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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8:25:47 作者: 西西特
    「不說了不說了。」唐遠打斷他,「我轉到你卡上的錢不是我爸的,你收著,別退給我,也別不用。」

    「真的,那錢都是我自己賺的,我從小到大參加的比賽多,得的獎也多,就全存起來了,沒查過有多少,就放在卡上面,也沒想過要用它來幹什麼,現在拿來給你爸治療,算是發揮到最大的價值了。」

    裴聞靳立在路邊,煙霧繚繞著,鋪了他一臉,他長久都沒言語。

    唐遠特別害怕男人對自己說謝謝,也怕對方說會還他之類的話,怕的膽戰心驚,正想說點什麼,就聽到那頭傳來嘶啞的聲音,「我媽勸我放下。」

    他嚇的從床上跳下來,差點崴到腳,嘴上故作鎮定的問,「你呢?你怎麼說的?」

    裴聞靳說,「有某個瞬間,我動搖了,也許我放下,對你是好事,從現實的角度來說,我們之間的確存在很大的差距,方方面面。」

    「但是?」唐遠裝出來的鎮定也瓦解了,他的腿肚子打擺,站不住的跌坐到地上,背靠著床,「有但是的吧?」

    那聲音聽起來如同快要斷裂的弦,好像只要裴聞靳敢說沒有,他的人生就無望了。

    「但是我不想放下。」

    裴聞靳嘴邊的煙一抖一抖,他勾著薄唇笑,「哪怕我沒有年輕健康的身體,沒有富裕的家境,不能給你華貴的生活,我還是不想放下,這要是傳出去,肯定一個個的都會指著我的鼻子說我自私,自負。」

    唐遠樂了,「裴秘書,你要堅持下去,請務必堅持下去。」

    「只要你別跑,」裴聞靳夾開煙,他重複了前一句,「只要你別跑,其他的我都能應付。」

    唐遠看著自己發抖的腿,心想,跑什麼啊,我連走都走不了。

    掛了電話,唐遠打開筆記本,找到E盤裡的出櫃計劃,昨晚他就看了,看了好多遍。

    他想不通,這計劃寫的嚴謹慎密,字裡行間都透露著良苦用心,為什麼連實施的機會都沒有?

    把計劃書又看了一遍,唐遠只能更加深刻的體會出一個道理,人事無常。

    那四個字體會的更加深刻,他就更加珍惜現在,珍惜所擁有的。

    唐遠處理了會兒工作,他爸人是回來了,卻似乎不急著露面,公司里的事還要過他的手。

    作為一個職場新人,唐遠還不能完美的把工作跟私事分開,他頻頻走神,加上昨晚一晚上沒睡,效率很差。

    忙完了,唐遠就趴在床頭,打算打個盹,結果就不知不覺的睡著了,還做了個夢,噩夢。

    他夢到他爸帶著他去參加一個婚禮,到那兒才知道新郎是裴聞靳。

    當時他就想跑,可是怎麼都動彈不了,眼睜睜看著裴聞靳娶妻,親友們祝福的掌聲一波接一波,那感覺對他而言,如被刀割。

    畫面一轉,裴聞靳在老家的房間裡,旁邊是他爸媽,二老臉上都掛著喜慶的笑容。

    他們三面前是個搖籃,裡面有哇哇的哭聲。

    裴母搖著搖籃,一邊哄一邊說,「聞靳,看看你閨女,長的多像你啊。」

    裴父從鼻子裡發出一個哼聲,「才剛出生,皺巴巴一團,能看得出來什麼?」

    話是那麼說,卻一眼不眨的看著搖籃里的孫女。」

    裴母逗著小娃娃,「聞靳,你抱抱你閨女。」

    裴聞靳伸手去抱,動作小心翼翼。

    一家人其樂融融。

    唐遠驚醒了,他大汗淋漓的趴在床頭,瞳孔渙散,表情恐慌。

    唐寅推門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兒子癱坐在床邊,整個人跟死了一般,他皺眉,「做噩夢了?」

    唐遠驚魂未定,喉嚨里發不出聲音。

    「讓我猜猜,」唐寅把牛奶放到桌上,「夢到裴聞靳娶妻生子?」

    唐遠渾身劇烈一抖。

    唐寅拉開一張椅子坐下來,長腿一疊,「四條腿的男人不好找,三條腿的男人滿大街都是,你想要什麼樣就有什麼樣,去年我給你找的那精靈,他還不是最好的,更好的有的是,只要你開個口,我就派人給你找來,你倒好,偏偏吊死在裴聞靳那棵老樹上,還是千年不開花的鐵樹。」

    唐遠搓搓臉,恢復了點神智,他手腳並用的爬起來,拿起牛奶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口。

    唐寅看兒子嘴邊的那層奶鬍子,怎麼看怎麼稚氣,就是個孩子,他的面色緩了緩,心裡一聲嘆息,這都是命。

    「你大伯的事,你做的比爸好。」

    唐遠抿唇,「所有資料都是裴聞靳一個人挖出來的,我只不過是把那些資料從他手裡接過來,再拿給大伯看了而已。」

    唐寅說,「裴聞靳的功勞爸知道,那些資料爸都沒挖出來,他的能耐大得很,不會虧了他的,另外,騙過你大伯需要本事,你的功勞也有。」

    房裡靜了會兒,唐寅提起另一件事,「你投資的李月那部電影,不能讓它出來,我會撤資,後面的事交給周律師處理。」

    唐遠沒聽明白。

    「女主角的舞蹈經歷是根據你媽媽改編的,劇本里沒有你爸這號人物,有刪改。」唐寅對上兒子驚愕的目光,淡淡的說,「你不知道也很正常,畢竟那時候還沒你。」

    他捏了捏虎口,眼裡閃過一絲陰霾,「有些你媽媽童年的成長經歷,鮮少有人知道,我得找個時間請李月吃頓飯,問問看是誰在背後摻了一腳,說不定是你媽媽的老朋友。」

    唐遠放下玻璃杯,「李月怎麼想的?」

    唐寅冷笑,「不管她怎麼想的,我都不能讓那部電影出現在大眾面前。」

    默了一兩分鐘,唐遠抓抓頭,「爸,七月份的藝術節我不參加了。」

    「隨你吧。」唐寅瞥向兒子,「下半年還回不回學校上學?要是回,就別這麼頹廢,你這個年紀的小孩都活力四射,意氣風發,生機勃勃,你看看你,成什麼樣了都,就為了一個老……」

    後面兩字給兒子給瞪回去了,他指指杯子裡剩下的牛奶,「喝完。」

    在那之後的每一天,唐遠都處在崩潰的邊緣,一邊想接到裴聞靳的電話,想聽他說他爸的病情有好轉,家裡也沒那麼反對了,一邊又怕接到他的電話,怕聽到他在電話里說撐不下去了,想放下,想讓他們都解脫。

    或者是得知裴聞靳他爸病重的消息,又或是他病重的消息。

    無論是哪個,都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唐寅心裡頭的火氣大到不行,又不捨得對兒子動手,就叫仲叔帶著傭人在後山給他整了塊地出來,命令他種幾包油麥菜,幾包生菜。

    特地給他找事做,就為了讓他轉移注意力,不然再那麼下去,正常人也會變成神經病。

    月底的時候,唐遠接到了一個電話,馮玉打的,她說自己跟閨蜜在c市玩,碰到了裴聞靳,跟個漂亮的小姐姐在一起,倆人在水果店裡買水果。

    他心想,我答應了裴聞靳的,別人誰說的話都不信,那我去看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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