大師說,你是他親手養大的,相當於他半個兒子。想來你的名字,就是他老人家對你的祝福。」

    錢安臉上露出笑意:「我知道他老人家十分關心我,在我心裡,他就是我的父親。錢大師,謝謝您。」

    祁晏把傘塞個憨厚的中年男人,「雨大,淋了傷身。」

    「趙大師,您不介意我跟你擠一擠吧?」

    「就算介意,你也擠進來了,」趙大師笑了笑,「走吧。」

    錢安舉著傘呆愣愣站在原地,半晌後摸了摸腦袋,回頭朝山後望了望,虔誠地,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

    「父親。」

    「祁大師,」趙大師看了眼等候在山下的車輛,「路上小心。」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